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8日星期五

从给尊者达赖喇嘛献哈达说起




从给尊者达赖喇嘛献哈达说起

·唯色·


1、
只有翻墙,才能看到对尊者达赖喇嘛的真实报道。

最近,尊者访问美国,在波士顿、纽约等地掀起飓风般的欢迎热潮。发表演讲,接见民众,对话学者,慰问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等等。我和能翻墙的博巴(藏人),被这些报道吸引着。

5月5日,尊者在纽约与中国民运人士、异议作家、独立学者、中国留学生等百多人会面,从YOUTUBE上,听见尊者说中文,说的是“汉藏大团结”,“汉藏真正的团结”。不禁莞尔,“真正的”发音特别有博(西藏)的味道,我在拉萨的上师也是这样的发音。

从多维博客上,看见尊者与这些杰出的华裔人士会面的图片。当中有我的友人,而许多人虽然未曾见过,但因网络已经十分熟悉。如胡平先生、杨建利先生、康正果先生、苏晓康先生、吴弘达先生等,他们的文字、思想和事迹,让我为之钦佩,且学习。

只有一个遗憾,自然是由图片而来。在尊者步入会场,与众人握手、交谈时,有一张图片上,是吴弘达先生向尊者献哈达。而这一献哈达的方式,我必须得说,出错了。因为吴先生不是把哈达献到尊者的手上,而是把哈达挂在了尊者的脖子上。

也许这会被认为是小节,无关紧要,我却忍不住想要说说。

2、
哈达是藏语的音译。民国初期编撰的《西藏志》简介为“白绫一幅”。

而哈达的使用,可谓西藏独有的礼俗(蒙古亦有献哈达的礼俗,当是元朝时,从藏地传过去的)。藏人作家平措扎西在他的中文著作《世俗西藏》中,专门写过关于哈达的文章,其中写到:“哈达最能表现藏族人崇尚白色的民族心理,那洁白的颜色,表达如雪山白云般纯洁无暇的感情,因此,哈达也成为藏族人表达谢意,表达敬意的最高礼节。”

实际上,赠献哈达的礼节体现的是一种文明。故而在藏地,尤其在被视为“圣地”的拉萨,哈达成为生活中广泛使用的礼俗,并且在献法上有着严格的规定和讲究,人人须得按照各自身份行事而不得僭越。正如拉萨民间学者撰写的《老城史话》中介绍说:“向高僧献哈达时,横向展开献在桌子上;……献迎送的哈达时,下级或小辈对上级或长辈应献在手上;……俗人给僧人献哈达时献在僧人手上,不能献在脖子上。”

1940年代,派往拉萨的国民党驻藏代表沈希濂和柳陞祺,在《西藏与西藏人》一书中也介绍了献哈达的方式:“对于长者,应双手捧起哈达高至前额;对于同辈,应捧至肩高,并从对方换回一条哈达;而对于晚辈,就直接戴在对方的脖子上。”

3、
当然,尊者达赖喇嘛作为得大成就的大自在者,是毫不在意繁文缛节的。

在藏人的观念中,他是象征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的化身,对待所有众生都慈悲为怀。而在流亡异国的岁月里,尊者大力推动流亡西藏社会的民主化,人人生而平等、保障人的权利等民主理念,与佛教的利他精神构成尊者的人生智慧。

所以尊者自己是不在意形式上的礼貌周全的。

而且,他天性自然,像孩子般的天真。我看过BBC拍的纪录片里,主持人因为在达兰萨拉的天文历算所被推算出前世是一头大象,很不解地咨询尊者,而尊者闻言顿时哈哈大笑,用手指比划出大象伸出长长的鼻子东闻西嗅的样子,说难怪你这一世成了记者。他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4、
当然,我不能说吴弘达先生不懂礼貌。

而且,作为一位藏人和晚辈,我对吴弘达先生有着深深的敬意。长期以来,吴弘达先生为西藏发声,支持西藏事业,他所主持的劳改基金会为援救被迫害的藏人,做了许多切实有效的工作。我听到过许多藏人都用亲切的口气称呼他为“Harry Wu”。我也读到过在一位西藏良心犯班丹加措的传记《雪山下的火焰》(茨仁夏加记录),吴弘达先生为中文版作序说:“西藏地区的劳改营是1959年开始建造起来的,西藏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监狱(劳改营),这是中国共产党创下的历史记录。相应地,中共还有另一个历史记录是毁坏了无数的西藏宗教寺庙。”

而在这次与尊者达赖喇嘛的会面上,吴弘达先生直言不讳地说:“今天提出的自治,是一个策略,是在一个集权主义底下的自治而已,但我相信西藏是一个非常完整的独立体。”

把哈达献在了尊者的脖子上,显然是吴先生并不了解西藏文化中复杂的习俗,不知者不为过。

5、
干脆,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吧。

说到底,这其实是与尊者身边的藏人有关的。

从这次会面的照片上可以看出,在尊者和这些华裔人士的周围,也有藏人的专家学者和活动人士。其实,怎么献哈达,尤其是怎么给古修、喇嘛、仁波切献哈达,是一个最普通的藏人也知道的礼节。山野村夫,草原牧人,或许不知道这个那个规矩,不会说像拉萨人那么流利的、谦卑的敬语,但如何朝拜寺院、如何朝见高僧大德,却是生下来就会了。

这是我们自己的文化。

不是这个文化的外人不知道不为过,不了解这个文化的外人不知道不为过,而属于这个文化的人,在与其他文化的人相处的时候,理应让别人知道才是。不必顾虑太多,一味逢迎他人或者默然。

这应该不是冒昧不冒昧的问题。这也不是狭隘不狭隘的问题。这更不是民族主义不民族主义的问题。

几年前,我写过一篇关于坚守民族文化传统的文章,其中写到:

“让我们坚守我们自己的文化传统。这不是愚昧,也不是保守,而是一种文化的选择。尤其是藏人的精英,所有的知识分子、专业人才、僧侣乃至官员,都应该担当起表率的职责……让我们坚守我们自己的文化传统。这包括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精神生活的方方面面……”

当然,我自己也需要格外注意,从我做起。而昨天,我认为自己做了一件不错的事。在接受一位外媒记者的采访时,当记者随着她的中国翻译,称尊者达赖喇嘛是“达赖”时,我提出了异议(不过,这之前我也常常默然了,为此自责)。

我说,藏人视尊者达赖喇嘛为至高无上的领袖,犹如基督徒对待上帝,犹如伊斯兰教徒对待真主。尊者达赖喇嘛是我们的佛,当你们跟藏人在一起的时候,务必请勿称“达赖”。否则,藏人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有了排斥,何必呢?而中国,上至国家总理,下至扫大街的,都可以口无遮拦地动辄称“达赖”,这让藏人听着真不是滋味。

记者与翻译恍悟的样子,之后,都改称“达赖喇嘛”了。

这很好。不是吗?

2009-5-8,北京





【图片选自http://blog.dwnews.com/?p=52978

本文并发表在《纵览中国》http://chinainperspective.net/ArtShow.aspx?AID=1316

13 条评论:

  1. 唯色说得很对:
    5、
    干脆,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吧。

    说到底,这其实是与尊者身边的藏人有关的。

    从这次会面的照片上可以看出,在尊者和这些华裔人士的周围,也有藏人的专家学者和活动人士。其实,怎么献哈达,尤其是怎么给古修、喇嘛、仁波切献哈达,是一个最普通的藏人也知道的礼节。山野村夫,草原牧人,或许不知道这个那个规矩,不会说像拉萨人那么流利的、谦卑的敬语,但如何朝拜寺院、如何朝见高僧大德,却是生下来就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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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国家,就连首脑走几步,前后左右的事,考虑得很周到,有很多方案,备案。尊者身边的藏人要专业化是头等大事。不懂规矩就不是专业化。我多次亲自面见尊者嘉瓦仁波切,尊者相当谦虚,开朗,实在是感人。
    桑杰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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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Thank you, acha Woeser posting this information. It is an eye opening for many of us that how our H.H. Dalai Lama tries to make the situation better. I sincerely hope that Chinese government will put their effort for the better tomorrow.
    By the way, I also like your idea of 当然,我自己也需要格外注意,从我做起.

    Take care acha Woeser, you are the b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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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尊者开起了藏汉团结新的一幕。走不同的死胡同因该放弃了,开辟一条新路是智者的期望。大家努力哟!谢谢阿佳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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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说得很好。学习了。 谢谢维色。 我喜欢His Highness这个尊称。
    不论谁,面对谁的时候,都要坚持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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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我先在 « 博讯新闻图片 » 发现此照片, 感到惊讶 ! 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 继续往下读了文章, 真不知该如何感叹.
    我身边的欧洲人们都知(当然是热爱佛教的人) 这个最普通的藏人礼节。我们都是民众, 不会像有名人拥有那么荣幸的时刻。但,每当藏人仁波切来到这里,讲演与传授佛教时, 出席参加的人都一一排队准备好哈达, 轮到走近仁波切面前时,鞠躬同时双手举上哈达,稍高于自己头, 由仁波切将哈达戴着我们每人脖子上, 这是我们的荣幸.

    我知吴弘达先生为西藏发声,支持西藏事业,他所主持的劳改基金会为援救被迫害的藏人,做了许多切实有效的工作, 我看到很多他的讲演都为了西藏的自由。这里我只感到不对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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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唯色呀!我完全理解您希望恪守传统的心愿. 但我更欣赏尊者达赖喇嘛的变通!
    古老的礼节能否也要与时俱进, 为更好地增进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服务. 心灵的契合才是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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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达赖喇嘛在纽约会见民主活动人士并发表讲话

    (中国信息中心记者 华子冈报道)五月五日上午,西藏领袖达赖喇嘛在纽约会见了来自北美地区的民主活动人士。达赖喇嘛就西藏的前途问题发表了半个多小时的讲话,然后回答了听众的提问。鉴于中共政府缺乏解决西藏问题的诚意,达赖喇嘛曾经表示“对中国人民充满希望”,这次他拨冗接见各路人士就是为了更直接、更密切地接触中国人民,倾听海内外中国人的心声。

    与中共领导人起起落落的交往

    在长约半个小时的讲话中,达赖喇嘛向与会者介绍了去年春天中共在西藏对藏人进行的残酷镇压。他说,这场镇压有200余藏人被打死,按照人口比例而言,事件的严重性可想而知。他也注意到这场屠杀发生后,世界各地都有华人站出来愤怒谴责中共的暴行,为藏人的遭遇仗义执言。他对此感到欣慰并表示感谢。

    达赖喇嘛回忆了自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以来他和中共领导人起起落落的交往。中共建政以后,对于藏人和西藏高层表现出了一定的诚意,毛泽东邀请达赖喇嘛到北京参加会议,他还被选为第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达赖喇嘛甚至曾经对时任西藏自治区筹备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的张国华说,他甚至希望成为共产党。

    北京政府也曾经让达赖喇嘛到内地一些地方视察,以展现新中国的建设成就。访问中,他看到了中国内陆经济复苏的景象,但也注意到一些党的干部的浮夸和不诚实。加之中央政府对西藏政策的转向使他对这个政权的的品质产生了怀疑。

    达赖喇嘛说,毛泽东时代结束后,胡耀邦主政时期对于西藏采取了一些比较宽松的政策,受到鼓舞,他也在1987年公开发表了《西藏和平五点建议》。此后,双方进行了多次接触。达赖喇嘛和流亡政府本着为六百万藏人谋利益的原则,采取了富于弹性的灵活的政策,但由于中共方面缺乏诚意,藏中谈判虽然经历了几届中共领导人但总是无果而终。

    大藏区有其重要的文化意义

    在回答民运代表薛伟的提问时,达赖喇嘛就“大藏区”问题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中共方面一向偏颇地指责达赖喇嘛要把所谓“大藏区”从中国分裂出去,而事实是,现在的所谓“青海省”、五十年代的前的“西康省”(现为四川的一部分)等地区本来就是西藏的领土。那里地区都是藏人聚居的地区,和现在的“西藏自治区”版图有着文化上的不可分割性。

    达赖喇嘛说,他出生于西藏的安多地区,如果按照中共政府现在的政区划分,属于“青海省”,如果不谈“大藏区”,他的藏人“身份”就很成问题。

    大藏区的概念本来就是中共方面的术语,按照藏人的观念,本无大小之分。藏人坚持藏区包括现在的青海和川西等地只是强调西藏原有版图上的藏人在文化上的完整性,并不像中共政府所宣传的未来的西藏要从中国版图分裂出去,要把居住在那里的汉人和其它民族都赶走。

    高度自治与松散的联邦体制

    劳改基金会负责人吴弘达先生在座谈会上说,鉴于西藏的历史地位和文化的独特性,西藏最终走向独立是历史的必然。他询问达赖喇嘛,目前流亡政府方面提出的“高度自治”是真地愿意成为中共政府治下的一员,还是出于暂时的策略性考虑?达赖喇嘛对这个问题没有做正面回答。他举例说,1993年欧洲许多国家在自愿、互惠的基础上建立了欧盟,实践证明这种联盟还是有效、有益的,各国都从这种松散的联盟中分享了应有的利益。

    吴弘达先生还提请达赖喇嘛在与中共方面谈判时,要警惕中共代表团中的藏人。他认为这些藏人都是中共政权的既得利益者,他们把中共政府的利益而不是藏人的利益放在首位,因此不能因为他们是藏人就轻信他们的言辞。对此,达赖喇嘛表示赞同。

    去年底,达赖喇嘛曾经表示:“我对中国政府感到失望,却对中国人民充满希望。”达赖喇嘛这次专程会见北美地区的民主活动人士,就是为了更直接、更密切地接触中国人民,倾听海内外中国人的心声,并向他们介绍达赖喇嘛和西藏流亡政府愿与中国人民和睦相处的立场。

    据悉,此次会议由达赖喇嘛驻北美代表处筹办,参加此次会议的有来自全美各地的民运组织领袖、独立学者、自由作家以及法轮功团体的代表一百余人。

    ──《观察》首发 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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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我想应该是HIS HOLINESS吧 如果见到尊者,就要称YOUR HOLINESS. 不错,很多欧洲人的确知道这些礼节,还有很多人就着潮湿的水泥地就磕起大头来了,(当然是尊者刚走上法座的时候) 一般见上师,都是见面的时候磕头,道别的时候不能磕,(道别磕头是再也不见的意思) 还有分别的时候不能哭,缘起不好. 想到我们给上师献礼物,有人献茶杯,要洗好装满茶再献,(献空杯缘起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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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干脆,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吧。
    说到底,这其实是与尊者身边的藏人有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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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弘达先生还提请达赖喇嘛在与中共方面谈判时,要警惕中共代表团中的藏人。他认为这些藏人都是中共政权的既得利益者,他们把中共政府的利益而不是藏人的利益放在首位,因此不能因为他们是藏人就轻信他们的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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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很多东西和藏人有关系。当然了,达赖喇嘛作为一个圣人在和一个流氓集团打交道自然很为难。可是,他周围的藏人给他提供什么样的信息,怎样组织与尊者交流,那都是至关重要的。尊者周围的人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好尊者,更重要的是怎样体面的按着礼节与尊者达赖喇嘛会面。因为,到底藏汉文化还是有差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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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众生皆曾为我父母”。我们这些未曾开悟的凡尘俗子还是不要过于拘泥事物的表象吧,尊者修行达到的那种层次不是世俗的眼光来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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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这个问题上我支持维色啦的看法,尊者接见谁怎么接见,与不同地位和身份的人接见的规格应该有所区别,而且应该有所规矩,旧的一些习俗实在跟今天所谓世界文明格格不入当然需要改变,可也要形成与现实符合的友尊严的接见新规矩呀。不能没有了规矩呀!外人接见达赖喇嘛不仅是尊者个人的接见,这个涉及到六百万藏人的尊严问题,必须谨慎安排接见中的细节礼数。希望尊者周围安排接见程序的人,尤其是公开接见安排的工作人员尽量事先仔细周到的安排。也尽量向对方讲述一般的礼节性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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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谢谢,唯色。尊者这张低下头的照片,让我一直流泪。尊者这一生,为了众生,就一直这样低着高贵的头,谦虚的活着。历史会重演:当年摹西出走茄南,尊者出走印度,一切的努力都是定数,我深信尊者和这些善良勇敢正直的藏人,正在创下新世纪之篇。
    我祈祷有一天,我可以为尊者献上一条哈达,为这些 罪孽深重的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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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Please see the comments:
    http://taleof3country.blog.sohu.com/117321925.html
    More and more Chinese are on your side. it's my blog. the messages I left yesterday in Chinese on your site on 27 May 2009 were from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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