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24日星期四

刘导演要求“晒一页”,现在晒了两页,不会又抡政治大棒吧?

46集电视连续剧《西藏秘密》。


涉藏高官们当顾问的主旋律涉藏电视连续剧《西藏秘密》在CCTV8播完了,激起无数藏人的反感。仅在新浪微博上,迄今十多天了,各种恶评不绝如缕。
江洛金·次旺云丹。

那个46集的荒唐戏,我几次看,几次看不下去。大到历史上的种种事件,小到各色人物的举手投足,几乎无一不出错,无一不谬误,被藏人们反感并吐槽是很自然的事。制片人兼藏人,也就是那个扮演“藏人说藏事”的制片人江洛金·次旺云丹,可能是无颜了吧,平日里甚爱在微博上显摆,这时候却避而不现身了。

而编剧兼导演刘德濒(百度了一下,据说他是“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著名编剧”),看得出他很是气恼,可能都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了,因为他表示还要写第二部,很是坚定地说:“一定写,让叫嚣分裂祖国的跳梁小丑们无处藏身”,这个政治帽子扣得吓人啊!这个政治大棒抡得狠毒啊!

刘导演已经将这条抡政治大棒的微博删了,幸好提前做了截图。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很是得意,称他拍此剧的参考读物是哈勒名著《西藏七年》的中国译本。要知道,海因里希·哈勒(Heinrich Harrer)在中国的形象不但是“藏独分子”的盟友,还被渲染成“纳粹分子”,1997年好莱坞依其书拍的同名电影,在全世界影响太大,一直让党恨得咬牙。

刘导演其实是个聪明人,他只是选择性地从汉译本中挑了一页,即228页,胜券在握地说:“这是哈雷《西藏奇遇》的书稿,关注达赖‘圣物’的朋友可以看。达赖老师当年亲身经历,想一想吧?”很显然,他这是想借用哈勒的口来反驳藏人对此剧的批评,意思是,连哈勒都说过圣物是达赖喇嘛的粪便呢。

中国汉译版《西藏七年》。
刘导演还在微博上晒了那本书的目录。是的,《西藏奇遇》即《西藏七年》的中国译本,19866月西藏人民出版社出版,译者叫袁士朴。我用Google搜出他是济南大学的英语教授,曾当过该校外办主任,现如今可能退休了吧。

然而很有意思的是,恰恰在这一点,或者说,不止这一点,刘导演又露馅了,又出大洋相了。没错,这简直可以算得上是闹国际笑话。

台湾汉译版《西藏七年》。
出于对海因里希·哈勒的基本了解,我意识到中国的译本有问题。说来很巧,我的书架上就有《西藏七年》的汉译本,却是1997年台湾大块出版社出版的《西藏七年与少年达赖》,译者刁筱华,台湾人,曾在美国加州圣荷西州立大学英美文学研究所做研究,现专事翻译与写作。

我立即将台湾译本与中国译本的其中两页做了对照,果然出入很大,有添油加醋的,也有删减的。而这时候,刘导演摆出了耍无赖的架势,吆喝道:“也晒一页出来,让俺学习,求台湾译文和英文原著。”

好吧,既然刘德濒导演突然间好学起来,要学习哈勒《西藏七年》的台湾译本与英文译本——呵呵,刘导演,不,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的刘副教授又露馅了,奥地利人海因里希·哈勒写的《西藏七年》是德文,而英文是他这本书被译成三十多种文字之一种。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追根究底找原著吧。

说来又巧了,我正好有朋友在德国,是专攻语言的高手。朋友一听兴致勃勃,立即找到哈勒德文原著,细细一对照,惊诧得几欲拍案而起:“偶滴神啊,土共枪手太不要脸了,竟把‘遗物’全译成了‘粪便’!“

德文版《西藏七年》。
很快,朋友,对,朋友叫司徒秀,将《西藏七年》原著德文版的两段译成中文,并与两种汉译版的相关译文做了比较,呈示如下:

1——

中国译本《西藏奇遇》P228:“这里的居民在得病之后宁肯求神拜佛也不肯从藏医学校里买点草药来治病。他们所求的那些‘神医’多半让病人喝些用酥油糌粑掺和着喇嘛们自己的大便制成的粥状‘仙药’,或者用木刻的驱鬼辟邪的‘神印’蘸着‘神水’在患者的病位压上几下。这后一种方法除了从病人身上搜刮点钱财之外是造不成什么伤害的。属于达赖喇嘛的东西简直价值千金,没有任何一种药物能比它更为珍贵。几乎所有的阔家富户都珍藏着这种‘灵丹妙药’,他们常常向我展示用丝带缝起来的被视作至宝的十三世达赖的粪便。擦绒先生是十三世达赖喇嘛的宠臣,所以他保存的这种脏物也就最多。擦绒父子都曾在国外受过教育,可是竟然荒唐到这种地步。”。

台湾译本《西藏七年与少年达赖》第十章P181:“我们发现,西藏人较信任巫医及灵媒,对医学院僧侣的协助反而不那么信任。喇嘛经常用他们的唾沫来涂抹病人。糌粑、酥油及某圣者的尿,会用来合制成一种粥状的东西,喂给病人吃。再就是圣水里浸泡神符,继之涂抹于患处,反正也不会有任何害处。效力最奇的治疗药,当然非达赖喇嘛的物品莫属。所有贵族都曾傲然向我展示,仔细缝在小丝袋里的十三世达赖喇嘛遗物,擦绒既是十三世达赖喇嘛过去的亲信,自拥有许多属于他个人的用品。令我吃惊的是,擦绒与他那在印度受过教育的儿子,竟迷信到重视这些遗物的程度。”

Ärzte, Gesundbeter und Wahrsager (§ 45, P272)
Aber mehr als den Mönchen der Medizinschulen, die ähnlich wie unsere Heilpraktiker arbeiten, vertraut das Volk dem Handauflegen und Gesundbeten. Häufig bestreichen die Lamas ihre Patienten mit ihrem heiligen Speichel; oder es werden Tsampa und Butter mit dem Urin der heiligen Männer zu einem Brei verrührt und den Kranken eingegeben. Harmloser sind die aus Holz geschnitzten Gebetsstempel, die in Weihwasser getaucht und auf die schmerzende Stelle gedrückt werden. Besonders beliebt als Amulette gegen Krankheit und Gefahr sind kleine Götterfiguren, die die Lamas aus Lehm pressen. Aber nichts steht als Heilmittel höher im Wert als ein Gegenstand aus dem Besitz des Dalai Lama. Fast jeder Adelige zeigte mir stolz Reliquien vom 13. Dalai Lama, sorgfältig in kleine Seidensäckchen eingenäht. Tsarong, als sein ehemaliger Günstling, besa? viele Gegenst?nde, die dem Dalai Lama zum pers?nlichen Gebrauch gedient hatten, und ich wunderte mich immer, da? Tsarong und sein in Indien erzogener Sohn, aufgeklärte und fortschrittliche Männer, an diesem Aberglauben festhielten.

原著德文版第45章,第272页:医生、祈祷健康的人和占卜者
藏医学院的僧人同我们民间传统医师的疗法相似,可人们却更愿意去相信按手礼和祈祷的效用。这时,喇嘛通常会用他们神圣的唾液涂抹病人,或者把他们圣洁的尿液掺入藏粑或酥油制成糊,给病人食用。用药不那么狠的,就把木头刻成的佛印用圣水浸润后贴压在伤痛处,而特别受欢迎的,则是一些喇嘛用粘土做成的小神像,被当作消灾祛病的护身符来用。但是,没有哪样偏方能够比达赖喇嘛曾经用过的物件更为灵验了。每遇到一个贵族,他们几乎都会骄傲地向我展示一些精心地缝在小丝袋里的十三世达赖喇嘛的圣物。曾是达赖喇嘛生前宠臣的擦绒也有许多这样的私人物品。可常常让我纳闷的却是,擦绒和他在印度受过教育的儿子,这些开明而进步的男子,为什么会抱住这种迷信不放。

2——

中国译本《西藏奇遇》P364:“我知道,从今以后,天安门所发出的强烈光芒将照亮布达拉宫的金顶,在随风抖动这的经幡旁边会飘扬着‘镰刀与锤子’的红旗。不可否认,这是一面改朝换代的旗帜,是一面引导中国走向统一的旗帜。我不禁暗暗向神灵祈祷,祝愿这片沉睡了千年的土地在共产党的号角声中苏醒过来,从而进入先进民族的行列。”

台湾译本《西藏七年与少年达赖》第十七章P288:“我知道,布达拉宫的生活,有毛泽东的阴影在,是不可能平静的。不再有美丽幡旗,而是红旗,红旗上的锄与镰刀随风浮沉,向世界昭示着它的统治权。或许欣然僧佛,恒常的观世音菩萨,能熬过此无情政权,就像他曾熬过如许多中国侵略一样。我只能希望,这世上最宁静的国度能不必受太多苦,不要被这激烈的变局给压垮了。”

Dunkle Wolken über dem Potala (§82, P446f)
Der Schatten Mao Tsetungs würde drohend über dem Potala stehen. Statt der friedlichen Gebetswimpel würden die roten Fahnen mit Hammer und Sichel im Winde wehen – Anspruch auf die Weltherrschaft und Symbol einer neuen Ära in Asien. Vielleicht würde Tschenresi, der ewige Gott der Gnade, auch dieses Regime überdauern, wie schon so manche Einfalle der Chinesen. Ich konnte nur hoffen, daß das friedlichste Volk der Erde nicht durch allzu viele Verfolgungen würde gehen müssen und durch all die Neuerungen nicht zu sehr aus der Bahn geworfen werde! Mochte seine Klugheit ihm helfen, sich zu behaupten!

原著德文版第82章,第446-447页:布达拉上空的乌云
毛泽东的阴影将恐吓着,笼罩在布达拉的上空,锤子与镰刀的红旗将取代那些和平的经幡在风中飘扬──昭示着对世界的统治权,象征着一个新纪元在亚洲的开始。或许,那慈悲永恒的观自在菩萨也会像以往面对一些中国的入侵那样,经受住这个政权。而我只能但愿这个世界上最最和平的族群,不会因遭受太多的迫害而不得不出走,不会因为太多的革新而迷失了方向!愿他们的智慧能够帮助他们坚持下去!

——喂,刘德濒导演,您听好了,您要求“晒一页”,现在我们不仅晒了一页,还晒了两页,那么您意下如何?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不会又挥起别的政治大棒吧?我们怕怕哦。当然,如果你继续好学,执意要求晒《西藏七年》英文译本的话,这就更容易做到了,且请放心。

2013/1/24

9 条评论:

  1. 那些所謂的中國著名的編劇,好此為止,不要跟著這個邪惡的黨對號入座. 不要在民族之間種植仇恨.誰也沒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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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西藏秘密]有一点,千变万化西藏在共党没来之前,一直是噶厦在掌权这个事实,总也满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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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当祖国被真相包围时我们还剩下多说时间讲述西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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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他很坚定地说:“一定写,让叫嚣分裂祖国的跳梁小丑们无处藏身”。),从他所说的这些言辞中我们不难发现,他制作这样的电视连续剧,是有来头的。是的,西藏的历史可以写,但那也是在尊重历史事实的前提下,需要客观与公正。而这位刘导演,看来似乎对藏文化一无所知,而且他本身是出于一种政治目地。所以,这样的人他再怎么写,也写不上什么好的剧本来。他的这种做法,只能会引起更多藏人的反感与不满,会挑起更多的民族矛盾而已。还有那个制片人兼藏人,也就是那个扮演“藏人说藏事”的制片人江洛金·次旺云丹,其实他是被利用的一把棋子而已,充当的是花瓶的角色,因为电视剧与西藏有关,所以当然需要有藏人来说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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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级瑞的政治宣传品成为中国政府的一贯用来树立中国民众对西藏的意识形态,因此绝大多数的中国人从来没有机会去了解过去五十年里西藏所发生的真实情况和西藏人民的心愿,更无法知道西藏问题和西藏自由远动的本质和其历史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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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在拉萨谁不知道江洛金家族历来是倾向中共的。 更何况江洛金·次旺云丹是当代文成公主之称的前藏大校长张廷芳和江洛金长子次旺俊美的儿子。 据说父母是为“西藏的教育事业“奉献的人, 儿子却是靠父母的关系和倾共历史背景来掏“党“钱投资做生意的人。 所以大家也不用觉得奇怪次旺云丹的举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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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关于《西藏秘密》

    关于《西藏秘密》


    电视剧《西藏秘密》看了两集,实在没勇气看第三集。不是因为那些微博上大家指出的那些硬伤,因为我学识有限,还没有机会真实的了解那段历史;也不是因为它“伤害了藏族人的感情”,因为我没有脆弱到会被一个电视剧伤害感情。


    只是看着变扭,鸡皮疙瘩满身的爬。我不习惯宫廷大戏穿着藏装演,不习惯顺当的普通话对话中突兀冒出一句“拉索”。但这些并不重要,它只是一个不太成功的电视剧而已,这只是我很个人的感受而已。


    重要的是,有些同胞被这部剧给“伤害了感情”。这是多么让人伤怀的事情啊!不自信,所以容易被“伤害”。这与我们的国家常被国际社会伤害感情是一个道理。我们没有足够的付出去了解自己的历史,没有足够学识去判断历史上的是非,没有足够的自信去面对或许被阉割的过往。我们只知道很傻很天真的享受被夸赞“热情好客、淳朴善良”。一旦看到关乎自己的很变扭,就撒娇似的大喊被伤害了。

    不要撒娇,要强大。


    而强大就意味着,不恐惧被歪曲和误解。一部二、三流的电视剧,一段通过cctv讲述的秘密,哪里值得被它伤害?哪里能够通过它去思量历史价值?去看看这部电视剧的官方微博,转发着貌似是托的网友的剧透评论。去看看那些曾经高调分享片场消息,如今只字不提该剧的藏族演艺人员们。就能明白,那只是自娱自乐。有一研究藏学的老师说,刚开始很期待,开播前到处发短信提醒收看,看了第一集,就很后悔自己发了短信给那么多人。群众的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我相信现在国人能够明白电视剧与历史的区别。咱何必呢?


    当然,《西藏秘密》比《农奴》还是强多了,最起码剧中的反面人物也不单纯是邪恶的。可现在是记者都集体要求宣传部长下台的时代了,涉藏作品从《农奴》进步到《西藏秘密》是不是慢了一点?……知足吧!毕竟进步了。

    看到同胞们愤慨的批评该剧,(当然不包括那些句句有依据,事事有出处的指正)感到些许的失望。


    但更失望的是,讲述西藏秘密的编剧加导演的刘老师,居然把对该剧提出异议的网友们说成是“分裂祖国的跳梁小丑”。(想写这篇稿子的时候还能在刘导微博上看到这句的,稿子写好要截图时已经不在了。)不就批评几句你的大作吗?用的着扣这么大的帽子吗?仔细想想,更更加的失望,有机会有能力拍如此大型涉藏题材电视剧的导演,居然还活在那个时代。总书记调研都不用警车开道了,您老还在试图给批评者扣政治帽子呢。


    话又说回来,真要感谢刘导和制作方,如此涉及被敏感的历史的作品能够制作并播出,你们不容易啊。感恩你们的辛苦付出,真心的。请允许我调侃剧目的各种变扭,那并不影响我对你们的付出的敬佩之情。


    真的希望有一天西藏也能有古装电视剧,可以像金庸武侠一样,在真实的历史背景上演绎更多的故事;可以像西游记一样,多版本的演绎格萨尔王的传奇。并且不会有人跳出来大喊“伤害了感情”,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大骂“分裂祖国的跳梁小丑”。因为那时我们国家有足够自信去面对历史,我们的同胞有足够能力去接受过往。


    但这并非一厢情愿就能实现。
    罗格 2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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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您的朋友發現“土共枪手太不要脸了”還至於“惊诧得几欲拍案而起”?

    這是常識啊,呵呵。何止有關藏人的書是如此,有關漢人的書也一樣。

    張純如的《The Rape of Nanking》1998年被小垬槍手翻譯成漢語後不就是面目全非嗎(原書中提到六四屠殺、土共媚日之處全被刪除)?維基百科上提到大陸翻譯的竄改問題,不是很快就被混進維基百科的五毛編輯給刪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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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这个江洛金·次旺云丹是张廷芳和次旺俊美的大儿子还是小儿子? 他们的一个儿子是在团中央任职,有段时间还援藏,任西藏团委一把手,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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