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30日星期二

特约评论 | 唯色:斯里兰卡佛僧向达赖喇嘛敬献佛陀舍利,是图伯特历史上的重大圣事


评论 | 唯色:斯里兰卡佛僧向达赖喇嘛敬献佛陀舍利,是图伯特历史上的重大圣事身穿南传佛教袈裟的斯里兰卡众僧享有“佛陀舍利的守护者”之称。
 唯色提供

4月RFA评论1-003.jpeg4月4日,来自斯里兰卡神圣的悉里苏巴提·玛哈维哈拉寺(Subuti Mahavihara Monastery)的高僧长老,在洋溢着节日气氛的达兰萨拉——这座从1960年起成为流亡图伯特政教中心的印度山城,向尊者达赖喇嘛敬献了佛教至尊圣物——佛陀舍利。当迎候良久的尊者达赖喇嘛将额头轻触安放佛陀舍利的金色宝塔,顶礼再三,图伯特的历史将铭刻、传扬这一无与伦比的圣事。

身穿南传佛教袈裟的斯里兰卡众僧享有“佛陀舍利的守护者”之称,这是因为他们所属的寺院,自19世纪末建寺起,就珍藏、供奉佛陀释迦牟尼的稀世舍利。从19世纪末至今,犹如108颗念珠从不中断的传承,历代斯里兰卡僧侣守护着佛陀舍利,并让成千上万的众生瞻仰、敬拜佛陀舍利,据现场者的记录,“人们认为,这些神圣的物体散发着和平、宁静的光明,它们将整个空间笼罩在纯粹冥想的氛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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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世纪末至今,斯里兰卡众僧犹如108颗念珠从不中断的传承,历代斯里兰卡僧侣守护着佛陀舍利。(唯色提供)

两千六百多年前,伟大的佛陀涅槃,荼毗后遗下颅骨、佛牙、指骨等舍利,由古印度八国建塔供奉,又有婆罗门取舍利瓶和火葬灰建塔供奉。故马鸣菩萨造《佛所行赞》说:“八王起八塔,金瓶及灰炭;如是阎浮提,始起于十塔”。又如佛陀在圆寂前开示教法的《大般涅槃经》云:“若见如来舍利,即是见佛。”建塔供奉舍利并朝拜,以昭示佛陀精神、示现成佛之道,成为全世界佛教信仰者的传统。也因此,被奉为至尊的佛陀舍利在世界各地受到迎请和敬供,佛光放射,照耀佛徒之心。诸多文字的历史典籍中都有佛陀舍利加持众生的美好记载,如中国唐朝多次开启珍藏佛指舍利的宝塔地宫,迎奉于皇宫,以瞻礼献供,有“三十年一开,开则岁谷稔而兵戈息”的说法。

1898年,在英国统治印度时期,英国官员William Claxton Peppé在印度比普拉瓦(Piprahwa)(即古印度迦毗罗卫国)发现古代窣堵坡(佛塔)遗址,并发掘出刻有古老铭文的舍利瓮,所供正是佛教徒安葬于迦毗罗的佛陀舍利。之后,这些罕见的、正宗而神圣的遗物,赠送给了斯里兰卡博学高僧、杰出的禅修大师Waskaduwe Sri Subhuthi Mahanayake Thero,他因辨认铭文、认证舍利而荣获这一馈赠,守护佛陀舍利的寺院亦应运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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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六百多年前,伟大的佛陀涅槃,荼毗后遗下颅骨、佛牙、指骨等舍利,由古印度八国建塔供奉,又有婆罗门取舍利瓶和火葬灰建塔供奉。(唯色提供)

斯里兰卡是南传佛教的主要中心之一,佛教徒约为全国人口的百分之七十。在过去的历史上,斯里兰卡佛教与北传佛教的图伯特佛教之间是否有重要的相互联系?可以说我们对此并不了解。然而,正是当尊者达赖喇嘛流亡印度之后,不但与世界其他宗教建立沟通、彼此学习,并与西方科学界共同探讨以量子力学为主的深奥领域,更与佛教的各个传统体系拓展深广联系,正如《达赖喇嘛说佛教:探索南传、汉传、藏传的佛陀教义》(Buddhism:One the teacher,Many Tradition)一书写,“达赖喇嘛尊者依循两大佛教传统的脉络,去验证并宣说佛陀体悟到的究竟真理,无论南传、北传或三乘,并非单单是一条宗教之路,而是探寻人类生命实相的旅程,最终,都能带领我们通往解脱。”

深知达赖喇嘛佛行事业的重要价值,铭感达赖喇嘛在全球弘扬佛法的贡献,斯里兰卡高僧、寺院住持Waskaduwe Sri Subhuthi Mahanayake Thera,克服种种不为外界所知的障碍,率南传众僧安抵达兰萨拉,在代表斯里兰卡整个僧伽社区敬献佛陀舍利圣物的献辞中说:“几年来,我们一直强烈地期望向图伯特第十四世达赖喇嘛尊者献上珍贵的佛舍利,……达赖喇嘛尊者为佛教的贡献比历史上任何人都多。认识到达赖喇嘛尊者作为活生生的菩萨和全球佛教界珍视的精神领袖的地位,……他成为神圣的佛陀舍利最有资格的接受者,……感谢达赖喇嘛尊者对佛法、这个世界及其所有众生无可估量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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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里兰卡是南传佛教的主要中心之一,佛教徒约为全国人口的百分之七十。(唯色提供)

对于图伯特人来说,则需要认识到,以南传佛教为传统的斯里兰卡佛教,向十四世达赖喇嘛敬献佛陀舍利,实际上在图伯特佛教历史上具有深刻的重大意义。作为佛教传统深厚、全民信仰佛教的图伯特,迎奉佛陀舍利的殊荣鲜见记载,更多神秘化的传说。而发生于近代的真实事件是,十三世达赖喇嘛于1910-1913年避祸清军入侵而流亡印度,在佛教圣地菩提伽耶获赠佛陀舍利,返回拉萨后供奉布达拉宫,至1959年3月十四世达赖喇嘛流亡印度,随身珍藏佛陀舍利,之后供奉达兰萨拉的宫中,因强大的信念和护持的力量,几十年来,舍利增生,光耀晶莹,尊者亦将新生的舍利赠予特殊的因缘,共沐慈悲与空性的纯粹光芒。


本文发表于自由亚洲特约评论:https://www.rfa.org/mandarin/pinglun/weise/ws-04222024091130.html

特约评论 | 唯色:为招商引资,西藏出新招吸引“高考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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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 唯色:为招商引资,西藏出新招吸引“高考移民”西藏在四川眉山办学的签约仪式。
 西藏自治区教育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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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8日,西藏自治区教育厅与西藏自治区投资促进局联合发布一份与高考相关的文件,被路透社等外媒注意到并被报道。这份文件名为《关于进一步规范全区招商引资企业投资经营者子女参加我区普通高考报名的通知》。澎湃新闻认为这是“西藏招商引资新招”。

实际上文件标题提到的“进一步”,表明以“招商引资”为名,吸引中国各地投资者的子女来西藏参加高考,已不是第一次。再看文件内容,只要在藏投资300万元以上,其子女就可拥有西藏户籍,并以西藏考生的名义参加高考。有网友评论:“简而言之,有钱就能享受高考地域福利”;然而,“给西藏的高考优惠政策是为了真正教育资源缺乏的孩子”,这么做,“这公平吗?”

就西藏高考政策,称“很多内地的考生都是非常羡慕的”。(微信视频号截图)
就西藏高考政策,称“很多内地的考生都是非常羡慕的”。(微信视频号截图)

 

虽然文件对中国各地人员在藏投资有时间上的要求,比如连续经营3年以上,连续交税3年以上等等,其子女才能参加西藏高考,但对于可以为子女高考而入藏的中国各地投资者来说,这短短的3年已足够,并且他们的子女只需在西藏读高三仅1年,而不必读完整个高中三年,这不是“高考移民”又是什么呢?

何谓“高考移民”?简言之,如《亚洲周刊》五年前的报道《高考移民钻地区差别漏洞》写:“‘高考移民’,指中国某些身处于高考录取分数线较高、教育基础较好的省份的毕业生,通过转学、迁移等各种手段将父母及本人的户口转入到录取分数线低的省份,以期凭藉自己原有良好的学习基础和户籍转入地较低的分数线来考取理想大学。”

然而,3月20日,中国教育部发布《关于做好2024年普通高校招生工作的通知》,表示“要严厉打击‘高考移民’,……大力促进入学机会公平”,以免“高考移民”占据“国家支援中西部地区招生协作计划,向中西部地区和考生大省倾斜”的优惠待遇。

两天两个通知,均与高考有关:一个以“高考移民”吸引招商引资,一个则表示要对“高考移民”严厉打击,尽管不知会如何“严厉打击”,但态度是明确的。

简单回顾一下,早在2008年3月全藏抗议爆发之前,为吸引中国各地人员入藏,西藏自治区实行户籍改革的措施之一,是给外来人员办理西藏户口,为此拥有“双户口”、甚至改族籍的移民涌入不少。许多移民都是举家入藏,“高考移民”年年增加,其中还有以藏族族籍为名而占据西藏高考录取名额的非藏族,北京、上海等大学里的这类假藏族学生年年都有录取。

又如2000年拉萨市发布《关于引进人才的暂行规定》中,就声明外来人员“将在职称、科研资金、工资、奖金、住房、户籍等方面享受特殊优惠政策”,2009年公布的《拉萨经济技术开发区各项优惠政策汇总》,承诺10万元以上的投资者,“本人、配偶及子女”都可得到西藏自治区户口,这也意味着是对“高考移民”的鼓励。

官媒网络截图,有关西藏在四川眉山办学的签约仪式。
官媒网络截图,有关西藏在四川眉山办学的签约仪式。

 

问题是,如此涌入西藏的中国各地人员的子女,因当局的各种特殊优惠政策,不但大量地占据当地的高考录取名额,还会大量地占据大学毕业后的就业名额,这对于西藏本地学生来说很不公平,是一种资源掠夺。正如网友所说:“外头人一堆进来考试,只会成为当地苦命孩子的负担”。

另外还需注意的是,去年10月28日,新华社报道西藏自治区教育厅与四川天府新区眉山管理委员会签署合作办学协议,将在四川眉山建中学,计划招收3千名学生,于2025年6月前建成。四川天府新区是近年设置的经济新区,而西藏自治区教育厅跑到外省以经济贸易为目标的区域建中学,这是为什么呢?

据了解,这主要是为在西藏的“援藏干部”、“援藏军警”等等,越来越多的“援藏人员”的子女办学校,出于让中国各地进藏人员安心在藏、长期在藏而特别制定的特殊优惠政策,也就是说,其子女无须进藏就读,甚至连高三这一年都可以不必进藏就读,就在适应他们生活习惯的汉地学校就读,然后按照西藏自治区的高考优惠政策而享受高考政策的福利,之后还可以继续在竞争激烈的就业市场获得机会。那么,这是不是“高考移民”的一种变相的方式呢?如此一来,西藏自治区内的藏人学生受到的资源掠夺显然就更多了。


本文发表于自由亚洲特约评论:https://www.rfa.org/mandarin/pinglun/weise/ws-04082024131310.html

2024年4月6日星期六

特约评论 | 唯色:汪堆寺 — 幸存于文革之劫,如今却面临水电开发之劫


评论 | 唯色:汪堆寺 — 幸存于文革之劫,如今却面临水电开发之劫藏历新年期间,汪堆寺俄派七坛城法会尚未结束,数百僧众被审讯、被要求签字服从当局的任何指示。
 唯色供图

2010-04-28T120000Z_1275423122_GM1E64S1TNL01_RTRMADP_3_GUANGZHOU.JPG因中国政府及其电力集团在金沙江上游开建“一库十三级”水电站,关涉“青海玉树巴塘河口至云南迪庆奔子栏间的河段,流经青、藏、川、滇四省(区),河段长约772公里”,世代生息此地的无数藏人被要求搬迁,多座具有悠久历史和珍贵价值的寺院、沿江多个村庄以及动植物丰富的自然环境将被淹没。被称为梯级水电站的“龙头”工程——岗托水电站,将完全淹没藏东德格(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德格县)境内的至少六座寺院(汪堆寺、银南寺、康多寺、燃灯寺、更萨寺)、两个村庄,其中位于德格县汪布顶乡的汪堆寺和银南寺目前面临强制搬迁,而引发当地藏人僧俗的和平请愿。

很多人不知道这些将被梯级水电站淹没的寺院和村庄有着怎样的历史、文化、生态和美丽。为当局出谋划策的中国水利专家却傲慢地说:“长江上游,特别是虎跳峡以上属人少地荒地区…这些不毛之地淤了就淤了”。我从微博、微信视频号等中国网站上,找到关于汪堆寺的多个视频、图片、文章,也尽力做了各方调查和了解,得知汪堆寺拥有罕见的历史文物和宝贵的宗教传承,更惊悉汪堆寺有三百僧众以及依傍寺院生息的两千民众,因哀求当局官员留存寺院和村庄,却遭殴打、抓捕、关押等各种非人道对待。

据去年3月的一份中国社会科学院硕士论文《德格县汪堆寺百柱殿壁画的初步研究》,及前不久在杭州召开的“第八届西藏考古与艺术国际学术讨论会”上的发言,研究者强调:“汪堆寺位于金沙江东岸的一处高地上,寺内保存有大量精美壁画,因寺院建筑加固,这些完整壁画才得以首次公开。此外,德格县汪布顶乡即将建造水电站,这将对汪堆寺壁画后续的保存与研究造成较大困难,因此对汪堆寺的壁画研究与保护迫在眉睫。”

相关研究介绍:汪堆寺内现保存古老壁画的建筑,一是山上旧经堂即吉祥天母殿;二是有100根柱子、高7米的百柱殿(“噶加拉康”,lHa khang ka brgya ma),壁画面积约为一千多平方米,绘画内容繁复、完整,藏文题记清楚可识别,其“规模之大是其他金沙江沿岸寺院难以企及的”,有部分壁画“在德格乃至整个康区都是独一无二的”。除建筑遗迹和古老壁画,汪堆寺还保存的有古旧唐卡、古旧造像等文物,以及不同时期与康区政教上层的重要历史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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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堆寺内现保存古老壁画的建筑,一是山上旧经堂即吉祥天母殿;二是有100根柱子、高7米的百柱殿。(唯色图片)

相关研究介绍:“汪堆寺百柱殿的壁画体量远大于德格印经院和银南寺的壁画。尽管三处寺院相隔并不远,但金沙江沿江一带仅见此一处如此大规模的寺院遗存。”“是迄今为止当地发现的最为重要的藏传佛教壁画之一,对研究藏族绘画艺术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是目前甘孜地区,乃至金沙江两岸地区藏传佛教寺庙建筑主体空间最大,壁画面积最大的寺庙之一,填补了德格地区艺术史研究资料的空白,对于研究德格以及藏东地区藏传佛教发展史和艺术发展史具有重要的不可替代的学术价值。”

需要强调的是,包括安多、卫藏和康等全藏地六千多座寺院在经历了1950年代的军事镇压、1966年至1976年的文化大革命,绝大多数遭到了灭顶性的破坏,能够幸免于难的非常少,而古寺汪堆寺为其中之一,这是因为当地村民的虔敬护卫,把最重要的经堂和百柱殿当作存放青稞、牲畜饲料的仓库,寺院的古旧造像、老唐卡等埋藏在山上,壁画基本上没遭毁损,主体建筑没被拆除,如此才幸运地保存下来。直到1983年恢复信仰,中国当局允许寺院开放、信众出家,汪堆寺重又获得生机。但四十年后的今天,因中国水电大开发,寺院、村庄和生态环境均面临被淹没的厄运。也就是说:幸存于文革之劫,如今却面临水电开发之劫!

还在2012年即十二年前,已在全藏各地多处修建水电站的中国华能集团,因计划在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德格县和西藏自治区昌都地区江达县之间修建水电站,将导致金沙江两岸的多个村庄、多座寺院被淹没,村民和僧众被移民,其中就有德格县汪布顶乡及汪堆寺、银南寺,而当时,德格藏人就呼吁:“修水电站不仅让我们无家可归,而且破坏环境,我们和寺庙喇嘛都坚决反对。政府怕十八大(即2012年11月召开的中共十八大会议)前出事,就答应我们说如果得不到当地绝大部分群众80%以上同意的话,就不会修建水电站,但这些都是骗老百姓的方法,我们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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岗托水电站,将完全淹没藏东德格(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德格县)境内的至少六座寺院。(唯色图片)

我在网上搜了关于水电站的相关信息,从青藏高原奔流而下的金沙江,所蕴含的水力资源被认为“占长江水力资源的40%以上,水电富集程度居世界前列”,已规划开建全球最大的水电工程包括二十七个梯级水电站,仅在上游就有十三个梯级水电站,被认为是中国华能集团等国企的“肥肉”!这“肥肉“之说让我想起几年前见过一个因在甘孜州乡城县修水电站而暴富的四川人,他有果树成荫的巨大庄园、有一排排豪车和豪华游艇、有一各个酒窖堆满红酒白酒等等,他还有从藏地寺院拿走的唐卡佛像、从藏地乡村带出的各种山珍,摆满了餐厅似的房间。其实水电站就是他的赚钱机器就是他们取之不尽的赚钱机器。

多年前就有中国的环保人士警告:“向青藏高原大举进入”的金沙江流域众多的梯级水电站,是“悬在头上的危险”,因为这里是“中国甚至世界上地质灾害最发育和最密集的地区,进入2000年以来全世界规模最大,密度最高的金沙江水电群就建设在这样一条河流上”。实际上,近年来金沙江沿江的水库电站附近已经多次发生了山体滑坡、江水断流、民不聊生的灾害,如2018年10月间,金沙江干流就发生了山体滑坡壅塞河道,寺院和村庄遭遇洪流,民众的生命和财产遭受威胁和损失,但在中国官媒的报道里,却又一次成了赞扬当局抢险救灾的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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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就有中国的环保人士警告:“向青藏高原大举进入”的金沙江流域众多的梯级水电站,是“悬在头上的危险”。(唯色图片)

我很难过,鉴于种种令人压抑的现状,我们可能无法改变将被这些水电站吞噬藏地寺院和村庄的厄运。从网上找到的视频和图片可以看到汪堆寺所在的风景有多么美丽,数百僧众在寺院学习佛法、练习金刚法舞,以及空闲时打篮球的情景有多么美好,而中国的水利专家竟然说这里“属人少地荒地区…这些不毛之地淤了就淤了”,其殖民主义心态昭然若揭!

那么,这些专注佛法修行的僧众和依靠寺院安度精神生活的民众,近日来遭到了怎样的遭遇呢?正值藏历新年期间,汪堆寺原本正在举行萨迦派非常重要的俄派七坛城法会,并将在神变月十五日给无数虔诚的信众摩顶祝福,然而法会尚未结束,寺院就已空空荡荡,数百僧众及附近数百村民被毒打、被抓捕、被审讯、被要求签字服从当局的任何指示,而他们,仅仅是想保住这座古寺而已。如果最终不得不妥协搬迁,有百柱佛殿、大面积古老壁画的古寺将会被毁,而且搬迁后的寺院与村庄被分开,渐渐没有僧源,寺院很快就会名存实亡……

正如关注人士的呼吁:西藏村庄及其寺院丰富的文化遗产受到中国政府开发项目的威胁,这确实是悲惨的局面。当地人流离失所和历史文物的损失令人担忧。在这种情况下,国际社会需要提高对西藏境况的认识,并倡导保护文化多样性和藏人原住民的人权。

另外,我们也恳切希望藏传佛教的高僧大德们,以在世间的广大影响力来保护成千上万信仰者的家园。从网上看到照片,被萨迦派信奉中心的德格民众视为依怙主的萨迦派第43任萨迦法王,被众多汉人弟子包括明星名流拥护的宗萨钦哲仁波切等,曾莅临萨迦派甚为重要的汪堆寺,也因此了解这是怎样的一座具有世界文化遗产价值的精神宝库而值得竭力地延存于世。


本文发表于自由亚洲特约评论:https://www.rfa.org/mandarin/pinglun/weise/ws-03042024093653.html

特约评论 | 唯色:《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与前两版有何不同?(十六)

 

评论 | 唯色:《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与前两版有何不同?(十六)《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72页
 摄影者:泽仁多吉

190409-RFA-SC12-552f8272.jpg比较《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与之前两版(2006年初版、2016年纪念版),就我父亲在西藏文革期间拍摄的照片所做的说明,我打算选择其中补充与更改较多的图文,编辑成多篇帖子发表于自由亚洲特约评论专栏,为的是让更多的读者了解并不久远却仿佛淡忘的历史。请勿认为我一直在喋喋不休发生在西藏的文化大革命,一直在类似碎碎念地提及“杀劫”(藏语“革命”的谐音)和“人类杀劫”(藏语“文化大革命”的谐音)造成的毁灭,这实际上是因为基本上,几乎,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在用中文讲述西藏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人类杀劫”的惨烈故事。

43、271页

人们在新华书店争相购买“红宝书”——《毛泽东选集》和《毛主席语录》。

据中国官媒称,“从一九五一年到一九七六年共印制……各种版本的《毛选》(包括少数民族文版、盲文板、外文版)大约两点五亿套”。毛语录“仅国家出版社正式出版的总印数就有十亿五千五百多万册”,并译成藏文,有汉藏文对照版,于一九六七年六月二十五日出版发行五十万册,被形容为“西藏人民的大喜事”。

一九六九年四月三日,拉萨新华书店继续大量发行《毛泽东选集》六四开精装合订本和《毛主席语录》、《毛主席的五篇著作》、《毛主席诗词》一二八开塑胶精装本等等,印数之大,全西藏可以人人一本在手。据说最小的毛语录是五一二开,火柴盒那么大,但应是中文。藏文版毛语录据说有一二八开的。

44、272页

为贯彻毛泽东的“三支两军”,一辆辆“解放牌”汽车,把一个个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送到西藏的农村和牧区,支援当地的农牧业。据西藏军区一九六八年“关于进一步做好‘三支’‘两军’工作的指示”中强调:“主要的形式是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必需实行军管的单位仍继续实行军管。”“各地驻军均有对所驻地方单位和驻地附近群众进行宣传的责任。”

其成就如何呢?

文革结束后,西藏高层召开内部座谈会的总结是(注:来自一份一九八五年的中共西藏内部材料,是西藏自治区与西藏军区联合对军队在“三支两军”期间所犯错误的调查):“文革期间,我区部队约有一二三三名营以上干部在西藏地方参加『三支两军』,其中参加『三结合』的七一六名,涉及地方五六六个单位。仅军区机关在地方『支左』的营以上干部据不完全统计就有一六四人,涉及地方七十六个单位。这么多人参加『三支两军』,给地方,给军队,给自己都带来了严重的消极后果。”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74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74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45、274页

军宣队在田间地头组织农民学习毛主席著作。据《西藏大事辑录(一九四九——一九八五)》记载: 

【一九六六年】九月十四日西藏日报报导:近日来,人民解放军驻西藏各部队纷纷组织宣传队,深入农村牧区,向群众宣传党的八届一中全会公报和十六条,宣传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的消息。 

【一九六七年】三月三十日西藏日报报导:为贯彻毛主席的指示,支援春耕生产 和工业生产,西藏军区党委抽调了四千余名干部、战士组成毛泽东思想宣传队, 深入到农村、牧场、工矿、城镇、学校,宣传毛主席“抓革命,促生产”的方针,宣传中共中央给全国农村、工矿企业革命群众和革命干部的两封信。 

【一九七○年】四月十四日西藏日报报道:一年来,驻藏人民解放军组织成千上万支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深入农牧区宣传毛泽东思想。 

【一九七三年】八月一日西藏日报报导:今年以来,驻藏人民解放军各部队派出医疗队(组)一百零一个、宣传队一百八十多个深入农村牧区。他们为群众防病 治病、理发六千八百多人次,放电影八百多场次,向群众宣传毛主席关于“农业 学大寨”的号召,开展思想和政治路线的教育。……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80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80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46、280页

毛泽东变成了看守庄稼的稻草人,似乎具有驱虫避害的莫大威力。这幅图景在当时的西藏农村比比皆是。而这是因为以宣传毛泽东思想为主要任务的军宣队到处送毛像,被宣传得神乎其神的毛泽东犹如一个新神,使得西藏农民将毛视为无所不能的新神,当然这也很有可能是农村干部们、积极分子们这样做的。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85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85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86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86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47、285-286页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西藏自治区成立十一周年的当天,毛泽东死了。一个月后,发生在北京中南海里面的事件,在中国大地引起大地震似的动荡和改变,也在整个藏地引起连锁性的强烈反应。包括照片上西藏东部的康区,即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 

在前后两幅照片上,画面中虽然还是有我们熟悉的情景:军人、民兵、红旗、标语,以及毛泽东的巨幅画像;但标语牌上的内容已经变了,一个新的名字出现了——“热烈庆祝华国锋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这表明,毛的时代结束了。

在拉萨,据《中共西藏党史大事记》记载一九七六年十月的大事:十月六日 “四人帮”反革命集团被粉碎 以华国锋、叶剑英、李先念等为核心的中央政治局,执行党和人民的意志,采取断然措施,粉碎了江青反革命集团,结束了“文化大革命”的十年动乱。这是全党、全军和全国各族人民长期斗争取得的伟大胜利。十月七日 华国锋任中共中央主席,西藏党、政、军、民热烈拥护。十月二十三日 拉萨地区、各族军民六万多人举行了盛况空前的庆祝大会,在党政军负责同志带领下进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大会向党中央发了贺电。

本文发表于自由亚洲特约评论:https://www.rfa.org/mandarin/pinglun/weise/ws-03262024144756.html

特约评论 | 唯色:《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与前两版有何不同?(十五)


评论 | 唯色:《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与前两版有何不同?(十五)从正穿过土地的游行队伍的服装上来辨别,他们应该是拉萨近郊的农民。那么,我父亲所拍摄的是西藏的第一个人民公社——通嘎人民公社吗?
 《杀劫》2023年版258页


2012-01-13T120000Z_1491732182_GM1E81D1KW701_RTRMADP_3_TAIWAN.JPG比较《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与之前两版(2006年初版、2016年纪念版),就我父亲在西藏文革期间拍摄的照片所做的说明,我打算选择其中补充与更改较多的图文,编辑成多篇帖子发表于自由亚洲特约评论专栏,为的是让更多的读者了解并不久远却仿佛淡忘的历史。请勿认为我一直在喋喋不休发生在西藏的文化大革命,一直在类似碎碎念地提及“杀劫”(藏语“革命”的谐音)和“人类杀劫”(藏语“文化大革命”的谐音)造成的毁灭,这实际上是因为基本上,几乎,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在用中文讲述西藏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人类杀劫”的惨烈故事。

在装有这几幅照片的底片袋上写着“庆祝人民公社”的字样。天高云淡,颇为广阔的土地把模样敦实的山推得老远。从正穿过土地的游行队伍的服装上来辨别,他们应该是拉萨近郊的农民。那么,我父亲所拍摄的是西藏的第一个人民公社——通嘎人民公社吗?

图左是一幅有意思的照片。我们头一回看见列宁的画像高高地举在西藏农民的手中。为什么会选择列宁的画像呢?共产党的其他几位祖师爷如马克思、恩格斯和史达林的画像何以不见其中?当然,这是一个不会有答案的问题,其实也无关紧要,对于西藏的农民来说,他们和毛泽东一样,都是外来的神灵。列宁画像左边的牌子上用藏文写的是“我们一定要按照毛主席的指示,敢于斗争,勇于革命,善于斗争,善于革命。我们以毛泽东思想作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指南针,认真、全面、彻底、一字不漏地贯彻执行十六条”。年轻农民高举的横幅上用藏文写的是“庆祝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和全区人民公社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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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前面的显然是党的女干部,她身穿不同于身后老百姓的干部服装,裤子上的两块大补丁十分醒目,以示艰苦朴素的作风。(《杀劫》2023年版263页)

走在前面的显然是党的女干部,她身穿不同于身后老百姓的干部服装,裤子上的两块大补丁十分醒目,以示艰苦朴素的作风。她是乡长?县长?还是工作组的组长?她独自走在这一群西藏农民的前面,如同一位带路人,正引领着西藏农民走在通往社会主义天堂的金光大道上。这座金光大道就是人民公社,它依傍着广阔农村的田地,长满杂草。——党教导我们:“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这正是“人民公社”的特色。

从成都、康定等地,来到康地农村当“知识青年”的年轻汉人,似乎过着一种浪漫生活。被称为“知青”的年轻人,穿上藏装骑着马由摄影师摆拍,或者化浓妆,在简陋的舞台上表演汉藏大团结、军民一家亲的歌舞。但据了解,这些以汉人为主要的“知青”,实际上多数在西藏农村过着精神痛苦的日子。我采访过于一九七六年八月,从沈阳来到西藏农村的六十多位“知青”中的一位。他说:“同伴们很不习惯西藏农村的生活,天天都呆在屋子里,也不参加劳动,不到半年,一个个都走了”。但他“愿意在西藏农村开天辟地”。而且全村老百姓很照顾他,他说他吃过全村每一家的饭,他们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喝的酥油茶都要给他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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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知青”的年轻人,穿上藏装骑着马由摄影师摆拍,或者化浓妆,在简陋的舞台上表演汉藏大团结。(《杀劫》2023年版263页)

又如在拉萨,前面写过,一九六九年九月,“拉萨中学首批一三二名知识青年到农村安家落户”。随后,所有学生都被赶到乡下去了。曾遭批斗过的德木·旺久多吉对我说,一九六八年九月,他和一位男同学去色拉寺下面的扎其村当“知青”,村子里的老百姓怜悯他们,说城里长大的孩子来农村吃苦真可怜,把过去寺院堪布(寺院高僧)的房子让他们住,经常叫他们去吃饭,允许他们常常回家,还给最高的工分——八分,到了年底分到的青稞折合成人民币两百元左右。在农闲季节,他们和年轻农民组织了一个宣传队到处演出,他拉过二胡,敲过鼓,演过解放军,还演过剥削、压迫农奴的“三大领主”。但因为他是“牛鬼蛇神”的子女,连村里传达“林彪事件”也没有资格去听。直到一九七二年才离开农村,去曾在拉萨 开办过几年的玻璃厂当了工人。 

特约评论 | 唯色:《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与前两版有何不同?(十四)


评论 | 唯色:《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与前两版有何不同?(十四)《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38页
 摄影者:泽仁多吉

190409-RFA-SC12-552f8272.jpg比较《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与之前两版(2006年初版、2016年纪念版),就我父亲在西藏文革期间拍摄的照片所做的说明,我打算选择其中补充与更改较多的图文,编辑成多篇帖子发表于自由亚洲特约评论专栏,为的是让更多的读者了解并不久远却仿佛淡忘的历史。请勿认为我一直在喋喋不休发生在西藏的文化大革命,一直在类似碎碎念地提及“杀劫”(藏语“革命”的谐音)和“人类杀劫”(藏语“文化大革命”的谐音)造成的毁灭,这实际上是因为基本上,几乎,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在用中文讲述西藏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人类杀劫”的惨烈故事。

36、238页

从县、区、公社、生产队,每一级都建立的有民兵组织。要把普通百姓变成士兵,必须进行步枪打靶等各种军事训练。这是一九六六年末,在拉萨附近农村举行的实弹演习。从图三的景致来看,不远处的树丛旁边,是一幢长方形的建筑,很像我见过的“冲拉拉康”废墟的概貌,即七世达赖喇嘛时期在拉萨河上游东南面的一片树木葱郁的地方,特别修建的一座供奉达赖喇嘛出生之神的神殿。如果是“冲拉拉康”,那么这里是城关区纳金乡红旗村(又称塔玛村),此时称红旗公社。

37、239页

除了在乡村和牧区组建民兵,各城镇、街道和企事业单位也要建立各级民兵组织,这是在庆祝“……人民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七周年”的大会上,拉萨市的女民兵方队正在经过主席台,接受党政军高官的检阅。前面介绍过,主席台两边的标语牌上用中文和藏文写着毛泽东“亲自主持制定”的文革纲领即 “十六条”,和林彪副统帅制造毛泽东个人崇拜的指示。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39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39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38、241页

人民武装部乃是本地民兵最直接的指挥机关和训练部门,图中的这两个军人是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人武部的副部长和参谋,正在手把手地教授这些放下锄头的康地农民如何使用枪枝,如何学会刺杀。这两张照片 都拍摄于一九七○年代初期。当时我父亲已从西藏军区所在的拉萨,因文革派性斗争,被调往道孚县人武部任副部长,主要工作是在当地农牧区把藏人农牧民培训为民兵 。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41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41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39、242页

除了军事训练,还要加强政治学习。可是,别说这些遥远边陲的“翻身农奴”根本不懂,就是这些解放军军人,又能够理解“林彪资产阶级军事路线”的含义吗?曾经是中共第二号人物,毛泽东的亲密战友,并作为毛主席的接班人被写入党章的林彪,怎么一下子成了“篡党夺权”的“反革命集团”的坏人?

上图正在苦口婆心教育广大民兵的军人,其实正是我的父亲。而这张照片很可能是另一位武装部军人用我父亲的相机拍摄的 。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42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42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40、243页

在村头训练与在打场上小憩的男女民兵。注意看,这个康地乡村保留着高高的古碉楼。事实上这些碉楼可能有上千年的历史,与吐蕃时期跟周边唐国等邻国的战争有关,通常有四角、六角、八角、十二角等建筑形式。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43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43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本文发表于自由亚洲特约评论:

特约评论 | 唯色:《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与前两版有何不同?(十三)

 

评论 | 唯色:《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与前两版有何不同?(十三)《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23页。
 (摄影者:泽仁多吉)

190409-RFA-SC12-552f8272.jpg比较《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与之前两版(2006年初版、2016年纪念版),就我父亲在西藏文革期间拍摄的照片所做的说明,我打算选择其中补充与更改较多的图文,编辑成多篇帖子发表于自由亚洲特约评论专栏,为的是让更多的读者了解并不久远却仿佛淡忘的历史。请勿认为我一直在喋喋不休发生在西藏的文化大革命,一直在类似碎碎念地提及“杀劫”(藏语“革命”的谐音)和“人类杀劫”(藏语“文化大革命”的谐音)造成的毁灭,这实际上是因为基本上,几乎,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在用中文讲述西藏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人类杀劫”的惨烈故事。

32、223页

当“旧西藏”被“新西藏”替代之后,有一个名词很流行,即“老西藏”,专门用来指代以十八军为代表的中共早期进藏军队,自奉是一支“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的队伍。而军队和民众之间早期似乎有一段蜜月期,但好景不长,尤其是文革期间的“三支两军”,使得军民关系极度恶化,连中共自己后来也不得不承认:“伤害了民族感情,严重地影响了民族团结”,“想起来令人痛心”(见一九九四年中共西藏自治区委员会政策研究室《西藏自治区重要文件选编》,关于西藏自治区与西藏军区联合对军队在“三支两军”期间所犯错误的调查)。有研究者把军事管制下的西藏称为近代“最黑暗的一页”。

33、224页

为祝贺军管会成立,拉萨的一些“群众组织”纷纷向军管会送喜报。这也是文革中的风气,写在白纸上是大字报,写在红纸上就是喜报。从两个藏族女孩展开的喜报上来看,这是一个名为 “五·二三文化艺术战斗总部”的群众组织送的, 该组织由话剧团、秦剧团和豫剧团等文艺团体的“大联指”成员组成。右上图出现了五张喜报,依文革惯例,应该是来自五个群众组织,并且都是“大联指”的群众组织。五张喜报的格式一样,抬头的“最高指示”都是毛泽东语录,接着是群众组织向军管会表达忠诚,大同小异,套话连篇。在西藏,大字报与喜报通常以中文写成,一是所用的新词很难以藏文表述,二是因为组织者及领导者都是汉人为主。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24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24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图中地点是军管会驻扎的自治区交际处(今迎宾馆)

34、225页

毛泽东要求军民之间是鱼水关系,更希望老百姓把解放军看作是“菩萨兵”,为了让西藏“百万翻身农奴” 认可这一点,确实下足了工夫。正如我采访过的一位当年的军人所说:“每次秋收,解放军都要去帮助老百姓, 文革时也是这样,我记得我们都去过很多次”。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25页三张图片(摄影者:泽仁多吉)。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25页三张图片(摄影者:泽仁多吉)。

三张图片是西藏军区后勤部组织“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到拉萨东郊纳金乡的打场帮农民收青稞的场景。这个宣传队由西藏军区的女兵和西藏军区后勤部下属的汽车修配厂的女工组 成。图一、图二正在帮农妇干活的是同一人,因佩戴五角星帽徽和领章,是西藏军区的女兵,汉人,名字不详。下图这个正在筛青稞的漂亮女青年不是女兵,而是在汽修厂当工人的阿努,生于拉萨的藏人。她身后两个与农妇坐在一起的女子,是来自天津的 “支边青年”,也是修配厂的工人, 其中一人外号叫“小辣椒”。“支边” 即“支援边疆”的意思。阿努很早就与我的父母相识,她说工人不能戴帽徽领章。

35、227页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27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227页(摄影者:泽仁多吉)。

由军队医务人员组成的巡回医疗队,到缺医少药的乡村给贫穷的老百姓义务看病。此乃最得人心的举措,多少补救了文革后期极其糟糕的军民关系。照片上正在给妇人滴眼药、给女孩打针的女兵,是西藏军区总医院的护士拉姆,其实我在总医院出生时正是她接生的,她在入伍前是成立于一九五○年代的“西藏地方干部学校”(简称“藏干校”)的学生,与我母亲是同学。这个学校是中共为培养所谓的“藏族干部”而设,后来大多数在西藏的公安、检察院和法院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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