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4月30日星期六

王力雄:独立也可以谈



王力雄:独立也可以谈

当媒体采访我为何要推动中国网民与达赖喇嘛的对话时,我回答因为统治者垄断的交流扭曲真相,达赖喇嘛说了多年不追求独立,几乎全世界都知道,当局却始终告诉中国民众达赖喇嘛要分裂中国,追求西藏独立。这的确是我推动对话的目的之一,达赖喇嘛也认为是重要的。他在年初进行的视频对话中回顾:“六四天安门事件发生之后有一年,我在美国哈佛大学与部分中国知识分子会面,详细介绍了我的中间道路立场。当时,与会的中国朋友几乎异口同声说,如果中国民众有机会了解你的真实想法,那么可以肯定,中国人民会支持达赖喇嘛。”

不过,我觉得这不应该是对话的全部目的。对话是交流,为的是了解对方的各种想法,而不是只了解其中一种想法,尤其不是仅为了解自己愿意接受的想法。如一些中国海外流亡人士,虽然标榜追求民主,在跟流亡藏人对话时却设定前提条件,要求藏人不得提独立,不得反对中国人等,首先已经不是民主。民主必须允许他人畅所欲言。邓小平对西藏说的“除了独立什么都可以谈”是专制权力的态度,而和流亡藏人处境一样的中国海外流亡者,自己也是有家不能回,若以为自己有高于藏人的权力,则是一种可笑的错位。

其次,当我们倾听对方的不同意见,不应该仅是耐着性子的表达姿态,而是要真心地听取对方,了解和自己不一样的观点,思考他们为什么会那样想,合理性在哪里。只有让人家畅快地说出来,自己认真地听进去,才能做到相互理解,最后找到共同点。所以,作为民间人士,汉人和藏人的对话中,应该什么都可以谈,包括独立也可以谈。

我相信达赖喇嘛的判断,当中国民众了解中间道路后,很多人会支持。但那还不等于问题就解决了,因为在达赖喇嘛之外,很多藏人是追求西藏独立的。同雍容大度、理性智慧的达赖喇嘛对话,无疑会有良好的气氛,然而当双方民间进行群体对话时,一定会遇到很多冲突的观点,言语和态度也不一定总是保持理性,如果缺乏开放的心态和努力理解对方的谦虚,很容易渐行渐远,那时对话的效果甚至可能比不对话还糟。

2011-2-2

(本文为RFA藏语节目,转载请注明。

Independence Can Also Be Talked About

By Wang Lixiong

When I am asked in interviews by the media why I keep pushing for dialogues between the Dalai Lama and Chinese netizens, I cite the government's censorship and distorting the truth。For so many years the Dalai Lama has been repeatedly admitting that he doesn’t pursue independence, the entire world knows, but the administration still keeps telling people the Dalai Lama splits China and demands independence. This is one of the main factors making me strive for the dialogue which the Dalai Lama too considers very important. While having a video chat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year, he remembered, “One year after the June 4th incident, I met several Chinese intellectuals in Harward University and explained them about my Middle Way approach. All the Chinese attendants there said that Chinese people would surely support me if they have a chance to know my views."

However, I don’t think this is the entire objective of having dialogues. Dialogues are interactions whose purpose is to know each others’ different thoughts but not only one thought, especially not the acceptable one. Many Chinese in exile overseas too, though said to pursue democracy, but when they come in dialogues with Tibetan refugees, they set preconditions of not to talk about Tibetan independence and not to oppose the Chinese people etc, which are not democratic in the first place. Democracy permits people to express whatever opinions they have. What Deng Xiaoping said of Tibet "anything can be talked about except independence" is an authoritarian attitude. Bing in the same situation of not being able to go home like the Tibetan refugees, yet regarding ourselves superior to Tibetans is a laughable mistake.

Secondly, when we listen to others' opinions, we should not listen to them with patience but with sincerity, to know where their opinions are different from ours, analyze why they are different and to see if they are legitimate. People can understand each other and consensus can be reached only when everybody can speak out without hesitation and can listen with sincerity. So, being common people, during dialogues between Tibetans and Chinese, everything can be talked about, including independence.

I believe the Dalai Lama’s judgment that many Chinese people would support him when they come to understand his views. But that does not solve the problem as besides the Dalai Lama, there are so many Tibetans seeking Tibetan independence. The Dalai Lama being generous, liberal and rational would undoubtedly develop a better atmosphere for the dialogue. But group dialogues among the general public would encounter numerous conflicting views leading to chaos that results difficulty maintaining speech and attitudes rational. In the absence of open-mindedness and lacking spirit to understand other’s sincerity, dialogues could have the reverse effect of solving the problem and thus the effect of dialogue would possibly be worse than having no dialogues at all.

(由Ogyen翻译。)


2011年4月28日星期四

流亡藏人投票选出新一代领导人洛桑森格


4月27日,西藏流亡政府的总理(藏语,噶伦赤巴)选举揭晓,分散在三十个国家的五万多流亡藏人,投票选出新一代领导人Lobsang Sangay。

Lobsang Sangay 现年43岁。本籍西藏康地理塘,出生于印度,毕业于印度德里大学。1995年,获福布莱特奖学金赴美留学,并获得哈佛大学法学硕士和博士。毕业后,任哈佛大学法学院研究员。

他的当选,被认为“标志着流亡藏人的政治走向职业化”,以及“向中共政权传达了一个强有力的信息,说明西藏人民拥有完善的民主体制。”

Lobsang Sangay 曾被译为洛桑桑盖、洛桑桑杰、洛桑森盖等,现据西藏流亡政府网上公告修正,中文译名为洛桑森格。

“洛桑”意为善慧,“森格”意为狮子,全名意为善慧之狮。

我曾在我的博客上发表过洛桑森格撰述的文章:

达兰萨拉全球藏人代表大会·讨论提案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08/11/blog-post_15.html

世界各地的西藏人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08/07/blog-post_14.html

说达赖喇嘛喜欢任用亲信是错的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09/01/blog-post_16.html

达赖喇嘛与一个人对图博的挚爱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09/03/blog-post_5880.html

在此,重又再贴洛桑森格2008年重要文章——


Agenda for the Special Meeting in Dharamsala: By Dr. Lobsang Sangay
洛桑森格:达兰萨拉全球藏人代表大会·讨论提案


译者:台湾悬钩子
校订:唯色

【英文原文:http://www.phayul.com/news/article.aspx?id=23208

几年前,一个有名的中国知识分子告诉我,中国共产党精明狡滑得不得了,即使一个官员对你微笑,他都是在会谈一个月之前就被嘱咐要这样做的。每件事都经过仔细计算,按照剧本演出,没有例外。

回忆起他的话语,我有一种怀疑,那就是这次尖酸怨毒的新闻发布会的时机,偏偏就选在达兰萨拉要召开世界藏人代表大会的一个星期之前,并且由两位负责与达赖喇嘛特使进行磋商会谈的官员所主讲,我认为可能是一种想要挑衅藏人的陷阱或诱饵,特别是想刺激那些即将参与达兰萨拉大会的代表。中国官员主要的指控,就是会谈失败的原因,都是达赖喇嘛特使的错,他们既没诚意,又以自治作为幌子,来遮掩独立的真正目的。

现在,如果藏人代表大会真的作出决议,说想中断双方的对话过程,并且追求独立,那么中国方面就会如获至宝,说:“我们早就说过了!看达赖喇嘛与他的随从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了!他们这么多年来都是在欺瞒国际社会,一直就是想要追求独立的!”当然我不能肯定断言中国政府的用心即是如此,但中国涉藏的强硬政策一直持续到现在,任何事都是可能的。因此很重要的是,参加大会的代表应保持一种冷静、矜持而且理性的态度,不论在使用的语言、以及在提出的方案上都应如此。

让我坦白说出我对此事的观点如何:中国官员在新闻发布会上所作出的指控,是不能接受的,也是完全不负责任的。我一直都相信、宣讲,也写过文章,分析双方对话之所以缺乏进展,完全是因中国政府的强硬政策所导致的。“故乡网”有一篇文章错误地引用了我的话,又被嘉央诺布重复了一次,因此让我以《东亚与国际法杂志》(the Journal of East Asia and International Law)2008年8月号的一篇文章来澄清我的看法。根据《纽约时报》纪思道在8月7日与14日所写的专栏,我推导出来的结论是:

达赖喇嘛已经充分地阐明,他愿意接受今日(西藏)的现实,那就是社会主义作为一种指导的意识形态,以及共产党作为治理西藏的行政系统。事实上,达赖喇嘛单单只想要中国政府具体地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以及会影响到藏人的法律。从一个磋商谈判的角度,这是达赖喇嘛所能采取的最妥协的位置。

上述的引文,就是10月27日,我在美国华府的伍德罗威尔逊国际学者中心,以及随后的巴黎研讨会上发表的,而且也会在来日,于东京、达兰萨拉、墨尔本与悉尼发表。尊者达赖喇嘛一直竭尽所能地保持着弹性,而他已经没办法再让步了,而该有所回馈的是中国政府。事情就是如此。如果读者有兴趣的话,在威尔逊中心的讨论会内容,未来可以在这里(http://www.wilsoncenter.org/index.cfm?fuseaction=events.event_summary&event_id=477711)看到。

现在让我说说我在达兰萨拉会议中可以讨论的事情,我也会谦卑地提出一些建议。专家们已经下了结论,任何非暴力运动必须遵循三项原则才能成功:团结、计划、纪律。没有这三大纲领,任何运动都没办法成功。有了这三样,你不一定能成功,但是能增加成功的机率。但最终,任何运动的成功都倚赖国际的环境与时机。这一点似乎恰好与藏传佛教的语彚“业力(Leh)”的观念类似。

让我先解释这三个原则,再谈如何运用在西藏与达兰萨拉的代表大会上。

先论国际环境与时机的重要性,让我从圣雄甘地与纳尔逊‧曼德拉开始讲起,这两位常常被标榜为非暴力运动的领袖楷模,也是领导运动获致成功的人。我们也可以说他们虽然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但他们的成功一部分是因为国际环境与时机所造成的。甘地在南非领导印度人的平权运动,然而却无果而终。他回到印度,成功地领导了印度的自由奋斗。如果甘地的领导是印度达成独立的唯一因素的话,那么印度就应该变成亚洲各国的例外:然而缅甸与史里兰卡也在同一时期(1948年)独立了,其因素大致上是因为全球反殖民主义的风潮,还有大英帝国伸展太广,无以为继。如果领袖个人就是决定性的单一原因的话,那么甘地应该在南非就获致成功,就如同他后来在印度一样;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南非被认为成功的人是纳尔逊‧曼德拉。虽然纳尔逊‧曼德拉一开始乃领导非洲人国民议会(African Naitonal Congress, ANC),他在早期甚至加入组成了一支主战的派系,他却比较属于象征人物,而不是真正执行实务的领袖,原因是他被囚禁了二十七年,而且大部份时间都是处于单独禁闭的情况。然而,他却存活下来,赶得上目睹全球环境变迁及反种族隔离的浪潮,而后者的最高点就是他获得释放,并且被选为民主南非的首任总统。这位无与伦比的历史人物,并非亲自献身于ANC的事业,但他象征性的领导地位以及长寿,再加上国际环境与时机的因素配合,因此拥有了极大的影响力。

这一点是很简单的:如果国际环境与时机都合适的话,而且藏人又能够遵守三大原则,那么藏人就能达成他们的目的。然而,如果时机与环境对我们不利--或者,以佛教的话来说,我们没有好的业力(Leh/Karma)--那么事情会持续下去,如爬陡坡上山一样困难。

在此脉络下,达兰萨拉的藏人代表大会如果还是落入让赞(独立)与Umey Lam(吾迈朗,中间道路)路线辩论的窠臼,那就太可惜了。藏人辩论这两条路线的历史已经有数十年了,再花数十年也没办法拍板定案。当然,此一现象也不是藏人独有,过去与未来的其他运动都有同样的对话与争议。可是,就如同我之前提到的,我们的目标不是此运动的最重要成分,因为运动的成功与否将由国际的环境与时机来决定。不管藏人决定追求什么样的目标,如果环境与时机不配合,那么就无成功的可能。

有人害怕,这两个团体渐渐愈来愈像两个针锋相对的政党。很不幸的是,有些赞成让赞的人声称他们比较爱国,并且指控吾迈朗派不惜牺牲为了独立而死的百万藏人性命。在另外一方面,某些赞成吾迈朗人指责亲让赞的人即不忠心,又是反达赖喇嘛的叛徒。要说某一派比较爱国、比较忠诚,本来就是容易造成两方嫌隙的,就如同我们在最近美国总统大选所观察到的一样。要避免此事发生,我们一定得避免贴标签、结党成派,或使用恶毒的语言来批评对方。

最令人困扰的倾向是,双方都挑选境内藏地最近抗暴事件的部分证据来作为支持自己论点的证据。赞成让赞的人,特别标榜抗议者举着雪山狮子旗,又呼喊着“博让赞”的口号,因此下结论说境内藏地的藏人就是支持独立。吾迈朗的人则指出许多藏人高喊“达赖喇嘛万岁”又举着他的照片,因此起义就是为了支持吾迈朗。

流亡藏人从境内藏地的起义所应该学习到的教训,不应是去区分“让赞”或“吾迈朗”,因为境内藏地的藏人都有不同的观点,就如同流亡藏人一样。虽然他们的看法不同,他们团结起来一致抗议了,并且牺牲了他们的生命。我们没有听说,一些藏人允许或禁止某些特定的口号,或者彼此分裂成为不同的团体。值得佩服的是,他们并没有为了谁是赞成让赞,谁是赞成吾迈朗而发生争吵;他们都被同样地处罚了。藏人所应学得的教训就是:团结第一,团结至上。许多专家也证实,不能团结,运动是一定会失败的。唯色也同意,团结在此关键时期,乃是最重要的。我们只有两条路:团结一心,否则就是一败涂地。

达兰萨拉的藏人代表大会,最重要的是,不要把焦点放在意识形态或目标之上,而是谋略。谋略有两类:策略与技巧。就策略而言,三个主角与因素交织,以决定运动的结果。这三个主角/因素是:1)我们的同胞,包括流亡与境内的;2)反方,亦即中国政府;3)国际社会。任何策略都应该把这三个主角与因素考虑进来,并且根据这些提出行动的方案。技巧则是个别的事件与行动,例如决定性的绝食抗议,有创意的抗议活动,以及有创造性的对谈,等等。

藏人应该面对中国强硬派可能会追求的三大策略:1)等候达赖喇嘛的过世;2)将藏人分裂成为流亡与境内两个不同的团体;3)想办法让流亡政府灭绝。我们应该实行三个方向并行的反击策略:

1)请求尊者达赖喇嘛认证一位第十五世达赖喇嘛:

中国强硬派的策略,就是等候尊者达赖喇嘛的去世(我们当然都希望尊者身体健朗,寿命长久),但指定第十五世达赖喇嘛的话,将会预先防止他们此一策略的成功。当然中国政府将会提出政治上的反对,但即使藏人遵守转世的传统仪轨,选出下一世继任者,他们还是一样会反对的。为了掌握第十五世达赖喇嘛,中国政府将不惜花费数十亿美金,因为只要他们的人选成为合法的继任人,对于流亡政府将是致命的打击。

为了避免这样的后果,就如同尊者自己都在专访中提到的,他若指定一个大约十五岁或二十岁的年轻人作为继任者,将是明智的作法,而且鉴于中国与印度为了阿鲁纳恰尔邦主权的争议,若是这个年轻人拥有门巴(Monpa)的血缘就更好。

大家都认为,目前的十四世达赖喇嘛就是目前这段悲剧的西藏历史的主要资产。因此最佳的情形是,选出一个很像第十四世尊者的第十五世达赖喇嘛,而这个可能性又会因为下一世就是受到此世尊者的教育与培养而大大增加,也会因此增加他的可信度与领导的能力。

认证继任者这件事,宗教传统上是有前例可循的,包括尊者达赖喇嘛自己的一位老师都曾这么做过。更重要的是,藏人相信转世的喇嘛是藉由怀孕的母体子宫而乘愿再来的。然而,通过母体的子宫的再降生,只是一个过程而已:重要的是转世喇嘛通过母体的子宫转移灵魂/意识的能力。如果如此的话,这位喇嘛可以主动选择,利用同样的神秘的灵性力量,将灵魂/意识转移到一个成人身上。流亡政府就会立刻拥有一个可以继续领导他们的第十五世达赖喇嘛,并且避免了历史上达赖喇嘛传承之间的种种动荡,也因此会有效地挫折中国强硬派的期待,认为流亡政府会随着尊者的圆寂而削弱。

第十五世达赖喇嘛应该是一位如同泰国国王一样,立宪君王一样的精神领袖,而政府的责任与每日的行政事务将会由民主选出的首相来担任。这应该会让藏人拥有双重的合法性,他们不仅有灵性上的皈依(对传统的藏人非常重要,包括境内藏人),还有民主的领导人(对世界各地的民主国家是很重要的)这两大意识形态,也会成为抵抗中国共产党一党专政的利器。

2)境内与境外藏人之间的区分:

为了显示对于境内藏人的支持,只用空洞语言来形容他们的牺牲是不够的。流亡藏人一定要积极地表达他们的尊敬,并且提供人道的援助。流亡藏人必须制定一个支持与团结的纪念日。他们应该创立一个提供支持的基金会,来教育那些在最近西藏起义中死去的藏人的孩子。对牧人与农人来说,也许提供Dri(母牦牛)与羊,可以帮助那些家里的经济支柱不幸被杀死或被囚禁的亲属,给他们一些救济。藏人在世界各地的组织,可以肩负起募款的责任,而个别的藏人可以形成团体,在他们自己的小区里领养照顾一两个孩子。

即使基金会能发挥的作用是有限的,也不能帮上太大的忙,此一举措还是会让境内的藏人感到获得支持,看到他们流亡在外的兄弟姊妹们确实关怀他们的具体证据,而这种团结感将会长久地维系这些分开来的家庭。当境内西藏的藏人逃亡出来,他们会看到流亡藏人为了纪念他们在境内西藏的同胞而遵行的“支持与团结纪念日”,他们也会觉得十分感动。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一个节日是纪念境内与境外的藏人的。现在是我们应该制定这样特别的节日的时候了。就如同犹太人在他们的逾越节晚餐后所说的:“今年在流亡,明年在耶路撒冷,”我们也可以在团结日结束时,说出同样的祈愿:“今年在达兰萨拉,明年在拉萨。”这样的仪式将会给不同的世代带来情感上的连结,也会给境内与境外的藏人带来命运与共的感觉。

3)防止流亡政府的灭亡:

因为流亡政府就是运动的中枢,我们必须保存并且延续它,没有它,运动就会消逝散去。然而,我们缺乏世界其他地方的民族得以积聚支持的自然资源与庞大的人口。根据报导,全世界有五亿佛教徒,其中两亿在中国,但因为中国对亚洲国家的影响力太大,我们很难接近这些人,也没有办法形成联盟。那些跟我们宗教类似又有族群上亲缘关系的,如不丹人、卡尔梅克人与蒙古人,人数太少,国力也不强,即使他们愿意的话,也不能提供太多援助。因此,每个藏人还是应该扛起此重责大任,而特别重要的是,年轻世代必须积极参与肩负流亡政府未来的荣耀与责任。为了强化与延续流亡政府,就如同其他国家的选民一样,藏人需要一千位百万富豪,或最好是亿万富豪来提供经费,一千位专业人士来提供科技援助、专业技术(knowhow),一千位博士人才来提供政治与策略上的专业知识,以服务中国、亚洲、欧洲、北美洲与世界其他地方脉络下的西藏运动。

第四--也是我最钟爱的--我们必须有一千位律师,可以为西藏辩护,提出诉讼,抵御毁谤,而且为西藏运动提供领袖人才。不意外的是许多成功运动的领袖都是律师,例如甘地、尼赫鲁、纳尔逊‧曼德拉与亚伯拉罕‧林肯,最后一位也就是结束美国黑奴制度的一位。巴拉克‧奥巴玛,是一位受过哈佛法学教育的律师,他就将不可能的变成了可能,在一个白人为多数的国家成为第一个黑人总统。即使是在中国,传闻为下一代接班人的国家副主席习近平与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都拥有法律学位。

如果想领导西藏运动,藏人训练自己为律师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一个法律的学位得以打开的大门,将是收入稳定的职业,以及政府、非政府组织、跨国企业、国际组织或个人事务所等不同单位之间转换的可能性。得到法律学位将是个人与民族双赢的方案。只需要大学学位就可以当领袖的日子,将会很快结束,而我们必须试图成为如同美国境内的犹太人与亚裔少数一样:成为世界上最有权力的国家里,学历最佳、最富裕、最有权力的选民。藏人的目标不应该只是得到学位,然后稳当营生;还应该是获得高等学位,过着富裕的日子,又积极地为民族效力。现在就是我们把目标拔高的时候,追求的不只是自力更生,还得出类拔萃。

最后,我们必须继续与中国人民对话的策略,而且,就我们其中部分人来说,是必须持续与中国的学者与学生对话。因为如果我们研究最成功的非暴力运动,就会发现最关键的因素,就是对话,只有通过对话才能达成对他人、对我们的理念的支持与了解。甘地与英国各种职业的人见面,寻求支持,包括当时有名的演员卓别麟。当然,甘地还有海军准将埃德蒙‧史莱德(Sir Edmund Slade)的女儿玛德莲‧史莱德(Madeleine Slade)小姐的大力支持,她因为对甘地的忠诚而得到“米拉巴伊”(Mirabai,一位在印度很受欢迎的十六世纪女诗人)的昵称,并成为他与外国通信的秘书,当他闭关时也陪同在一起。同样地,曼德拉与ANC积极地寻求南非国内阿非利卡人的支持,而马丁•路德•金则获得许多美国白人的支持,与他们一起同唱“we shall overcome”(我们将会克服万难),而果真做到了。

我们需要记住的是,就是白人的阿非利卡人,戴•克拉克(F.W. de Klerk)签署了曼德拉的释放令,与他协商,并且分享政权移转的责任,并且把职务交接给曼德拉。是白人的总统亚伯拉罕‧林肯在1860年结束了美国的奴隶制度;白人的总统林顿‧约翰逊在1965年签署了民权法案,让非裔美人获得投票权,而现在也是白人的多数将票投给巴拉克‧奥巴玛,使他成为美国的总统。所以对话、了解与合作,就是非暴力运动获得成功的屡试不爽的技巧。

我们还必须记得一百五十年前,美国是有奴隶制度的,但每一位反抗并非逃离主人残酷掌控的人,都找到了营生,并且为他们的尊严与权利而奋斗,送他们的小孩到学校,每一代又一代地主张他们有权投票,有权担任公职,整体集合起来,终于成就了巴拉克‧奥巴玛当选为美国总统。同样地,如果每位藏人都努力参与运动,带着决心、奉献与勤勉,再加上不屈的团结、周密的计划与非暴力的纪律,西藏运动就能够壮大持久而成功,就如同许多其他运动一样。如果环境与时机是合适的,我们将会克服万难,而那一天指日可待!

我期待在藏人大会上能听到更多想法与实质的对话。

今年在达兰萨拉,明年在拉萨!

扎西德勒!

2008年11月12日 于波士顿

洛桑森格博士是哈佛法学院的资深研究员,也是美国亚洲学会(Asia Soceity)--一个以纽约为基地的全球组织--所选出的二十五位亚洲年轻领袖之一。

2011年4月27日星期三

面临灭顶之灾的格尔登寺



面临灭顶之灾的格尔登寺

文/唯色

上个月16日,也就是年轻僧人平措自焚之后,逾千军警全副武装,包围了手无寸铁的格尔登寺。来自四川省、阿坝州、阿坝县的各级官员及干部,从20日起,对全寺2500多名僧侣进行“爱国主义思想教育”,据说有北京高官大驾光临,匆匆下达严厉的指示。

这种“教育”的方式可以说一个也不放过。寺院僧众被分成四个部分,干部与军警组成的工作组也分成四个部分,来管制各自名下、且被仔细登记在册的僧侣。说“管制”太温和,其实就是监控、谈话,以及强迫服从。若是不服从,那很简单,军警会大打出手,然后被失踪,至于失踪至何处,是监狱,还是另一个非人间的世界,我们都不知道,只知道迄今已有数百名僧人被抓走。不久前,从另一座安多大寺——拉卜楞寺,传来僧人嘉央金巴因受酷刑折磨最终死亡的消息,他因三年前的和平请愿被拘押十五天,放出来时不但双目失明,连全身的骨头都被砸碎!

没有一个政府官员公开表态,解释阿坝藏地的局势何以严峻如此。恰恰相反,他们宣讲的还是那一套,藏族人民如何幸福如何自由如何有人权如何感恩党等等,只字不提格尔登寺已被围困,除了重兵把守,还拉上了铁丝网、建的有工事,布满了沙袋和岗楼,远比监狱的规模更高,如同战争时期的集中营。

迄今长达整整一个月,作为寺院,不能举行任何正常的佛事功课;作为僧侣,不能静心修行却被终日封闭性的“教育”不说,连食物供应都被切断而日渐短缺。寺院外面的民众心急如焚,希望送去酥油、糌粑或饼子,却遭无情拒绝。当局迫切地想切断民众与僧侣骨肉相连的关系。甚至民众去朝拜寺院附近的护法殿,也只能在军警的监视下,一个、一个地进去,一个、一个地离开。

向我转告这些实情的僧人非常痛苦,他们尽管是流亡印度的难民,却幸运地拥有免于恐惧的自由。他们说,与境内的联系很艰难,可能实际情况更加糟糕,降临在格尔登寺每位僧人头上的人权灾难,将会对有着悠久历史和丰厚学养的格尔登寺带来灭顶之灾。这让我想起数年前,色达五明佛学院上千座僧舍被捣毁、数千位僧尼流离失所,当时,堪布晋美平措法王忍痛要求僧尼们接受厄运,因为任何抗议,都会毁灭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佛学院。

官员们似乎没有一点和解的想法,反而步步紧逼,派来数辆抓捕寺院中、青年僧侣的汽车。而当阿坝民众以那种古老的拦路请愿的方式来阻挡抓捕,令人震惊的是,军警竟然放出训练有素的警犬,任其凶横地扑向老人和妇孺。说实话,这样可怕的场面我只在电影中见过,如二次大战的影片中,纳粹会放出恶犬去撕咬毫无招架之力的人们。可是,如今不是藏人在被“解放”之后,从未有过地迎来了历史上最好的时候吗?可是,在历史上,在藏地,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残酷!

格尔登寺有近二十个子寺,遍及四川、甘肃、青海的安多地区。它在历史上的地位、在今天的影响力,并不可能被枪杆子消灭,还会像当年熬过文革灾难那样,熬过如今的灭顶之灾,并且将不屈的精神传遍整个藏地。每一座寺院都会成为格尔登寺,每一个僧人都是格尔登寺的僧人,而格尔登寺会因为悲壮的牺牲从此被藏人铭记在心,正如一首献给拉卜楞寺僧人嘉央金巴的诗中所写:“当无数无名的你抛下血肉之躯的那一刻, 佛陀是落了一颗眼泪还是开了一朵微笑?不过那一刻,我的信心倍增!”

2011/4/19,北京

(本文为RFA藏语节目,转载请注明。


2011年4月26日星期二

尊者达赖喇嘛莅临祈福法会 格尔登寺僧众举行徒步游行

位于图伯特之安多阿坝的格尔登寺(格德寺)。

三位图伯特英雄:图丹欧珠(中,1998年在印度德里举行的绝食抗议中国的活动中,点火自焚身亡的流亡僧人)、扎白(右,境内阿坝格尔登寺僧人,2009年2月27日当街自焚遭枪击致残)、平措(左,境内阿坝格尔登寺僧人,2011年3月16日当街自焚遭毒打致死)。


尊者达赖喇嘛莅临祈福法会
格尔登寺僧众举行徒步游行


【图片、文字来自桑杰嘉 @Sang5449博客http://sangjey.blogspot.com、日本推友 @tonbani、朱瑞 @zhurui11博客http://zhu-ruiblog.blogspot.com。】


2011年3月16日,为纪念2008年3月藏人和平抗议招致血腥镇压念,阿坝格尔登寺20岁僧人平措在街头自焚,被军警毒打致死,令僧俗民众悲愤难当,而当局采取严厉的封锁、抓捕行动,超过400名僧俗被抓,60岁的藏人东阔和65岁的谢吉为保护僧人被军警打死。目前,整个寺院与阿坝地区处在极大的红色恐怖之中。



4月26日,印度达兰萨拉格尔登寺在印度北部达兰萨拉的大乘法苑举行特别祈福法会,尊者达赖喇嘛、西藏人民议会正副议长、西藏流亡政府全体公务员、格尔登仁波切、印度格尔登寺全体僧众以及达兰萨拉的僧俗民众参加祈福法会,祈愿减轻阿坝僧俗民众的痛苦。



4月25日,在达兰萨拉格尔登寺图书馆,该寺西藏境内紧急情况联络小组召开新闻发布会,介绍阿坝僧俗百姓今天所面临的危险,表达对阿坝格尔登寺僧人的生命安全深深忧虑。




达兰萨拉的僧尼为苦难中的阿坝僧俗民众绝食、静坐。






4月26日,达兰萨拉格尔登寺在达兰萨拉举办祈福法会后,上百名僧人展开“声援西藏境内格尔登寺僧侣”达兰萨拉至新德里的徒步游行。西藏流亡政府首席噶伦桑东仁波切、议会正副议长、格尔登仁波切等出席了徒步游行的启动仪式。桑东仁波切发表讲话,强调和平非暴力的重要性以及非暴力运动中应注意的问题,并表示对西藏境内格尔登寺发生事件的严重关注。




格尔登寺徒步游行者出发前发表新闻声明,呼吁国际社会及全球佛教徒救助苦难中的格尔登寺。希望国际社会对中国政府施加压力,停止对格尔登寺的残酷镇压。声明也呼吁中国政府释放以十一世班禅喇嘛为首的西藏政治犯,特别呼吁释放格尔登寺僧人洛桑尊智和洛桑达杰等被关押的僧俗藏人,要求中国政府尊重西藏人权、言论自由、宗教自由,恢复各寺院的正常宗教活动。

2011年4月23日星期六

格尔登仁波切、达兰萨拉格尔登寺僧众对佛教界的紧急呼吁

2011年3月16日,阿坝格尔登寺20岁僧人平措自焚。图为格尔登寺两千多僧人与阿坝民众火葬送别平措的场景。



格尔登仁波切对佛教界的紧急呼吁

呈给全球佛弟子们、各寺院、学院、佛教协会:

正如各位所知,目前中共政府以它的不仁慈措施把整个格尔登寺及其周围村庄,尤其格尔登寺,似乎变成了监狱,两千多位僧侣正在遭遇极度的残忍和折磨。

他们已经在如此严厉的压抑中熬过了三十六天。此后,在2011年4月22日凌晨,三百多位僧侣被官方同时逮捕。据悉现在剩下的僧侣仍然不断被逮捕。僧侣们遭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和酷刑,甚至面临生命危险。中共政府也正在实施彻底毁灭格尔登寺院的卑劣政策。

基于无奈呼吁各寺院,佛学院,佛教协会,以及各位教友们拯救正处于紧急危机中的格尔等寺。我代表西藏境内外的所有格尔登母寺,子寺及其僧众,祈求您们紧急举行声援拯救格尔登寺僧众的大规模活动。

第十一世格尔登仁波切
于 2011年4月22日

Urgent Appeal by Rongpo Choje Kirti Lobsang Tenzin Jigme Yeshi Gyamtso to the World's Buddhist Monasteries, Religious Associations, and Friends.

As the situation in whole Ngaba County in Tibet and Kirti monastery in particular worsens with heightened repression, the monastery housing 2500 monks have been turned into a virtual prison. For the last few weeks tension has been brewing in Ngaba and more than 400 monks of the Kirti Monastery have been arrested.

The monastery has been heavily restricted for one month and seven days. At the same time around three hundred monks were moved forcibly in the early hours on Friday, April 22nd, 2011. The Chinese government has concrete and brutal plan to evict all the monks from the monastery and to kill the essence of the monastery. The lives of the monks are under severe threat.

At this extremely crucial point in time, I on behalf of Kirti monastery in both Tibet and in exile India, sincerely and urgently appeal to the world's monasteries, religious associations, and friends to take urgent action and effective measures to stop this siege and to strive to bring restive Kirti Monastery under a normal environment.

Kirti Rinpoche
April 22nd, 2011


弘扬一切众生离苦得乐之佛法的各大寺院、佛协会的主持及僧众:

各位所知,目前中共政府对格尔登寺实施的打压措施让该寺陷入极度危机的状况。为此,第十一世格尔登仁波切呼吁全球佛教界的教友们支持格尔登寺僧众摆脱危机的运动,如附件所示。请顾念我们都是佛陀弟子的缘份,为格尔登寺僧众摆脱生命危机,为拯救格尔登寺,希望各位师兄师弟为声援格尔登寺尽快举行一些大规模的声援活动。

流亡中的格尔登寺众僧紧急呼吁
于 2011年4月22日

2011年4月22日星期五

美国2010年度人权报告【西藏篇】


本译文由美西安多瓦以留言方式贴在我的博客,并介绍说,此文原由林建成发表在台湾公共电视网上。我在转载时,对译文中的个别词汇做了校订,请译者见谅。图1为2009年的拉萨大昭寺前,图2为2010年的拉萨。

美国2010年度人权报告【西藏篇】

2011/04/21 记者 林建成/报导


美国国务院今年连续第35年汇整全球人权现况报告送交国会,并于2011年4月8日由国务卿希拉蕊发布。美国国务院表示,碍于有些国家封锁国情,人权报告的资料得来不易,有些情资甚至是人员冒着生命危险调查蒐集而来。从全球194个国家搜集的人权报告,先经美国国务院确认,再经专家学者分析汇整后公诸于世。

国务卿希拉蕊在发布记者会中表示,美国新设置“全球人权专属网站”www.humanrights.gov,持续提供最新的完整全球人权状况。全球人权现况报告是美国政府用以和民间团体组织合作的依据,每年持续观察更新各国的人权进展。

西藏又名“图伯特(原译图博)”,目前居住在西藏自治区的西藏人约有270万人,而居住在自治区外的藏人有290万人。由于中国严格管制西藏,因此镇压人权的范围,人权报告表示无法确切评量。西藏自治区在2008年3月拉萨暴动之后,遭到更严重的言论、宗教、集会、行动等自由的打压,尤以非法枪决、刑求、逮捕、收押、软禁等,都是中国官方持续镇压西藏的手段。西藏的宗教、文化和语言遗产的保存,持续是被关切的焦点。

【非法剥夺生存权】 2008年三月拉萨暴动,官方报告显示22人死亡,但是观察家、流亡政府组织和非政府组织表示死亡人数在一百至两百人左右。虽时有报导审讯、判刑2008 年暴动相关的人士,可是审判和执刑皆不公开,外国观察员申请旁听,也被官方拒绝。无人知道被告者是否有能力负担诉讼程序。

【失踪】 2009年2月官方媒体报导953人被羁押,其中76人被判刑,但其他116人的命运不得而知。达赖喇嘛认证的第11世班禅灵童根敦曲吉尼玛也一直下落不明。2009年10月,中国派驻西藏的官员向到访的外国代表团表示:“根敦曲吉尼玛过得很好,热爱中国文化,也很享受目前的生活。”官员又说“第11 世班禅喇嘛灵童”的名号是“非法的”。

【刑求与凌虐】 根据从西藏逃到尼泊尔的藏人表示,被刑求的手法包括电击、寒冻、殴打、逼迫重度劳动。囚犯也常得接受政治审讯,如果被认为不忠于国家,就遭惩治。2009年三月,21岁比丘尼走到甘孜县政府举牌抗议,要求自由并支持达赖喇嘛,她遭到武警严厉殴打。

6月22日,著名商人和环保者嘎玛桑珠被控盗墓而入狱,他指控狱所人员殴打、不让睡觉、使用药物让他耳朵流血以及其他凌虐对待。两天后,他被判处15年徒刑。

2008年暴动被逮捕的人士,很多都是被非法审判,在囚禁时被殴打,无食无水,有些人更被打断骨头。更有人目睹,一些在狱中死亡的藏人被秘密掩埋,尸体并没发还给家属。

2009年4月普布泽仁仁波切被审判时,在庭上控诉他在2008年被捕时,双手被铐挂在铁柱,强迫站立四天四夜接受审讯。他还被威胁如果不从实招供,他的妻子和儿子也会被拘留。最后普布泽仁仁波切以非法拥有武器弹药罪名,被判处八年半徒刑。

政治犯通常被关在卫生极差的环境,鲜少有盥洗的机会。很多囚犯睡在地上,没有棉被布料遮盖。有时20~30人同挤一间囚室,一关就是好几日。

【任意逮捕与羁押】 官方媒体报导在2008年3月至4月间,西藏共有4,434人被拘留。外国组织估算遭拘捕的人士超过5,600人。很多囚犯被判处劳改或以其他方式囚禁,不经司法审核。

【不给予公平公开审判】 根据西藏日报报导,共产党管制(原译染指)西藏(自治)区的律师事务所,确认所有律师“往正确方向”。一些(北京的)汉族律师志愿为2008年暴动被逮捕的人士辩护,却被官方警告不可接案。如不听指示,就会被处罚或监视。

【政治犯与被羁押人】 2008年西藏暴动涉案的人士陆续在2010年被判刑,但很多都是被送到劳改营进行教育改造,而不经公开审理。9月3日的资料统计,有824名西藏政治犯被关。2010年陆续有歌手、杂志编辑、作家、网路作家、旅馆老板、喇嘛、电影制片人、高中校刊学生编辑、外国非政府组织员工、比丘、比丘尼、教团领导人等遭到羁押。

【言论与出版自由】 西藏人不可和外国记者交谈,否则就可能被诘问或羁押。在2009年有59人被以“制造散播谣言”罪名定罪。中国政府严禁外国记者进入藏区,只能参加由政府主导的团体入藏。在中国的外国记者俱乐部会员中,86%会员表示无法精确报导有关西藏的新闻。

中国持续干扰美国之音和自由亚洲在藏区的广播,如果持有新型收音机之人必须受到处罚。甘肃省和甘孜自治区的卫星接收器(原译碟)皆被公安没收,由政府控制的有线电视系统取代。

【网路自由】 所有藏区的网吧(原译网咖)必须加装监视系统,不仅可限制浏览的内容,还可监视网路活动。网路使用者必须刷身份证(原译身份卡)才能上网,身份证会储存所有浏览的纪录。在重大节庆时,许多网路被关闭,网吧也被严格监控。手机简讯系统有时也会被停止。

【学术自由与文化遗产保护】 中国官方规定只有高等学府的教授和学生才能出席学术政治课程,避免分离主义挂勾于校园的政治和宗教课程。西藏学者常被鼓励发表支持政府的演讲或接受政府媒体的采访。

中文和藏文是西藏自治区的官方语言,招牌字眼通常是中文较大字,藏文为小字。官方机构大多只有中文,表格和文件只有中文。一流大学通常规定学生必须英文流利,可是西藏学校毕业生通常只会中文和藏文,无法考入较佳的大学,造成藏人在科学和工程学术人才短缺,几乎倚赖外来的技术人员。

【迁移自由】 虽然中国法律许可,但是藏人的迁移常被限制,尤其是拉萨的出家人。道路上常有检查哨检查过往行人,身着僧众衣服更是被严细查问。外县市僧众也不许短暂寄宿在当地寺院就读佛学院。因此,玉树地震后,许多外县市僧众被迫必须离开。

许多著名的西藏僧人、学者、异议人士都表示很难取得护照。2008年暴动后,申请护照更是难上加难。一些学生申请到国外学校就读,也无法出国。有些人必须付出很大金额贿赂官员,才能取得护照。

严格的边界检查大幅限制到尼泊尔和印度的藏人,位于尼泊尔加德满都的藏人接待中心统计2007年有2,156人,2008年有596人,2009年有838人,2010年有874人到尼泊尔境内。

【少数民族】 虽然官方统计藏区人口有92%都是藏人,可是并无包括短中长期的移居汉族人口。外来移居人口多集中在城市区,政府优惠外来汉族与回族移居人口开业,藏人要贷款并不容易。政府以奖金鼓励游牧藏人卖掉牲口,转而集居在新设的藏人社区。2009年12月,媒体报导120万藏人农民和牧民已经迁入永久屋。

自治区的高阶政府职位多由汉人出任,藏人公务员被禁止在寺院公开进行宗教行为或活动。旅游局也持续不聘雇在印度或尼泊尔受过教育的藏人导游。

2011年4月20日星期三

来自阿坝的照片:平措自焚之后及葬礼

2011年4月19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洪磊在记者会上说:“据我们了解,近日格尔登寺僧人的生活、佛事活动,一切正常,当地的社会秩序也一切正常,寺院内的物质供应一切充分。格尔登寺的管委会和公安部门之间很早以前就成立了警寺联防巡逻队,目的是防止不明身份的人员进入寺庙。警寺双方一直十分融洽。”

Photographs of police build up after Phuntsog's self-immolation and photos of his funeral


Plain-clothed police carrying wooden and iron sticks


16 March 2011, People's Armed Police march on Ying Xiong Avenue near the main market in Ngaba Town around 5pm, just after protests took place following the self-immolation of Phuntsog.



16 March 2011, People's Armed Police march on Ying Xiong Avenue near the main market in Ngaba Town


Police car without a licence plate in Ngaba Town on 16 March


Checkpoint on the outskirts of Ngaba Town on 18 March


Checkpoint controlled by the army outside Kirti Monastery on 19 March


Phuntsog's Funeral at Kirti Monastery on 19 March




Phuntsog's funeral outside Kirti Monastery on 19 March


Phuntsog's funeral outside Kirti Monastery on 19 March


Lay people and monks walkin back to Kirti Monastery during Phuntsog's funeral

转自:Free Tibet http://www.freetibet.org/newsmedia/photographs-depicting-immediate-aftermath-phuntsogs-self-immolation-and-funeral

延伸阅读:

火焰中,以身献祭的平措:两份口述,一些回忆……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11/03/blog-post_20.html

多维新闻网:中国否认阿坝格尔登寺被围 http://china.dwnews.com/news/2011-04-19/57631875.html

VOA:中国指美国有关警寺对峙之说事实有误 http://www.voanews.com/chinese/news/20110419-CHINA-US-MONASTERY--120214659.html

2011年4月19日星期二

铭记以身献祭的年轻僧人平措



铭记以身献祭的年轻僧人平措


文/唯色

2008年3月16日,在安多阿坝,僧侣与民众走上街头,发出抗议之声,结果被国家机器打死了许多人,其中有孕妇、5岁的孩子和16岁的女中学生楞珠措。所以三年后的这天,藏人们都在寺院和家里点燃酥油灯,纪念遇难者。而格尔登寺的僧人平措,他的纪念方式是自焚。

他独自一人,离开被军警严密监视的寺院,走到被下午的阳光照耀的街头,突然变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焰。从火焰中传出他的声音:“让嘉瓦仁波切回来!”、“西藏需要自由!”、“达赖喇嘛万岁!”。人们都万分震惊地看见,满大街全副武装的特警、武警、警察、便衣,立即围拢过来,用手中的棍棒狠狠地毒打着平措,这是在灭火,还是在打他?

3月17日凌晨3点多,平措牺牲了。他才20岁,1991年生人,父母为阿坝县麦尔玛乡二村人。两位格尔登寺的僧人,一位在境内,一位于去年翻越雪山逃到达兰萨拉,接受了我以及友人的采访。他们说,看见军警毒打平措,一些僧人和俗人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抢了平措就往紧挨着寺院的医院奔去,可医院已经下班。人们又抱着平措往他的僧舍跑去,他的父母也在,震惊得放声大哭。人们又抱着平措往县医院跑去。可是医院不收。为了救平措,僧俗们把平措交给公安和干部,哀求他们抢救平措。这时大约5点。

很晚的时候,医院才得到批准,同意抢救平措,但已经没有挽救的可能了,却不肯把平措的遗体交给他的亲人。直到下午4点多,医院才交出了平措的遗体。听说,有官员来察看了平措的遗体。而且,还警告寺院说,必须要在18日上午8点以前处理完丧事,不准保留遗体。

平措悲壮而死,外媒纷纷报道,在事实面前,中国官方新华社不得不承认有此事,但其报道先是称自焚僧人是24岁的彭措(即平措),后来改说现年16岁,患有癫痫病。新华社的说法是:附近巡逻的警察及时将火扑灭,并迅速就近把彭措送往医院救治,但“格尔登寺一伙别有用心的僧人不顾伤员的安危,强行将彭措抢运到寺内的扎仓藏匿”,经过当地政府和彭措母亲再三交涉,直至3月17日凌晨3时,格尔登寺才将彭措交予其母,当地政府和彭措母亲立即将彭措送到阿坝县人民医院救治,“由于格尔登寺藏匿伤员拖延时间,使伤员失去救治的宝贵时间,经抢救无效于17日凌晨3时44分死亡”。

新华社企图把平措说成生理或心理有疾病的病人,企图栽赃寺院和僧人是凶手。而这一套说辞,正如去年2月27日,格尔登寺僧人扎白当街自焚遭军警枪击,在众多外媒报道后,新华社不得不承认,确有一个“穿袈裟的男子”引火自焚,却否认军警向他开枪。又说医生也否认枪伤,指他身上只有烧伤。然而,事实上,当时,医院方面企图给扎白截肢,截掉中弹的腿与右臂,为的是毁灭证据,因被扎白的母亲拼死拒绝,未能截肢。

新华社还报道平措父亲说平措“是自己自焚的,只有烧伤,其他什么伤都没有。”这也正如去年扎白自焚被枪击,新华社“引用一名西藏僧侣的话说,枪击的说法是他编造的”。事实上,这位拍下扎白自焚被警察枪击,并把现场照片发送出去的格尔登寺僧人江廓,后来被判刑6年,现在还在牢中。

平措不是自焚而死,除了烧伤,还有被军警毒打的伤,他是被毒打致死,是被杀。从此,3月16日这个镇压藏人的纪念日,将永远铭记以身献祭的20岁僧人平措。

2011/3/22,北京

(本文为RFA藏语节目,转载请注明。

【注】:

尊者达赖喇嘛与格尔登仁波切的紧急呼吁


图1为2008年6月14日,在阿坝县去往格尔登寺的路口。图2为2010年3月16日,在阿坝县街头,这天是阿坝藏人被镇压两周年纪念日。

达赖喇嘛尊者就近来西藏境内状况的紧急呼吁



西藏东北部阿坝格尔登寺目前的情况非常严峻,中国军警和当地藏民持续紧张对峙。格尔登寺内2,500多僧人,已经被中国军警包围封锁一段时间;曾一度阻止食物和其它必需品进入寺院。

由于中共军警包围格尔登寺,当地藏人担心更多僧人会遭到逮捕, 于是阻断寺院联外道路,防止中国卡车和车辆进出格尔登寺。

中共从2011年3月16日开始封锁格尔登寺;肇因于格尔登寺一位年轻藏僧自焚,当时正值2008年西藏抗暴3周年。当地武警在扑灭火焰的同时殴打他,致使年轻藏僧不幸丧命。中共警方的行为引发僧众的不满,所以导致大规模封锁格尔登寺的行动。

如果目前的情况继续下去,对阿坝地区藏民,将带来灾难性后果,对此我感到担忧。基于这样的情况,我敦促当地僧众和藏民们,不要冒然做出任何可能被中共当局利用来作为大规模镇压的借口。

我也强烈呼吁国际社会、各国政府及国际非政府组织说服中国当局在处理事件时保持克制。

对于过去的六十年,中共持续使用武力处置西藏问题,但只是更加深西藏人民的不满和怨恨。因此,我呼吁中国领导人采取实事求是的态度,有智慧、有勇气的真正解决西藏人民的不满,停止继续使用武力。

达赖喇嘛
2011年4月15日

【转自第十四世达赖喇嘛官方国际华文网站http://www.dalailamaworld.com/topic.php?t=650&sid=5dc0e708632519d1620ac1c5c100dc76


格尔登仁波切:呼吁中共当局停止对阿坝僧俗施暴!


【观察编按】鉴于中共当局对阿坝藏人铁腕镇压,导致局势恶化,达兰萨拉格尔登寺住持格尔登仁波切13日发表了致中国政府领导人暨四川省和阿坝州、县领导人的请愿信,呼吁中共当局“立刻停止对阿坝格尔登寺和相关僧俗民众的任意恐吓、监控,以及阴谋骚扰!”敦促中国政府“尽快以藏中对话的方式,解决日益尖锐的西藏问题。”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领导们、特别是四川省阿坝州阿坝县的有关干部们:

不知是否是中央政府的指示,现在,阿坝格尔登寺在武装部队和干部的联合残酷镇压下,僧俗百姓的自由完全被剥夺。他们正在无奈地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对此,我深感痛心。面对事实,我呼吁,立刻停止对阿坝格尔登寺和相关僧俗民众的任意恐吓、监控,以及阴谋骚扰!

发生此次事件的根本原因,是僧俗民众对中国政策的不满,但是,如果不承认事实,推卸责任,上下欺骗,只能使矛盾激化,导致政府和民众之间更加对立。这不是完全违背了胡锦涛先生提出的建立和谐社会的主张吗?真正的和谐,必须缩小、拉近政府和民众之间的距离,而不是寻找机会,把所有的问题都政治化,制造各种理由,惩罚僧俗百姓,简单地判处无期徒刑,甚至死刑。

这种往僧俗百姓的伤口上撒盐的行为,必然使民众走投无路,扩大政府和民众的矛盾。所谓文武官员的执法,不过是以爱国的名义,在干辱没国家的事,是腐败的象征。西藏有句名言,汉人毁于疑虑。在枪口下、严打中,是无法实现和谐的。就连动物,也会因为你的强暴而远离,因为你的关怀和爱护而成为朋友。

像日月星辰的运转无法改变一样,国际社会对普世价值的追寻,也是无法阻挡的,民众的渴望、需求,理应得到政府的尊重。不要仅仅维护党的特权,应该有信心真正考虑民众的福祉,有胆量面对现实,及时调整不合理的政策。只有非暴力,才有可能在本质上接近民众,实现和谐社会。

不信任自己的民众,仅仅靠怀疑、骚扰、监控等不择手段地镇压,是无法实现和谐的。我呼吁,立即停止暴行,尤其是在少数民族地区!否则,再多的军队和监狱,也可能是不够用的。

现在,中国在少数民族地区实施的政策,仍然是腐朽的阶级斗争的老路,光靠所谓的发展经济和宣传来控制民心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能与时并进,企望以枪维护政权,是不会有出路的,相反会使政府和民众越来越对立,危机四伏。达赖喇嘛尊者的中间道路,是国家稳定的基础,我呼吁尽快以藏中对话的方式,解决日益尖锐的西藏问题。

格尔登 朱古

于印度2011-4-13

(翻译、整理:桑结嘉、朱瑞)

【《观察》首发 http://www.observechina.net/info/index.asp

2011年4月17日星期日

惟有这无用的诗,献给洛桑次巴……


洛桑次巴:安多(今四川省阿坝州阿坝县)格尔登寺僧人,26岁。于2011年3月25日,在北京民族大学被国家安全人员抓走,至今下落不明。


惟有这无用的诗,献给洛桑次巴……

唯色


1、
这已是第二十三天了。
而在某个日子,读到一首名为《被失踪》的诗,
当即想到的是你。

你是上个月25日的下午,被失踪的。
我惟有落泪、写诗,别无他法。

2、
就像电影需要空镜头,
我的思绪,有时候会在最纷乱的时候,
闪现一些梦幻般的画面:
漫过马蹄的花朵,草原上的黑帐篷,
经幡被微风吹拂,家禽与野兽得以放生,
全都是我在故乡见过的美景,
事实上,此时正值最困难的时候,
比如你,仿佛人间蒸发。

3、
荒谬等于现实,
我成了自身难保的毒药,
而你,竟成了饮鸩蒙难的祭品。

闭眼全是你,
那一年的三月,烽火燃遍雪域,
同胞们把鲜血流尽的抗议者抬回寺院,
供奉于内心的圣殿。

4、
“三月是最残酷的月份。”
说这话的,是位风度儒雅的外媒记者,
有两个三月,他来到藏地,似乎看见了什么。
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但他显然落入那三十六计的圈套之中。
“你说过,‘藏人发出了狼一样的嚎叫’吗?”
尴尬的他,露出了有损骄傲的神情。

5、
阿克【1】次巴,你在哪里?
你是被他们,野蛮地,押回了阿坝老家?
还是被关在黑房间,受尽令人发指的折磨?

我听一位阿克讲述过刑讯逼供的经历,
他被倒吊着,打断了三根肋巴骨,
天气变化,就痛得蜷成一团……
唉,我忘记问他,近日藏东下雪,他是否安好?
但我又能向谁打听,阿克次巴的下落?

6、
“我们生活着,感受不到脚下的国家,
十步之外便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这诗句,来自死于斯大林之手的一位良心诗人【2】,
却也是盛世华夏之写照。

深夜,我语无伦次地吐露:
“我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我还是说了。
我其实知道,说了也没有用……”

来自“让旺隆巴”【3】 的友人,语调铿锵:
“他们总是要让人以为说话没用。
但我们必须不停止地说!”

7、
我两手空空,
但右手执笔,左手攥着记忆。
此刻,记忆虽愿付诸于笔下,
但字里行间,全是为遭到践踏的尊严
流不尽的泪。

8、
凝视地狱太久,
很有可能会被地狱一点点吃掉。

愿意开条件吗?
如果有条件,说出来听听,
假若换来他的安然无恙。

可我突然想起,一个阴森森的下午,
一个阴森森的鹰犬,恶狠狠地开腔:

“你,能不能,不写西藏?”

9、
不写西藏,那就没有诗了。

正如同,不为西藏,阿克次巴,
就不会被失踪了。
不为西藏,阿克扎白【4】和阿克平措【5】,
就不会自焚了。

而这个名单,可以很长,很长……

而这西藏——
当然,完整的名字是图伯特。

2011/4/4初写,
2011/4/17定稿。


注释:

【1】阿克:安多藏语,指僧人。

【2】诗句来自俄罗斯诗人曼德尔斯塔姆。他是俄罗斯白银时代(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最卓越的天才诗人。被苏共指控犯有反革命罪,两次被捕,长年流放,多次自杀未遂,1937年12月27日死于集中营。

【3】让旺隆巴:藏语,自由世界。

【4】2008年3月16日,在阿坝县,僧侣与民众走上街头发出抗议之声,被军警血腥镇压。由此3月16日成为镇压藏人的纪念日。2009年2月27日,格尔登寺24岁僧人扎白在阿坝街头,以自焚的方式抗议,遭军警枪击,腿与右臂致残,至今仍被禁闭在军队医院中。

【5】2011年3月16日,格尔登寺20岁僧人平措在阿坝街头自焚,呼喊“让嘉瓦仁波切回来!”、“西藏需要自由!”、“达赖喇嘛万岁!”的口号,结果被全副武装的特警、武警、警察、便衣毒打。3月17日凌晨3点多,平措牺牲。藏人僧俗为此和平抗议,却遭逾千军警围困搜查、大肆抓捕,格尔登寺及其两千五百多名僧侣面临灭顶之灾。



图为2008年3月16日,阿坝县藏人僧俗民众举行和平抗议,遭到军警血腥镇压,当时被开枪打死的有僧人、学生、牧民30余人,其中包括孕妇、5岁的孩子和16岁的女学生楞珠措。“3·16”因此成为阿坝重要的纪念日。

2010年3月16日,荷枪实弹的军人站在行驶于阿坝县城的军车上,而军车上贴着“向阿坝县人民致敬”的鲜红标语,充满讽喻。

2009年2月27日,格尔登寺24岁僧人扎白在阿坝街头,以自焚的方式抗议,遭军警枪击,腿与右臂致残,至今仍被禁闭在军队医院中。

2011年3月16日,格尔登寺20岁僧人平措在阿坝街头自焚,呼喊“让嘉瓦仁波切回来!”、“西藏需要自由!”、“达赖喇嘛万岁!”的口号,结果被全副武装的特警、武警、警察、便衣毒打。3月17日凌晨3点多,平措牺牲。

2011年4月16日星期六

玉树藏人说震后一年


图1为玉树县禅古村灾后重建,被当做示范村,每户房屋面积仅有80平方米。
图2为玉树传统藏式民居,一般为2至3层的楼房,平面呈方形。一层设有向院外开的窗户,用作牲口圈、草房或车库。中层住人,除了卧室、客厅客房、厨房仓房和厕所外,还特别布置了专门供奉神佛的华丽经堂。第三层通常用来堆放粮食和杂物,大凉台上设置着牛首造型的香炉,用来燃烧香草、柏树枝叶,以敬奉神佛。也有在院子的墙院上和房顶四角上安放白色石头的习俗。(来自网络)

玉树藏人说震后一年

文/唯色

玉树地震一年了。胡锦涛在孤儿学校的黑板上许诺“新校园,会有的;新家园,会有的”,其言犹在耳,黑板也早被青海省官员专车护送至省博物馆保存。那么,新校园与新家园呢?

我已经三年多没去过玉树了。在我的记忆中,玉树仍然是夏日繁花盛开的草原上布满各具风采的帐篷,仍然是各个教派的寺院环绕、诸多成就者云集的宝地,仍然有忠诚的獒犬守护着家园,仍然有精美的玛尼石供奉于大地……但我也知道,正如流亡异域多年的达瓦才仁,震后沉痛地写到:“我生长的家乡已经被地震摧毁,我魂牵梦萦的那片放牧草原已经被水库淹没,我要到哪里去寻找我熟悉的家乡?”

来自当地的藏人把玉树的近况向我细说,看来劫后重生非常艰难,天灾与人祸造成双重打击。政府的重建规划蓝图换了一幅又一幅,除了禅古村被当做示范盖了红顶简易房,大多数灾民依然住在帐篷里,过着残缺不全的生活。我得知这一年来,在玉树有几个不准外传的禁忌:一关乎土地和房子;二关乎学校与学生;三关乎法会等佛事

土地权益如何处置的问题最为突出。震前,一亩土地市场价格几十万,甚至数百万元;而震后,如中国各地土地被官商合力盘剥引发诸多社会问题,玉树也遭“抢地”厄运,一亩土地的补偿价仅为3.5-9.8万元,差距悬殊,无法服众;而准备修盖的房屋,每户面积仅有80平方米,且非原址上重建,而是要迁往远处。当地藏人叹道:当初胡主席和温总理说一定要“让大家有饭吃、有水喝、有住所”,可我们不需要给吃给喝,就把我们原来的土地还给我们吧。

为了争取土地权益,大大小小的请愿一直在发生,或者被驱散,或者被抓捕,官员还带着特警上门,威胁说“天是国家的,地也是国家的”,藏人们反问“那我们是什么?”就在几天前,连续三天三夜,上千藏人聚集在州政府前,举着写有“自己(土)地属于自己”、“还我房地产使(用)权”、“公平公正解决问题”等中文标语请愿,结果夜里被特警连打带抓三四十人。藏人们流着泪说,国家真成了强盗。

我还了解到,目前玉树只有小学,所有的中学生包括地震孤儿8605名迁往诸多省市就学,历时3-5年【注】。家长们希望孩子在本地就学,可以得到藏文化的教育,却被官员警告“不去内地就不准上学”。记得去年震后实行这一规定时,有藏人知识分子如是呼吁:“作为藏文教育的盲区,地震过后玉树的藏文教育将陷入更深的盲区。为挽救损失,多卫康教育界同胞应紧急呼吁社会各界,把从灾区转移的学生送到省内六州去读,千万不能留在西宁或无双语教育的其他地方”,遗憾的是,无济于事。

地震属天灾,虽然诱发地震的因素,包括开矿等对大自然的破坏,以至于造成无数生命被吞噬。然而,官方宣布的死亡人数与民间的统计相差数倍之多,这背后需要掩饰的是什么呢?实际上,当地人都知道,以“游牧民定居工程”、“生态移民”、“社会主义新农村”为名,中饱私囊的官员比比皆是,也因此这些工程都成了“豆腐渣”。同样,在地震时毁损最严重的校舍、课堂,也是类似的“豆腐渣”。

死者已逝,在周年之际,对于幸存者来说,为亡灵举行盛大的超度法会既是传统,也是人之常情,但连这个起码的要求也被禁止,各寺院惟有各自举行法会而不能聚集。或有可能是,当局对于来自多卫康各地的僧侣在震后救援中示现的力量有所忌惮,不愿意僧侣们的影响力引人瞩目。

2011/4/13,北京

(本文为RFA藏语节目,转载请注明。


【注】:中青在线2011-04-12《一切为了孩子:玉树灾区学生省内外异地就读纪实》 http://www.huangtu.com.cn/news/2011/0412/81240.html报道:玉树灾区8605名学生先后转移到四川、天津、河北、山东、山西、辽宁、宁夏等7省区和省内异地安置就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