2009年9月13日星期日

维吾尔作家亚森因这篇散文获刑10年:《野鸽子》



唯色点评:维吾尔作家亚森因为一篇散文,在2005年被判刑10年,而今仍在乌鲁木齐的监狱中。

试看当今中国,有哪位作家,因为一篇散文,而获刑如此沉重?

可是,今天,无论中国的文人(官方的,主流的,民间的——很奇怪,在落到“少数民族”的话题上,竟有了惊人一致的说法),还是网络上的写手(blog作者,论坛辩手,以及五毛党或愤青——也很奇怪,在落到“少数民族”的话题上,竟有了惊人一致的说法),都在忿忿不平地抱怨着什么“两少一宽”或者“三少一宽”。

没错,都在说中国的民族政策错了,作为“少数民族”的我们也在说那政策错了,但我们的理由和他们的理由恰恰相反。他们说,是因为对“少数民族”太好了,好得简直不能再好了。当然我们从不这么认为。多么奇怪啊,在同一片天下,竟有了如此截然不同的、南辕北辙的、水火不容的理由。

好吗?真的好吗?好在哪里?维吾尔作家亚森可以因为一篇散文而获刑10年;藏人作家卓玛加因为一部尚未出版的书而获刑10年半,——这算哪门子“两少一宽”?算哪门子“三少一宽”?

放眼看去,多少中国人,整日呼啸着种族清洗的言论,杀不绝口,可又有谁因此被“喝茶”了?被义正词严的国保警告,称这么说是煽动国家分裂,威胁国家安全?而维吾尔人,而藏人,而“少数民族”,小心了,你哪怕说一句话,也可能“触犯了法律”!你哪怕写一篇文章,也会被判刑整整10年!


维吾尔作家亚森因这篇散文获刑10年:《野鸽子》

努力默赫默德•亚森 著
多鲁坤•阚白尔 译


那不,我好像还在蔚蓝色天空中飞翔。是在作梦呢,还是醒著,或两者都不是,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一阵阵清风飕飕地穿过我的翅膀。此时此刻,我是如此的精神焕发。我的全身焕发出无穷的力量。晨霞万里,阳光明媚,普照着大千世界。啊,这是多么美丽的景色!我,更加精神抖擞,翱翔于高空。我眼前的草莓园消失了。这世界变得如此的辽阔,宛如蔚蓝色的地毯,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下。这是以前,我从来没见到过的景色,也是我从来没见到过的地方。然而,我对此地充满了犹如对故乡的厚爱。所有的地方都显得那么美丽。

突然,在我眼前呈现出,许多居民区和房屋。下面有许多微小东西在蠕动。我感觉到,那是我的母亲常对我讲起的人类。但是,对我来说,他们显得并不危险。我想,也许是我的母亲衰老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那些爬行在地面上的可怜生灵,会比飞翔在蓝天中我们更强盛。也许理解这一点,我的大脑是不够用的。反正我觉得人类并不是那么可怕。 我母亲曾经对我说过:“人类诡计多端,阴谋在肚,一不小心,他们就会使你成为人下之囚。” 一闪念,我还真想见识一下人类的阴谋。为什么,他们会把阴谋藏在肚子里呢?我有一点想不通。我渐渐地下降,盘旋在居民区上空。现在所有的东西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眼下。此地除了人之外,还有牛,羊,鸡,反正还有许多我没有见过的东西。一群鸽子正在空中飞翔。另外一部分正落在栖息架上。我慢慢地落到了它们的旁边。我落下来,是为了跟它们交谈呢,还是为了休息,我自己也记不清了。那时候的感觉是非常的模糊。总的来说,我对它们的生活很感兴趣。

“你从哪里来?”它们当中一个老鸽子问。我不能肯定它是这群鸽子的首领。因为它的职位,对我来说是无关紧要。反正,我不是这群鸽子的成员。所以,我丝毫感觉不到,它的职位对我的重要性。

我回答:“从草莓滩来。”

老鸽子:“我听我的爷爷说过。我们的祖先也是从那里来。可是,我听说那个地方,离我们有几个月的路程,平时,几天的路程,我们都飞不到。也许你是迷路了吧。”

我对几天路程,它们都飞不到的回答感到非常的惊讶。我想可能它是衰老了。它说的“草莓滩”和我来自的“草莓滩”是否同一个地方,我作不出准确判断。如果它的爷爷,是从我来的“草莓滩”而来,也就是说,我们很可能是源于一个群体的亲戚。

“我不是迷了路而飞到了这里,而是练飞行,飞到了此地。我可以连续好几天,不吃任何东西飞行。”我回答。它非常惊奇地看了我一下。

“你可能是野鸽子。它们都这样说。可是,我们没有你们那样斗志。我们除了栖息架和鸽笼之外,什么都不想。而且,我从来也没离开过这个居民区。离开这里,又能得到什么呢?如果你想落,有栖息架,如果你想住,有鸽笼,什么都是现成的,有必要吃苦吗?在加上我拖儿带女,要飞,又能飞到哪里去呢?并且,我主人待我还好。”老鸽子用嘴戳了戳羽毛。

“我听说人类很可怕。还说如果人类把我们抓去,便会奴役我们的灵魂,那是真的吗?”

“灵魂?”我旁边的一只小鸽子惊讶地说:“爷爷,什么是灵魂?”

我对它连“灵魂”都不知道,而感到非常惊讶。这些鸽子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呢?没有灵魂的生命,又有什么用呢?没有灵魂,会使它们堕落到何等的地步啊?为什么,它们不懂这道理呢?虽然灵魂和自由是不能作为礼物的,也不能祈祷而得,但是,我深深地感觉到,对这些可怜的鸽子来说,一个灵魂自由的地方,是何等的重要。它们好像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灵魂”两个字。

什么是灵魂?

老鸽子摸著那个小鸽子的头,开始说:“什么是灵魂我也不知道。我还是听我爷爷讲的。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我爷爷也是从它爷爷那里听到的。可能它的爷爷,也许是听它的爷爷的爷爷讲的。我爷爷常说‘我们失去灵魂已经有好长时间了。’也许这个鸽子所说的灵魂,可能就是,我们已经失去很长时间的那个灵魂。我们现在连灵魂的影子,都没有了。”

老鸽子转过来,面向着我:“告诉我,孩子,你知道‘灵魂’是什么东西吗?”

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担心,回答不出我自己所提出的问题。

“不!我现在回答不了,但是我母亲说,‘你具有你父亲拥有的勇敢精神,那精神每天都在不断地成熟。’一旦成熟,我就一定会知道什么是 ‘灵魂’。”

“呃,也就是说,你父亲的精神是在你身上体现着。可是,不仅是父辈,就连整个儿鸽群的灵魂早已消失了。我母亲从来也没有给我们讲过关于灵魂的话题。我们从父辈那里也没得到任何启示。如今我又忘了把这话讲给孩子们。所以,我们可能早已跨入无灵魂时代。哎,如果我们能够找到我们所失去的灵魂,那该多好啊。”老鸽子沉浸在喜悦之中。

“你们就是因为无灵魂,而一代又一代的成为人们的奴隶。他们随时会把你们变成他们的食物。他们把你们奴役够了,即使放了你们,你们也飞不到任何地方,只能飞翔在人类的领地上。你们为了不愿丢掉小小鸽食,连你们的后代也断送于人们的奴役之中。你们和我们一样,需要一个领鸽。但是,从你们现状来看,寄予你们太大的希望是不可能的。你们应该首先消除你们灵魂中的奴役。最重要的是搞清楚什么是‘灵魂’。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问一问我母亲呢?”我以同情的心理对老鸽子说。我这样说,是想让老鸽子去领悟呢?还是想让自己长知识,我确实是不太清楚。也许两种心理,同时存在。

“我的一条腿已经跨向坟墓。我拥有如此安全的鸽笼,我又要到哪里去寻求‘灵魂’呢?再说,我又不知道,什么是灵魂。找到了它,又有何益。你看,没有灵魂,不是什么也没发生吗。在这鸽笼里,可以平安的生活。再说,推崇没有任何价值的灵魂是何等的艰难。”

我在沉思老鸽子的言谈。它所说的,乍听起来,好像是对的,再听起来,又好像是错的。然而,跟没有任何生活信念和灵魂的鸽子高谈灵魂,使我感到很羞愧。我想,对这个问题,应该去问我母亲。

一群鸽子,落到了我们旁边,然后在相互咕咕的交谈。它们所说的一些词句,我一点也没有听懂。也许它们是用自己的母语在交谈。平时,我们那里,偶尔也有一些这样的外乡鸽飞来。它们是谁?是那老鸽子的朋友呢,还是它的亲戚,这我不知道。它们是要跟我交谈呢,还是要相互聊天,我还是无从得知。

“你好!我的孩子。”老鸽子用嘴啄了一下一个小鸽子的羽毛,逗着说。

“不好,肚子饿了。为什么母亲现在不喂我了?”它提到了鸽食,好像是提到一个叫玉米的名称。可能它说的是小米,也许是大麻。反正是我不知道的异称。哎,人类所养的鸽子很奇怪,它们用各种各样的名词,来称呼吃的东西,这使我很吃惊。

“你母亲现在为了让你的新弟妹来世,不得不在蓄存营养。你必须要等主人来撒鸽食,行吗?”

“不,我不能等。我自己去野外寻食吃。”

“好了,我的乖孩子,听我的话。如果你去那里是很危险的,坏人会把你抓去吃了。不要去,行吗?”

满足于鸽笼的鸽子

小鸽子噘著嘴平静下来。看来,这个鸽群的鸽子们,好像还是很听这个老鸽子的话。这些鸽子跟那些把它们抓去而吃的人类生活在一起,我对此一点也想不通。也许我把“吃”这个词,理解错了。可能这词和“好好照顾”有类似词意。如果这是一个外来借词,我很可能把词义曲解了。但是,我想这是每个鸽子必须知道的重要词语。我母亲常常嘱咐我“小心被人抓去吃了”,然而,现在这个词,在这里好像是改变了词意。如果它们担心被人吃掉的话,它们是决不会还和人类住在一起,而会依靠翅膀,飞向它们所向往的地方。可能它们连自己长有翅膀都忘了吧。也许它们还是不愿意离开已经住惯了的鸽笼。

“那么,我们的主人好吗?”小鸽子开始向老鸽子提问。

“当然好。”

“可是,它们也和别人一样,把我们随便抓了就吃。”

“这可不一样。他们把我们放在鸽笼里养,抓我们吃是应该的。对此,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鸽子都不能反对。”

我终于明白了“吃”的词意和我们那里的用法是一样的,我刚才的猜测简直是多余。

“可是,主人撒的鸽食都被大鸽子吃了,没我的份,我吃什么呢?我日益消瘦,我简直无法生存。”

“你也会这样慢慢地长大。从大鸽子那里学会怎么吃食,决不把能吃的东西给别人。我们生存的环境就这样,我的孩子。”

“但是,爷爷——”

“行了孩子,不要多说了。鸽子们应该学会满足。不要争执多余的东西,知道了吧?”

“你把它的自由限制得太厉害了,”我打断他们的话。“你应该给它更大的空间,应该让它随意而自由的生活。”

我虽然不愿打断老鸽子的话,但我未能保持自己的沉默。以我之见,这种不平等的环境,会把鸽子之间的友情导向毁灭。

“哎,你是不懂我们的形势。让主人生气是不可能的。如果我们当中的一个想越过他所规定的范围而消失,他会将我们全部关进鸽笼里,连续几个月不会让我们出去。那时候,我们将会连这小小的栖息架也失去。”

“鸽笼”到底是什么东西?对此我显得那样的无知。鸽子们非常害怕关进鸽笼里, 同时又害怕失去它。最难以使我理解的就是那些生活在人们当中的鸽子。我把这种想法好像是告诉了我的爷爷。但是,我给爷爷讲了呢,还是没有讲,现在我已记不清了。因为,我没得到一句反对,或肯定的回答。

我说:“你们这些大鸽子与弱者争食吃,并且压制它们的反抗,又努力为此辩解,好像这样做是对的;这种环境,又怎能够适合鸽儿们的健康成长和生存呢?你们堕落到了如此愚昧无知的程度,卑鄙无耻到了和人类一样的地步。”

“你不要侮辱人类。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把你的反动宣传拿到别处讲去。”老鸽子愤怒地说。我为老鸽子对我的好心,如此的生气而感到费解。也许,它没有听懂我的意图,可能需要进一步的解释。

“你们没有责任感。眼看着把自己的后代推进火堆里……”我想继续把我的话描述得更生动一些,但是,一瞬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我的腿阵痛起来。我虽然拼命拍打翅膀欲飞去,可是翅膀悬空了。鸽子们“轰”的一声飞起。然后,在我的周围盘旋。

“哈哈哈,自由之士,你最终会被关进鸽笼里。让我瞧瞧,你还会再说大话吗?”

我感到,已经掉进了陷阱。我突然间明白了,原来老鸽子拉我谈话是为了骗我,好让它的主人把我套住。我的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悲痛。危险并没有来自人类,而来自为了很小的利益而受骗的同类们。它们配合人类把我捉住,使我费解,并使我非常的痛心。我心里,顿时起了闪电般的念头,不能落入人的手里。只要我挣断我的双腿,我又会得到自由,所以我用尽全力向两面扑打。

“孩子,站起来,你怎么了?”我睁开眼睛,母亲在眼前看着我。感谢主,我还活着,我摸了摸双腿,完好无损。

母亲说:“你在做恶梦。”

“我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我拥抱着母亲,把梦中所见都告诉了她。

“孩子,你梦见了我们后代的命运。人类在逐渐地挤进我们所生存的空间,想把我们从自古以来就生存的领土上赶出去。他们想夺取我们的领土,让我们的后代变质,想让我们变成连自己的同类都不认得的低能愚儿。也许在不远的将来,这里会盖起高楼大厦和许多工厂,那时,不需要的工业产品掺杂着浓浓的工业黑烟,将会把我们这美丽环境污染。遗留在城市的河流中,不会流着像现在这样的甘甜清水,而会流着污水。人类的侵略是非常可怕的。我的孩子,你现在还不会察觉。现在这样一个纯净的环境,我们的后代是见不到的。它们一出世就会觉得这世界原来就是这样,无可奈何地落进人们的虎钳。人们在日益地排挤我们,而且已离我们很近了。现在,我们不去另找出路是不行了。如果我们自己不拯救自己;任何人是拯救不了我们的。走,我们出去,现在是讲述你父亲事迹的时间已经到了。”

母亲带着我,走了出去。我们的周围,完全被野花绿草覆盖着,没有任何的路,也没有足迹,是一望无际的广阔草原。这里是河边的一块悬崖,在这里,几千只鸽子筑窝繁殖后代。在悬崖下面流过的清清河水,给我们演奏着亲切的摇篮曲。在我看来,这是世界上最美丽,又是最安全的领土。如果没有人类,我们将永远生活在这个幸福的地方。哎,人类,你们简直是……

父亲是怎么样落入他们手中?

“这就是你的领土,这也是你的先辈生活的地方。你爷爷和父亲更加美化了这块土地,它们曾是这群鸽子的首领。所以我们在鸽群当中的威信很高。我们肩上的责任也很重。希望你能够成为父亲般的勇敢之士。我每天早起,带你到几百里之外,训练飞行。教你的翅膀练得更强,肌肉更硬,足智多谋,随时警觉。你现在的体质已经成熟,你更需要在智慧上的成熟。随时提防人类。不要以为,人们只是在地上行走,是不会伤害我们的。他们用枪,可以把你从几千米的高空打下。你知道父亲是怎么逝世的吗?”

“不,您曾说不是时候,并没有告诉我。”

“现在是时候了。前几天,我看到几个人在这里窥探。也就是说,他们的眼睛盯上了我们。所以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们应该找到更加安全的地方。你父亲也正是在这些人手中丧生的。”

“母亲,请告诉我,父亲是怎么样落入他们手中的呢?”我母亲在沉思。我想,她是在伤心。

“那天,你父亲是领着一群鸽子为我们去寻食。平时,鸽子们常常选择又安全,又有许多食物的地方去觅食。因为你父亲是领鸽,这重任很自然落到了它的肩上。你父亲那一出去,几天没有回来。我是那样的为它担心。平时,如果需要到半天多的地方去,我们就会挪窝。你父亲到远处去寻食,是不可能的。我的心察觉到,它可能是遇到了意外。那时候,你和你的弟妹刚刚出卵。所以我不能够丢下你们,去寻找你的父亲。过了几个月,跟你父亲同去的一个鸽子回来了。那时我觉得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我得知你父亲落到了人们所设下的鸽套。后来其它幸存的朋友们一个个都回来了。但是,你父亲那一出去,就没有再回来。”

我在想母亲会哭出来。然而从母亲的眼里闪烁着勇敢的光芒。

“我父亲为什么没有能够回来呢?”我着急地问。

“你父亲是鸽王,应具有王族的精神。如果它不能够保护自己,怎么能够保护鸽群呢?一个王,落入别人的奴役之下,又怎么能够再回来成为领鸽?它唯一的出路,是绝不屈服于他人的奴役。人们把你的父亲抓住,关进鸽笼之后,根据我们野鸽子皇家家族的风俗,它咬断了舌头。它认为在鸽笼里多关一秒钟都是不合适的。鸽笼被它的鲜血染红了。你父亲没有吃喝人们所赐给的水和食物,生存了整整一个星期。最后,你父亲在他们的手中英勇地牺牲了。这是真正的自由精神,我的孩子。希望你也和父亲一样,永远成为自由的保卫者。”

“妈妈,我父亲为什么不和别的鸽子一样,找机会逃回来呢?”

“你父亲不愿意让它的孩子成为奴隶。他们抓住你父亲,想让你父亲与别的鸽子相配传代。但是,你父亲决不会让它的后裔生存在带有耻辱的生活环境中。那是它的良心所不能接受的。你梦见的那些鸽子正是那些把自己的后裔变成奴隶,而讨得一生的鸽子之后代。孩子,它们的灵魂受到了奴役,至今仍生活在人们的手中。死亡会比这种苟活着好几千倍。你是那个勇敢鸽子之子;永远不要忘记那种精神。”

母亲的话,久久地震撼着我的灵魂。我作为勇敢鸽子之子,而感到无限的欣慰。顿时,我感觉到一种非常自豪而幸福的精神从我的内心升起。我心里存满了力量和自豪。我以心中所有的爱紧紧地拥抱着我母亲。

“去吧,孩子,我把你献给了祖国和鸽群。不要让群鸽无首。最近以来,人们用各种方法把我们抓去。你去为我们寻找更加安全的地方,再见,我的孩子。”

我的翅膀被母亲的眼泪浸湿了。我明白了,我的梦,就是出征的暗示。我暗忖,我是决不会落入人们所设下的套索。我飞得很远。开始,我是沿着河流而飞。后来,我飞入一个居民区。这不是我梦中所见的居民区。也并不像我梦见的那么可怕。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小心翼翼,在高高地飞翔。我的翅膀有着足够的力量。我耳边响起的,不是人们的喧嚷,而是飕飕刮风声。在飞行中,我是不能远离自己的目标。如果飞得太远,将会影响我们的迁移。说实话,我是不太同意母亲的迁移计划。我们的领地坐落在非常高的悬崖峭壁上。这里不要说是人,就连飞禽也难落。我们在这里代代相传,安居乐业,如今欲想变迁。我想,人类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盛。这不,我现在正在人们的领空上飞行,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危险。也许我母亲变得过分敏感吧。

天色渐渐地变黑,周围的一切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飞了一整天,有一点儿累。我并没有想落在有人的地方。黑夜里为了不迷失方向,不休息是不行的。我已洞察了西边、北边,及南边。在这片土地上,还没有遇到我们可以生存的一个好地方。也许我飞得有点儿太高。我心想,明天去东边,飞低一点。夜色,星星在我的上空闪烁。我心想,在这充满美丽的世界上,如此恐惧的活着,是多么的愚蠢。我渐渐地下降,落到了一棵树上。明天,我将在什么样的风景中惊醒,是未知的。我过分的警惕,飞得太高,我还没有遇到,一个使我满意的地方。所以,明天我想改变方法,飞低一些。

一个优美的声音,把我从甜蜜的睡梦中惊醒。因为疲劳,我睡得那么的甜蜜。一群鸽子在我的周围飞翔。从它们的翅膀下传来了动听的声音。我非常吃惊,那些鸽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仔细一看,它们和我所梦见的鸽子也有点相似;再一瞧,又不太像。昨天飞了一整天,没有吃东西,我的肚子非常饿。我想问一问他们,这里是否有一个安全寻食的地方。可是它们突然改变了方向,开始朝着居民区之外的方向飞去。我也尾随着它们。

“你们到哪里去?”我问一个落伍的鸽子。

“去磨房。”

“你们到那里干吗?”

“去寻鸽食。”

“去寻你们所吃的东西吗?”

它好像是遇到一个怪物似的狠狠地盯了我一眼。

“原来你是野鸽子呀?”

“是的,我是从草莓滩来。”

再次被抓

我尾随着鸽子们飞到了磨房。这里还真有许多被覆盖着的小麦,味道还真甜。我心想,这个地方还可以。连人的影子都见不到。我看到别的鸽子们安然无忌的模样。我也开始放心大胆地填起我的肚子。外边的世界,决不是像我母亲所说的那样存满了危险。我放心地向我面前,一颗大粒麦子伸出脖子。突然,凶猛而来的一股力量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像箭一般突起,想把我的身躯躲向一边;可是,未知的一股力量,以同样的速度使我坠下来。我向四处扑打。鸽子们“哄”的一声起飞。最后我无力的倒下。这和我梦见的那个景象,非常相似。我心想,是否落到了人们的手中呢?可是,在这近处看不见任何人。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两个人出现在我旁边。哎,我是落到了人们的手中,我自言自语。然后,他们把套在我脖子上的夹子放松。

“是野鸽子……”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说。

“抓紧,不要让它飞了,把它的翅膀绑上。”他们一起把我的翅膀绑上,然后抓着我的脖子,开始查看我的眼睛。

“喂,好品种,真是好福气。”长者把我拿到手里,看了又看。“这鸽子对我们丝毫没有用,放了它吧。看,它已经把舌头咬断了。遇到这种鸽子,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它放了。一般来说,只有领鸽才这样。”

“至少让它卵一窝。”

“它是不会吃食,也不会喝水的,一直到死去,将与你对抗。”

年轻人说:“不能眼看着就把它放了吧?”

“随你的便,不过多久,你会相信我的话。我也曾经抓住过这样的鸽子。最初,我是舍不得把它放了。过了一个礼拜,它便死去了。”

“我一定会把它驯服。” 他自信地说。

我心想,我决不会被你驯服,想办法一定会逃回去。我对没有牢记母亲的话落到此地,而感到非常的羞愧。我从他手中挣力解脱出来,起飞,但是没有飞多远,犹如一块石头,“扑通”一声掉下来。

“鬼东西,还好我把它的翅膀绑了,否则也不知,它会飞向哪里?”

他把我装进了袋状物内,不知要带向何处。他把我的翅膀绑得更紧,然后把我关进了铁笼里。铁笼里的几个鸽子,一起挤向一个角落。

“看来,你是饿极了,不然,你是不会为了一颗麦粒,而在我的套夹里挣扎。”说着,他向铁笼里撒了一把鸽食,并放了水。鸽子们一拥而上,吃起食来。这时我的愤恨达到了极点。如果可能,我就想,一头撞死在铁笼里。然而,由于我的翅膀被绑得太紧,我一动也不能动。我勉强地抬起头,看着顶头的阳光。啊,离开家,还不到一天,我就落到了人们的手里。唉,如果我母亲见到这状况,会怎么想呢?我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

像奴隶一样生存或勇敢死去?

我梦见了母亲。她站在那蔚蓝色的天空召唤着我。突然,我父亲也出现在她旁边。父亲的身躯是如此魁梧,使我肃然起敬。它们好像是在叫我。至少,我好像是听到了它们的呼唤。我朝着它们飞去。我越飞,它们离我越远。我停飞,它们也停下。不断地飞行,使我口干舌燥。“妈妈,水,”我叫喊着,醒过来,那个人正在我面前说话。

“这个鸽子真固执,已经五天没有吃任何东西。”

“我不是说过,喂它没有用吗?”说话的是那天那个长者。

“如果它继续这样下会死去。不如把它,给我的孩子熬汤。”

“这能熬多少汤,也许你现在吃了它,会生病的。最好把它放了。眼看着,让这么好种的鸽子死去,真可惜。”

“当然,如果你把它放了,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反正,现在也没有好处。”

“一开始就应该把它熬成汤。”

他理了理我向下垂吊着的翅膀,然后把我放下。蔚蓝色的空中,阳光照射着强烈的光芒。我凝聚着全身的力量,想朝着蓝天飞去。可是,鸽笼的铁丝网仍然阻挡着我的道路。几天以来,我已经感到,不可能用自己的躯体撞开铁笼。这时,我凝聚了一点力量,身体有点儿恢复,便试着向铁笼扑去。我想撞开铁网,铁笼是制作得如此坚实。可以说,这工艺凝聚着人类最高的智慧结晶。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所有的自由。

可是获得自由,是绝对不可能。

鸽笼里面的空气和外面的空气一样,只是生活的形式不一样。制作铁笼的人们,简直是铁面黑心。我这小小生灵,为自由不懈而战的勇气丝毫也不能使他们感动。虽然他们非常清楚,我对他们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们却想奴役我的灵魂。他们想通过折磨一无所有的小小生命,而达到他们的目的。最卑鄙的是,他们把我逼到了,想死都死不了的地步。我从内心深处悲惨地呐喊:哎,自由的凶手,无情的人类,或让我去死,或给我自由!

突然,我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儿。我的躯体顿时振奋起来。“妈妈……” 我在兴奋之余抬起了头。母亲的眼神里闪耀着紧张的光芒。它满心悲愤地,望着我被拔掉的羽毛,下垂的嘴巴,以及细柔得像烂毡子似的翅膀。

终极的自由

“母亲,请愿凉,我未能够承担你寄予的希望。我是决不配作你的儿子的。”我像一个罪犯低下了头。我羞愧而又懊悔地祈求道,为什么没有在母亲赶到之前,而死去呢?

“不,你做了你能做到的一切。现在你应该把它结束。”

“可是母亲,我变成了囚犯。我微弱无力到了想死都死不了的地步。”

“这一切是显而易见的。我来,是为了让你得到自由。”

“我现在并不想得到自由。我现在这个样子,决不配做你的孩子。”

“我会给你带来自由。你依然是我勇敢的孩子。你决不该像奴隶一样生存,而应该勇敢的死去。”她说着,把腹中的鸽食拿出来。“这是有毒的草莓,你吃了,便会从他们的奴役中解脱出来,而又可以保护我们群体的威信。你必须牢记,自由永远是不可能靠祈求而得。为自由,必须要付出代价。过来,把你的嘴靠近一些。”

我最后一次盯着母亲坚定的目光。她是那么地放心,又是那么地勇敢。我把残存而又下垂的嘴巴向她伸去,这是我最有力的武器,它已变为自由之敌——铁网的牺牲品。我的嘴是在啄着这无情之网时,残缺成这样的。然而这有毒的草莓在我身上,将变成自由的代言人。最后我为获得自由的死亡之机会,而感到欣慰。我的灵魂,开始在一种解脱之中熊熊燃烧着。天空是那么的晴朗,周围是那么的肃静,世界仍然是那么的美丽。聚集在角落里的一群鸽子,在惊讶地看着我。

公元2004年3月24日写于巴楚


译者多鲁坤•阚白尔(Dr. Dolkun Kamberi)序


维吾尔青年业余作家,努力默赫默德•亚森的代表作“野鸽子”在《喀什文学》杂志2004年第五期发表后,受到广大维吾尔读者的喜爱。还被推荐为苏穆如客网站的 “纳悟儒孜文学奖”优秀作品。努力默赫默德•亚森生于1974年3月6日。他于1997年结婚,得有两子,长子8岁,次子今年1岁半。

努力默赫默德•亚森,勤奋好学,虽然只有高中学历,近几年来,发表了许多优秀作品和散文诗。作者在自传中提到:“已发表的诗歌集有《初恋》、《内心痛哭》、《来吧,孩子们》三本。四十多篇作品被纳入各式文集中。三十多篇作品,获得各种文学奖。其中十几篇作品被纳入初中和中专新编的课本里。”

《野鸽子》是作者的成名作品之一,该文维吾尔语原作题名“Yawa Kepter”,译成汉语为“野鸽子”。这篇散文式寓言内容丰富,结构完美,语言精练,比喻形象,百读不厌。该文以野鸽和家鸽的对话形式,风景的刻画,及鸽子和人类相处,深刻地描绘了野鸽子们生存的社会现实。作者在文中指出,现实生活就像是一场梦,但又好像不是梦。该寓言生动的描述了两代野鸽子的同样遭遇。

作者把野鸽子家园描绘的如此美丽:“我们的周围,完全被野花绿草覆盖着,没有任何的路,也没有足迹,是一望无际的广阔草原。这里是河边的一块悬崖,在这里,几千只鸽子筑窝繁殖后代。在悬崖下面流过的清清河水,给我们演奏着亲切的摇篮曲。在我看来,这是世界上最美丽,又是最安全的领土。如果没有人类,我们将永远生活在这个幸福的地方。哎,人类,你们简直是……”

本文发表后,没有过多久,中国政府对《野鸽子》进行政治审查,为其内容大为不满。收回该期杂志,把作者于2004年11月29日抓去,于2005年2月在巴楚县法院审判。当局不容许他找个人律师,也不容许他的家庭成员出庭。

鸽子在全世界的文化中都是和平、纯洁和友谊的象征。可是中国当局把作品中的“野鸽子”与“分裂分子”联系起来,判处作者有期徒刑10年。

作者不服,上诉于喀什地区中级法院,当该中级法院在考虑给他减刑于7年时,喀什地区党委书记施压法院维持原判。政府没收了亚森的个人电脑。据称电脑中存有1600篇诗、评论、故事和一部没有写完的长篇小说。中国政府于2005年5月,把亚森转到了乌鲁木齐市第一监狱。自从亚森入狱后,他的家人未得容许探监。流亡海外的维吾尔知识分子称,中国政府此举使作者和全世界一千多万维吾尔读者,人权和自由受到了严重的践踏。

在21世纪,这样一个科技发达、言论自由的信息时代,这篇寓言的遭遇,使作者在《野鸽子》中描绘的庄严词语,显得更加深刻,淋漓尽致:“我从内心深处悲惨地呐喊:哎,自由的凶手,无情的人类,或让我去死,或给我自由!

我在享受该文之余,突然产生了,把此篇优秀散文式寓言,介绍给更广泛读者的念头。为此特将本文译成英文和中文。诚恳地希望能与更多的英文和中文读者分享。

(写于2005年7月)

http://www.rfa.org/mandarin/other/2005/07/07/yasen

12 条评论:

  1. 之所以官方,主流,民间说法一致,认为是“两少一宽”有问题,是因为这个政策确实是存在的,而且作为汉族人感受是很深的。更准确的说很多汉族都可以说是这个政策的受害者。

    这不是说少数民族里面就没有因言获罪,没有政治犯了,可汉族里面这样的人也是有很多的啊!比如刘荻,刘晓波等等。汉族的政治犯绝对不比少数民族的少。少数民族作家会被喝茶,汉族作家也一样会被喝茶。在言论尺度的受限上确实是“民族平等”。

    可在一般刑事犯罪上,比如盗窃,打架等等,少数民族确实往往可以逃避处罚。这是很多汉族一般平民都能感受到的不公。而且很多这种冲突都发生在大学校园里面。比如现在网上能找到的几个

    01年长安大学6.7事件
    这是我在天涯,网易和其他地方找的零散的信息
    http://bbs.news.163.com/bbs/history/138239016.html

    http://club.6park.com/bolun/messages/7162.html

    http://cache.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university/1/35535.shtml
    另一个就是山东理大骚乱,也是维汉冲突
    http://club.6park.com/bolun/messages/7179.html

    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free/1/308585.shtml

    说真的,韶关事件和上面的唯一区别就是626时候死人了。

    还有很多汉藏大家事件,最后都不了了之
    以下是些零散的
    比如东南大学922事件
    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free/1/1431986.shtml

    另外汉族也不是不同情少数民族合法合理的困难,比如歧视问题。天涯上的这个帖子就是个例子
    “怎么样才能不让人歧视藏族?”

    h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funinfo/1/1417340.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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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是一个汉族人,我为我们的政府感觉到耻辱.
    亚森是一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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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另外还有这个天涯杂谈的帖子
    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free/1/1437464.shtml

    虽说作者本身多藏族有偏见,但很多偏见说实话也是在一次次交流中形成的

    其中也有几个汉族网友和一个叫“藏本善良”的网友的交流,值得注意。其中一个叫高原红007网友也写道

    “哎,我就是藏族学生,如今早毕业了.看了楼主的文章,还有跟的,我有很多感触.确实,我们在校时常打群架,而且干劲冲天.现在想来真是太年轻太过分了.我深感抱歉,不该那样冲动.”

    说真的,民族仇恨的种子,很多在大学校园里面都显示出来了,因为那里是一个真正的不同民族开始大规模近距离接触的地方,且接触者都是些20几岁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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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我是最近才开始看看唯色的博客。发了一些评论都没有被批准发表。我最近写论文,写烦了就来看看唯色的博客。发现更新的挺快。民族问题我也想过,王力雄的关于新疆西藏的书我都看过。野鸽子这样的文章在5年前我可能可以写出类似的文章(假设我的身份变成维吾尔族),现在不会从这么简单的角度看问题了。看看米尔斯海默的书可能对你理解政治权力斗争有所帮助。如何从弱势变成强势要学毛泽东的斗争哲学。我个人对宗教的看法,宗教在历史上是起积极作用的。它提供了一种社会规范。整个社会在这种规范下发展前进。但是在现代社会宗教的作用对个人来说积极点也就是调节精神状态。如果藏族维吾尔族依然以藏传佛教和伊斯兰教作为文化内核和社会精神支柱,那我看不到他们可以战胜中共政权(which is becoming more and more resilent)。当然如果你真正明白如何权衡利益,而不是族群仇视,那么藏独疆独也许就不会选择他们所走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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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Twitter推友留言:

    tengbiao想想师涛、胡佳或力虹,我们汉族知识分子对少数民族作家的忽略有多严重! @degewa 新博文:维吾尔作家亚森因这篇散文获刑10年:《野鸽子》http://bit.ly/1afdM3

    yangpigui(参看塔依尔·哈木提:我在新疆电视台的《我在春天等你》,“春天”被曲解成维吾尔独立而停播)RT @ranyunfei:因这样的文章而获刑十年,的确让人不产生民族歧视之感都难。“维吾尔作家亚森因这篇散文获刑10年:《野鸽子》 ”http://bit.ly/1afdM3

    ismaelan维吾尔作家亚森因为一篇散文,在2005年被判刑10年,而今仍在乌鲁木齐的监狱中。试看当今中国,有哪位作家,因为一篇散文,获刑如此沉重?这篇散文成为他沉重的成名作:《野鸽子》 http://bit.ly/1afdM3

    ranyunfei因这样的文章而获刑十年,的确让人不产生民族歧视之感都难。“维吾尔作家亚森因这篇散文获刑10年:《野鸽子》 ”http://bit.ly/1afd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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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大概本人学粗才浅,或者翻译者水平所限没能展现原文韵味,反正我看不出这样的一篇政治寓言式的散文有多少文学艺术的价值。如果不是中共还在大兴文字狱,像这种充其量相当于业余文学青年水准的文章,恐怕不会得到多少人的关注。以这样的文章成名真不知是作者的幸运或不幸,或许两者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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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樓上的,言語中的傲慢卻反映您心理的貧乏。站在餓維人的角度才能體味到個中滋味。在者,如上,文字獄又哪有幸運之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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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Twitter:caoyi ￿囹圄中的维吾尔青年作家亚森撰写的寓言《野鸽子》,我认为是六十年中难得一见的佳作。昨天读过,此刻还在回想,非言语能尽。http://bit.ly/1afd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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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其实, 人基本的礼貌就是--要是你不喜欢别人的文字, 你可以不来, 但真是用不着说如此伤人的话。

    唯色, 我推荐你阅读一个人的文章--缅甸的 宕桑素姬(音译)她也是在缅甸被高压, 其缅甸政府还说---政府是父母, 人民是子女, 子女不听话了父母就要教育他们。

    我觉得,我们中国现在也差不多是这个模式。

    希望少数民族的人们不要因为汉族的政府的残暴而对所有的汉族人也有误解。我在一个网上看见藏族人对汉族人的仇恨,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如同当初的纳粹德国, 只是党卫军的人士残暴,但非德国的民众也是无乌合之众。 很多青年人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对少数民族报有偏见。

    我希望有一天,我这个汉族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你这样的少数民族异议作家的博克里面留下自己真实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我希望,我的子女将来可以在说--我爱中国的时候充满自豪; 在说--我不喜欢中国的一些政策的时候 也安全无恙。 我希望有一天, 若是王千源的事件再次发生, 不再有国人残暴的把她的个人信息公之于众, 并且, 我们国家,不会因为一个小女孩的言论而殃及到她父母的饭碗和人生安危。。。 也许要实现这些需要几百年,是我们这一代人看不见的, 但并不是说,近期不能实现, 你们的努力就是白费的, 中国民主自由的一天需要你们这些勇敢, 正义的人为之奋斗。

    谢谢你们。

    一位汉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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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危险并没有来自人类,而来自为了很小的利益而受骗的同类们。它们配合人类把我捉住,使我费解"
    对此,我是一点都不费解。想想中国的学生从小学的考试都有统一的标准的答案, 老师是绝对的权威, 这样从7岁开始禁锢的心灵长大之后踏上工作岗位又会将自己新的领导奉为绝对的权威。
    再者, 经过多次的浩劫, 家长们也在用“千万不要惹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抢打出头鸟。。。等等来教育这些孩子,所以,我想,即使这些孩子有正义感,那么,他们展现正义的最大能耐就是---沉默。。。心理清楚,但是行为上毫不反抗。如果他们中的有些人缺乏正义感, 那么就会用尽手段以牺牲弱者的,少数人的利益来向强者邀功,使自己更加的靠近那个利益集团

    比如说,我上面说的两类人是一个家庭的堂兄弟, 哥哥是前者哥哥因为自己的正义感而限制了自己的发展, 弟弟因为自己的权术而成功了, 那么,这个家庭的家长们就会给自己的小孩们设立这样两个榜样--看, 你要向第二个人学习, 他带来的荣华富贵使他的父母脸上有光, 受益无穷。。。

    这样的教育又会培养出下一代--只为自己谋求利益的人。

    我有个长辈很有才华,但因为在学校讲了真话而遭到贬低。3后来到了美国, 有一次我听见他给自己在中国的子女打电话说--你们千万不要走我的老路,你们要听话, 要按部就班,如果有机会入党,争取入党,你们看我, 我以前的好多同学学习不好但现在确有权有钱,我呢,就是以前没有和上面搞好关系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有很多人,就算可以牺牲自己去为真理而奋斗,他们也绝对不会牺牲自己的儿女来为真理奋斗--因为他们知道那样的风险。

    民主改革在中国是很难的,因为对刚刚解决温饱的人们来说,经济利益远远大于任何政治上的利益。吃饱饭,买好车, 买好房之后才会考虑--“自由”

    要是,他们身边的人,有因为争取“自由”而失去“房子,车子, 票子,甚至生命”的,他们会更加害怕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的子女身上--他们会想--不就是少说两句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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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指桑骂槐,毕竟指的是“桑”,“槐”没有理由站出来加害“指桑”的人。但是,一旦看文章人的心里有鬼,世间什么都是鬼。我以前写过一个一个藏语的歌叫【我的恩爱父母在哪里?】有的政治家就问了;谁是你的恩爱父母呀?他的意思我明白,大家心里不就有那么一点事吗,难道心里都不能有吗?心里想的和写到纸上的也拿出来当罪证,的确是很过分。前一阵国内传出达赖喇嘛的画相允许在国内藏区悬挂,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他们的在笼络人心,在造假。中国任何事都可以造假。因为,中共可以把父母和儿女颠倒,舟和水颠倒,白和黑颠倒。可是没办法,这世道越来越没有公理。中国从西方学来的马列主义用来剥削平民的一套,反而被西方学习用来残酷剥削他们本国平民。道德在人类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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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要解决民族问题,首先要各民族平等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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