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9日星期五

自由亚洲电台藏语部主任阿沛·晋美为何突然被解雇?


阿沛·晋美先生在他工作16年的自由亚洲电台藏语部。
自由亚洲电台藏语部主任阿沛·晋美为何突然被解雇?

/唯色

得知自由亚洲电台藏语部主任阿沛·晋美先生在111日突然被解雇的消息,我深感意外和震动。我了解的境外藏人知识分子和媒体人,以及研究西藏问题的汉人知识分子与国际藏学家,都对此表示不解与错愕。

阿沛·晋美先生于1985年从境内西藏出走,曾为尊者达赖喇嘛和流亡西藏运动工作过,又在美国弗吉尼亚大学政府与外交系学习过,他精通藏中英三种语言并具有超群的独立知识分子精神。自1996年美国国会批准设立自由亚洲电台藏语节目之始,他便成为藏语部主任的不二人选,并承担起创办者的重任。如今,阿沛·晋美先生呕心沥血16年的领导,使得拥有30多位记者和编辑的自由亚洲电台藏语部,已成为全球尤为重要并堪称典范的涉藏媒体。而他却在突然之间,毫无理由地遭到解雇。

听说,相关负责人在藏语部全体工作人员面前宣布解雇阿沛·晋美先生时,拒绝说明理由,并命令公司保安押解阿沛·晋美先生离开,相当于驱逐。没人能够理解,人品正派、忠于职守的阿沛·晋美先生在长达16年的新闻事业中兢兢业业,为什么会受到这种屈辱的对待?

我曾在中共体制下的媒体工作过,了解专制权力的运作方式。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在民主社会,一个人被解除职务也可以用这种专制的方式。既不说明理由,也不顾及当事者的人格与尊严。

顺便说一句,我也是被开除的。很巧,也是在工作16年之后。但此刻我是不是要赞赏一下中共当局开除我的方式呢?那是在西藏自治区文联党组书记的办公室,一藏一汉两位官员面带微笑,轻柔地说:因为你的工作态度,决定让你自动离职。我当时拒绝:我不会自动离职,你们开除好了。还不错,他们没有命令单位的保安牵着大黑狗把我押解出去。

从这一点——不交代解雇阿沛·晋美先生的理由来看,共产党官员相比还坦诚些。他们在8年前的那个场合非常清楚地告诉我,之所以剥夺我的《西藏文学》杂志编辑职务,是因为我写了一本书,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当时的中国新闻出版总署副署长在会议上如此说明:“存在赞美十四世达赖喇嘛、十七世噶玛巴,崇信和宣扬宗教等严重的政治立场、观点错误。有些篇什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进入某种政治误区……”看看,中共官员还是会把他们的理由公诸于众的。

作为自由亚洲藏语节目多年的听众,也作为给自由亚洲藏语节目写专栏长达6年的作者,我深知自由亚洲藏语部提供的自由开放的言论平台何等可贵,在及时、真实地报道境内外西藏的新闻实况的同时,它秉持独立、均衡与多元的媒体价值,坚守言论自由、新闻公正的原则,呈现各种声音,让不同意见都能得到展示。自由亚洲藏语节目之所以在境内藏地获得巨大影响,正是阿沛·晋美先生16年坚持的理念之结果。我不知道这是否恰恰成为要去除他的理由,对此只能让人猜测,因为如果真是出于这样的理由,在民主社会应该是上不了桌面和见不得阳光的。

尊者达赖喇嘛多次强调真相的重要,而真相的基础正是有赖于新闻自由。正如尊者所说:“不幸的是,在世界的某些地方,新闻普遍受到审查和扭曲”,而“严厉的新闻审查是不道德的。”企图垄断真相的专制政权总是想方设法地控制信息、遮蔽真相。中共治下的媒体从来只有一种声音,充当党的喉舌和宣传工具。因此,境外自由媒体是境内藏人了解信息与真相的不可替代的管道。在反对专制的斗争中,我们恰恰最要防备的是用专制手段去反对专制。如果有谁想把开放多元的自由亚洲藏语节目变成宣传工具和喉舌,那么,自由亚洲藏语节目不但会失去今天的影响力,且对尊者达赖喇嘛的形象和流亡西藏的民主进程,也将是一种严重的抹黑。

为此,自由亚洲电台应该清楚地说明解雇阿沛·晋美先生的理由。这不只是阿沛·晋美先生的个人问题,也让各方面担心自由亚洲藏语节目的未来走向,由此带给境外西藏运动的负面影响,以及给境内西藏造成的困惑,尤其是在目前西藏局势从未有过的严峻之际。

最后,我要向阿沛·晋美先生致敬——感谢您16年来领导自由亚洲藏语部,在给藏语听众提供真实新闻并向外界报道藏地严峻事态的同时,也展示了新闻公正原则、新闻平衡报道及舆论监督等价值,为此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功德无量。我要向您说:公道自在人心,历史总会还原,而真伪善恶,诸佛菩萨皆会尽收眼中。

2012-11-8,于拉萨

附:维基百科对阿沛·晋美的介绍

阿沛·晋美(1951年-):阿沛·阿旺晋美之子,出生于西藏拉萨。1959年转学至北京中央民族学院附属小学,1964年入读北京四中。1968年,前往内蒙古土默特左旗插队。1972年作为第一批工农兵学员,在内蒙古师范学院外语系就读。毕业后曾任教于拉萨中学、西藏师范学院。1978年后考入北京中央民族学院研究所,1982年硕士毕业,并留任学校藏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1985年出国访问,1987年入读于美国弗吉尼亚大学政府与外交系。1990年,在华盛顿的国际声援西藏中心工作。1996年,阿沛·晋美担任美国自由亚洲电台西藏部主任。阿沛·晋美对西藏问题的观点,有别于中共或西藏流亡政府。

25 条评论:

  1. 民主社会是指政治民主,可不是指的工作机构中的管理方式民主。

    西方的公司解雇员工,是有要保安监护的,你工作位置中用到的各种公司的资料,物品,没有保安监护怎么行。
    解雇,公司不需要给你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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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这个应该是看当初双方签订的工作合同。
      是否可以无理由解雇。如果雇方违背合同,当然可以起诉了。
      离开过程中有监控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如果真动粗了,受雇者一样可以起诉。
      总之这事目前主要看受雇者自己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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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理由当然会在雇佣记录上给出,这个解雇是fire还是Lay off?估计Fire会给出理由,但这个理由应该说民雇员严重违反了那些工作场所的规则,或者贪污啊等。

      但Lay off,通常都是一些套话,例如公司项目,结构调整一类的。真正的原因不会写的,公司也不是必须告知。离职被保安检查带走的私人物品,甚至被监督收拾私人物品,都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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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Woeser La
    您的心情我很理解,您转发的<>的文章今早我还在看,还没看完。在我的手机上挂着呢,看了多半,我自己感到他很了解西藏,为藏人发声,我想他们会给个明确的答复。我们也这样盼望。
    阿沛·晋美先生是担任美国自由亚洲电台西藏部主任。人事上和在印度的流亡藏人是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吧。总之,我们还不太清楚事情的真想,等待一个公正的结局。

    抽刀断水水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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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西藏政府参与推动独立的思想家

    2012年阿沛晋美
    1990年嘉央诺布
    1980年代达娃罗布
    1950年更顿群培
    1930年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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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中国所有媒体都是中共控制的,但媒体是否专制和一家电台并没有关系。自由亚洲不是垄断电台,有很多媒体和他们构成竞争,别说解雇阿沛,就是从此不作藏语这一块,专制的帽子也扣不到他们头上。民主党的电台里就不能鼓吹共和党罗姆尼,这太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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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他跟薄熙来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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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很震惊!认为自由亚洲藏语节目需要晋美这样了解中国的藏人做客观报道。

    自由亚洲藏语广播除了捍卫言论自由和人权等基本价值外,无需去从事政治游说和宣传,否则就如唯色说的,本质上同中宣部无区别了。

    不理解自由亚洲内部的公司政治,但从此事看,估计高层勾心斗角跟中共政治局有一比。别不小心给爆出一惊天丑闻出来。

    师母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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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自由亚洲电台不是反共阵营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后者要鼓吹中共统治,前者只要遵守美国各项法律就行了,言论自由什么的也不是他们来捍卫的,他们也捍卫不了。即使他们真的自带干粮成为中共在美国的喉舌,无非是牺牲自己的收听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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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客观中立不等于价值真空。

      自由亚洲电台理事会写明电台的宗旨是“通过对海外听众提供关于美国和世界准确和客观的新闻和资讯广播,促进和维护自由和民主”。

      自由亚洲电台的行为除了不违反美国法律,还需要不违反自己宣扬客观,自由和民主的价值,否则不就和专制政权的传声筒一样虚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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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我觉得你对什么是专制和自由还是停留在共产党教你的那一套。
    专制指的是政府和法律的专制,不是指具体某个机构执行决策雷
    利风行。一般来说,越是民主越是自由的国家,具体机构执行决
    策反而越有效。比如一个公司要解雇人,在自由民主社会里不需
    要太多理由,只要不违法即可。反而在共产党国家,因为政府控
    制了每个人的同时也不得不包办每个人的生活,所以解雇人还真
    不那么简单。

    具体在阿沛晋美一事上,如果原来合同没有说不可解除,那么自
    由亚洲电台完全可以解雇他,不必说理由。如果有条文说不能随
    便解雇,那么解雇也一定是按照条文来的。我不是说自由亚洲电
    台一定是对的,但如果自由亚洲电台有错,这对阿沛晋美绝对是
    好事,因为他可以起诉。在美国,如果对方是政府机构,而且明
    确违反合同,起诉一定能赢。这才是美国和中国最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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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北京之春》月刊 1995年5月号-人物专访 http://beijingspring.com/bj2/1995/290/2003130150856.htm
    【专 访】以佛的善念对待世界 —访“国际声援西藏中心”政治分析员阿沛•晋美先生

    亚 衣

    阿沛•晋美,一位能熟练地使用汉文字写作和以流利的国语交谈的西藏朋友,许多来自中国大陆的持不同政见者与他都很熟识。晋美的父亲阿沛•阿旺晋美先生现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政协副主席,晋美先生本人则是西藏流亡运动的一员。日前,在西藏流亡政府驻纽约办事处,记者采访了他。

    从少先队员到流亡者

    亚:不少从中国大陆来到海外的持不同政见者都知道您这位藏族朋友,加上您的父亲还在中共现行政权中担任相当高的职务,大家自然会对您有更大的兴趣。您不介意作一个自我介绍?
    晋:我出生於西藏拉萨,年幼时就来到北京,在北京上了小学和中学。文化大革命期间从一九六八年开始在内蒙古土默左旗插队落户,後来作为工农兵学员进入内蒙古师范学院,一九七五年後在西藏师范学院和拉萨中学担任过教师。一九七八年考入北京中央民族学院民族研究所做研究生,一九八一年毕业,得了硕士学位,进入中央民族学院藏学研究所担任助理研究员。

    亚:您是哪一年出国的?
    晋:一九八五年我出国探亲。因为我有一些亲戚在印度、尼泊尔,他们在香港、菲律宾、新加坡也有一些公司和协会,他们邀请我出来访问。我先到香港、菲律宾,再到尼泊尔,在印度呆了一年半,後来到达美国读书。期间我投入了西藏流亡运动。

    亚:您的家人是否还都在大陆?
    晋:除了我的大姐在印度外,我的家里人都在中国国内,在北京和拉萨。父亲阿沛•阿旺晋美,多年担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大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现在转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因为人大规定最多只能任两届,他已经任了五、六届,不能再连任,他本人倒是愿意退休的。母亲阿沛•才旦卓嘎担任过全国妇联副主席,可能现在还是这个职务。家中一共有十二个兄弟姐妹,我是老九。

    亚:从您的经历来看,从小所接受的教育基本上是共产党所给予的,那么,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一套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发生怀疑的呢?
    晋:我对共产主义幻想的破灭,大致是从文化大革命开始的。以前我非常相信共产党的宣传,可以说曾经坚定地信仰过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无产阶级专政和社会主义道路等等。但是文化大革命使我对这一切都感到怀疑。对民族问题的重新认识,也是我在内蒙古插队落户时亲眼目睹那些人整“内人党”的惨状後开始的。我从小开始参加过少先队、共青团,“文革”时参加过红卫兵,共产党没有参加,因为後来他们不要我了。

    亚:出国後您学的是什么专业?做过那些研究?
    晋:从一九八七年到一九九零年,我在美国弗吉尼亚大学读外交。我也作过一些关於西藏经济发展和生态环境关系的研究,比如开矿建立工厂对生态的影响,因为西藏处於高原地带,经济环境比较脆弱。还有西藏历史上与中国的关系,与其他国家的关系等等的研究。现在我在“国际声援西藏中心”工作,学术研究已经没有时间作了。

    亚:“国际声援西藏中心”是一个什么组织?它与西藏流亡政府有什么关系?
    晋:这是在美国注册的一个人权组织。以前西藏流亡运动主要是与联合国打交道,所以在纽约很早就设立有办事处,就是这栋房子,是在六十年代建立的西藏流亡政府驻纽约办事处。八十年代开始,美国对西藏问题的兴趣增加,尤其是美国国会有了较多的关注。西藏流亡政府就在华盛顿设立了办事机构,与美国政府来往。一九八七年西藏地区发生“闹事”以後,西藏流亡者感到需要在华盛顿地区设立一个机构,向美国的国会,新闻媒体和世界各个人权组织介绍西藏的情况,所以就在一九八八年建立了这个“国际声援西藏中心”,它与流亡政府没有从属关系,但是中心的主任同时是流亡政府和达赖喇嘛驻华盛顿办事机构的主任。我在其中担任政治分析员,还主编一个不定期的中文刊物的《西藏论坛》。这几年“中心”在美国国会作了不少游说工作。从一九八七年到现在,美国国会就西藏问题一共作出过十几个决议,比如容许一千名西藏难民移民美国,设立“美国之音”藏语部,都是我们游说的结果。

    西藏问题的谈判与十七条协议

    亚:令尊大人以前也是西藏的上层人物吧?
    晋:父亲原来是西藏政府内阁成员(我们叫“嘎伦”),昌都地区的军政总督。一九五零年十月,解放军攻打昌都,当时昌都的西藏军队比较少,装备也差,而解放军刚刚解放全中国,士气正旺,西藏军队不堪一击,打了几仗差不多就全军覆没,我父亲也被捕了。

    亚:您父亲後来代表西藏政府到北京去谈判了?
    晋:当时北京方面提出说要谈判。拉萨方面觉得昌都已经被攻下,如果不谈判,拉萨挡不住,可能会损失很多生命,造成很大的破坏,谈判是唯一的道路。西藏地方政府派了几个代表从印度经香港到北京,我父亲也是正式代表。从一九五一年初一直谈到五月,谈判结束签署了十七条协议。这十七条协议有点在枪口下签订的味道。比如在解放军进军西藏的问题上,西藏代表认为解放军不用进藏,中央方面认为一定要派,後来西藏代表让步,答应可以派少量解放军作为中央代表的卫队进入西藏,沿袭满清时驻藏大臣有二三百人的卫队的制度。但北京方面绝对不答应,中央代表李维汉拍桌子说你们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我只要一个电报打过去,明天解放军就可以长驱直入拉萨。最後西藏方面只好答应。

    亚:北京方面有没有什么让步?
    晋:北京方面的让步是只派一个军去西藏,而且部队的供应全部由北京负责,不向地方上要一点粮食和费用。我觉得整个谈判过程完全是由毛泽东和中央的几个主要领导人掌握的。毛泽东作为大战略家,是很有眼光的,先把主权确定下来,把军队派进去,扎下根,然後再做其他要做的事。

    亚:“十七条”签订以後,是不是并没有完全按照这个协议去做?
    晋:没有。如果按照这个协议去作,西藏的情况还要好一点。“十七条”规定西藏的主权归中国,在西藏内部则实行完全的自治,中央不干预西藏的内部事务。但是解放军和中央代表进藏以後,干涉得非常厉害。另外对实行民主改革,“十七条”里说要在适当时机,要得到西藏方面的同意才可以进行,中央不强加。然而对“西藏地区”范围的理解双方不一样。当时的昌都地区并不由西藏地方政府管辖,还有一个西康省。一九五四年中央就在西康地区的藏族人中间进行民主改革。那时的民主改革搞得非常激烈,搞阶级斗争,批斗当地的政教领袖人物,让僧人还俗,分配寺庙的财产给平民,把社会结构搞坏了。造成了这一带的藏人的反抗,最後派飞机轰炸了理塘寺,激化了矛盾。影响到拉萨地区藏人。当时西藏地方政府很耽心,但是中央方面说这是西康地区的事情,你们不必耽心。这就是模糊的地方。西康地区和昌都地区的藏人打不过解放军就逃到拉萨地区,一下子涌入二三十万人。这些地区的藏人,我们叫他们康巴人,非常膘悍,历来拥有武装,家家户户有枪,这几十万人到达拉萨地区矛盾就更激化了。後来终於导致了一九五九年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十七条协议中的这些模糊的地方,不知道当时北京方面是有意还是无意设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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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西藏流亡政府的民主运作

    亚:您了解西方现代的民主社会制度和中国大陆共产党当权以後的专制制度。对於西藏原来的,也就是五十年代以前的制度,您如何看待?
    晋:我认为西藏以前的制度是一个过时的,相对来说是落後的封建制度,它类似於欧洲中世纪的封建国家,不是什么奴隶制度。当然不是说它一无是处,但基本上来说,这种政教合一的、封建的制度已经不合乎世界的潮流。它有许多弊病,比如于大海在《北京之春》的文章里提到的达赖喇嘛制度。于大海说也许今天的达赖是个好人,但是如果以後的达赖喇嘛是个坏皇帝怎么办,出现的概率很大。他说得是对的,这种制度应当改革。但是这种改革,第一要由西藏人民自觉自愿进行,不能用暴力的方式强制进行;第二,取而代之的应当是一种新的、更好的制度。而共产党搞的民主改革是却是用残暴的“共产主义制度”来代替。如果有一个文明的、进步的、民主自由的制度来取代原来西藏的旧制度,那就好了。

    亚:就大部分西藏老百姓来说,对於西藏政治制度的想法与您刚才说的是否一样?

    晋:一般老百姓可能不会想得那么多,对政教合一的不合理方面的感觉也许不是那么强烈。不过中国大陆当局有一种说法我以为是不能成立的。那种说法认为如果让达赖喇嘛回去,西藏的旧制度就会复辟。我觉得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农奴制度也好,封建制度也好,在西藏已经被完全摧毁。就西藏地区来说,从一九五九年到现在已经三十六年,整个一代人都换了,要让现在的新人去恢复过去的制度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由谁来恢复呢?只有在海外流亡的西藏人了。其实这些人更不会。他们在国外所受到的教育更多的是现代民主制度。即使是在印度这样的国家里,实行的也是民主制度,更不用说许多西方国家了。

    亚:您能不能说说西藏流亡政府是如何运作的?
    晋:西藏流亡政府设在印度北部小镇达兰姆萨拉上,政府还是象以前一样叫“嘎夏”,有六个“嘎伦”,即内阁成员,有一个首席嘎伦,每两年换一次。以前在六、七十年代时,内阁成员由达赖喇嘛任命,现在都由议会选举出来,达赖喇嘛不再提名和干预内阁的组成。达赖喇嘛有点象西方国家的总统一样,相当於一个国家的元首。流亡政府对国会负责,同时向达赖喇嘛负责。在西藏流亡政府中现在实行的也是议会民主制,虽然它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是民主制度已经上了轨道。建立有流亡议会,四十几个议员都是选举出来的;对於流亡政府的政策、财政预算,议会都盯得很紧;此外还有新闻监督,许多西藏流亡者办的报纸刊物,对流亡政府批评监督很厉害。现在流亡政府的成员基本上是新一代的人了。原来逃出来的人,有的已经过世,有的退休。新的政府官员和工作人员所受的教育程度都比较高。

    亚:西藏流亡政府的财政是如何解决的?除了国际社会的捐款救济外,是否经营自己的企业?
    晋:有。以前流亡政府经营有一些大型的企业,但是经营不善,都倒闭了。现在有一些小型的企业。另外,每一个流亡在外的西藏人都要向流亡政府缴纳一定数量的钱,不叫税,叫捐款。比如在美国的西藏人,象我这样,每年缴八十四美元。这个数字是政府定下来的,非缴不可,象缴税一样,在印度的居住的人缴得少一点,这也是流亡政府的一部分收入。美国国会从一九九零年开始,每年拨款给西藏难民两百万美元救济金,这笔钱主要用於新难民的安置和教育。

    保持自身文化的流亡者

    亚:流亡在外的西藏人大约有多少?
    晋:总数大约有十三万。主要在印度,在尼泊尔有一、两万人,在美国两千人不到。在印度的西藏流亡者有十几个主要的居住点,分布在全国各地,从事各种职业,搞农业,做小生意,开饭馆。开始流亡时大家一贫如洗,到了印度很多人对气候、环境不适应,死了很多人。经过几十年的奋斗,现在绝大多数人已经站住了脚,生活水平、教育水平比当地的印度人都要高一点。印度人很穷,到处是乞丐,而西藏人没有一个要饭的。

    亚:在流亡过程中,西藏人是怎样保持自己的民族文化的呢?
    晋:流亡政府有一件事情做得非常成功,从一开始流亡就抓教育,建立了大大小小几百个学校,把小孩收来,教藏文、英文和文化知识。教材大多是自己编的,也用一部分印度的教材。主要是小学和中学,大学就在印度或者其他国家去读。西藏人办的大学只有一所,是佛学院。三十多年後看,这种做法很有成效。现在西藏地区儿童的入学率大约是百分之六十左右,文盲率是百分之七十,而在流亡的西藏人当中,儿童入学率是百分之九十八。

    亚:对於西藏流亡者来说,经过三十多年的流亡生活,他们是否还想回西藏原来的家乡,尤其是年轻的一代?
    晋:西藏流亡者的生活虽然比以前好得多,但是对於大部分人来说,他们还是不能融入到印度人的社会中去。大部分人,包括年轻人都还是想回去的。一些大学毕业的藏人,按理完全可以在印度或者别的国家找到工作,但是绝大多数的这样的年轻人还是在西藏人社区中工作。个别人加入了印度籍,绝大部分还是难民身分。

    亚:长时间的流亡者要保持自身文化不容易。比如,怎样进行如同在西藏时一样的宗教活动?
    晋:到目前为止,这方面没有问题。西藏人在印度几乎全部重建了西藏境内的全部寺庙。工程浩大,花费了不少钱,我有时也觉得似乎太过分。在保持文化遗产方面做得不错,西藏文化都在印度复兴起来了。西藏文化是一种佛教文化,不光是宗教,还涉及到哲学、医学、建筑、绘画、雕塑各个领域。这一整套都在流亡居住地区恢复。本来西藏人在那个高原地区没有出来过,一九五九年被打出来以後,西藏文化得到了向世界各地扩散的机会。

    亚:重建的规模跟西藏境内的一样吗?在那些重建的寺庙中是否包括布达拉宫?
    晋:不包括。但拉萨的三大寺都在印度重建了,还有日客则的扎兴伦布寺。布达拉宫规模太大没法重建。重建的寺庙没有西藏境内的那么大,但规模也相当可观,我去看过,都能够容纳三、四千个喇嘛。

    亚:您能不能具体一点介绍国际社会对西藏流亡组织的态度?
    晋:一开始的时候比较重视,联合国曾经在一九五九年、一九六二年和一九六五年三次对西藏问题有过决议,支持西藏人民的自决权利。到七十年代中国加入联合国以後,联合国就不再承认西藏的难民地位了。当然它不说是政治上的原因,而是说西藏人现在情况好了,已经过了难民的阶段了。实际上大家知道这是中国的压力造成的。从中国进入联合国以後,联合国再也没有作过关於西藏的决议。只是在一九九一年在联合国的一个小组的会议上出过一个决议,表示要关注西藏的情况,希望中国政府代表团提出关於西藏问题的报告。近年来国际社会的同情明显地增强了。达赖喇嘛获得一九八九年诺贝尔和平奖,表现了国际社会充分的肯定和支持。

    亚:这种变化是否与一九八九年六四事件有关?
    晋:当然有关系。过去流亡的西藏人在世界各地游说,有人同情支持,也有人并不支持,甚至怀疑说这究竟是你们的宣传还是真有其事?六四事件发生以後,全世界都在电视上看到了,他们才反应过来,觉得西藏人以前说的真有这么一回事。中共当局在北京天安门对学生尚且敢开枪,用坦克,何况在偏僻遥远的西藏对付少数民族?记得在六四後不久,台湾一家报纸有一篇文章说到中共血腥镇压的几条愚蠢後果,其中有一条就是使得“藏独”更加理直气壮了。

    亚:在国外的流亡藏人和国内有联系吗?
    晋:有,但是也困难。当局的控制时紧时松。回去探亲的也有,但是有一个限制。从印度回去探亲要到中国大使馆去申请签证。中国大使馆就给你一张藏胞回乡探亲证。有些人不承认自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就宁可不回去;有些人为了探亲,也就只好拿了藏胞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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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人民幸福才具有终极意义

    亚:国家的独立,民族的解放与社会的民主,个人的自由及人权并不是等同的概念。一九四九年中国共产党掌握政权之後,经常宣扬的就是国家独立了,主权有了保障。但是,人民的自由和人权实际上却失去了。在这种情况下,国家或民族的独立和主权对苦难的老百姓又有什么意义?我不知道西藏的朋友在流亡运动中有没有触及到这个问题,也就是国家主权与人民福祉的某种疏远化或异化现象。
    晋:我觉得国家的独立,民族的解放都属於政治层面的诉求,而最根本的还是人民的自由和幸福。如果人民幸福了自由了,其他的东西都不是最主要的。现在已经有些学者在怀疑人类的主权概念究竟是给人类带来了好处还是坏处。从终极的意义上来说,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实现人民的幸福和自由,而独立则不是终极的目标,它只是一个手段。它不意味着可以给你带来幸福、自由和繁荣。看看历史,六十年代以前的非洲都是殖民地,後来纷纷独立,当时人们认为独立可以带来一切。几十年过去了,非洲饿死了多少人?那些专制政权的腐败黑暗,实在是糟糕透了。非洲的独立是一个失败的例子。今天的非洲与当年的殖民地时代相比,没准还不如当时。
    当然独立带来繁荣昌盛的例子也有。亚洲的新加坡,韩国,还有台湾,说是“独立”或“光复”都可以。是比较成功的例子。西藏如果独立,我不敢担保西藏一定会好或者一定会坏。但是我觉得西藏与非洲国家有很大的不同,非洲那些国家没有独立建国的历史,而西藏有上千年建国的历史和文化,也许不会象非洲国家一样;但是否会象东亚那些国家成功,也不一定。会不会出现独裁的专制政权?我想不至於,但也不敢担保。我个人比较倾向於独立,觉得这样可以比较好地保护西藏的文化,使得西藏得到发展。这是我个人的愿望,是否能够实现,我也不知道。

    亚:在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上,您有什么想法?
    晋:现在看来中国政府不同意西藏独立,绝大多数中国人也不赞成(亚:这一点恐怕没有统计过)是没有统计过,这只是我的感觉,这样问题就很困难。我觉得西藏人还是有选择自己是否独立的权利,人们不能否认这种权利。虽然我倾向於独立,但是如果西藏多数人选择说就跟中国呆在一起,我也完全接受,完全尊重这种选择。如果绝大多数西藏人就是觉得与中国人合不来,要分开,我觉得他们也有这种权利。问题在於怎样给西藏人民这种自决权呢。我想能不能找到一种折衷的方案,中国政府作一些妥协,西藏人也作一些妥协,双方都作些让步,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双方都能够接受的方案。我觉得一定要一步一步来,要有过度阶段。一下子来的大变化对谁都不利。
    以後中国政治不管如何变化,在西藏方面要坚持的是和平与非暴力的原则,这是根本的一点。这不仅仅是出於佛教的信仰,而且从现实的情况来看也必须如此;再有就是一定要循序渐进,分阶段进行。还有,不管西藏将来是独立,是自治,还是与中国在一起,都要把与中国建立长久的友好合作关系作为目标,不能寻求与中国对抗。如果还是作为中国的一部分,也要象兄弟姐妹一样,友好相待,平等相处。否则就没有前途。如果将来中国乱了,对西藏似乎是一个机会,但是我认为西藏方面不能就西藏与中国的关系问题作出单方面的决定。任何这方面的重大问题都必须与中国方面充分协商,得到充分谅解和合作的情况下解决。在西藏人方面来说一定要考虑到中国人的经济利益、战略利益,考虑到汉民族的感情。这不是我的高姿态而是不能不考虑。

    藏汉文化的历史交流

    亚:对於一般非藏族人来说,西藏的文化和宗教似乎有某种深沉的神秘感,您是否可以说一说自己对西藏文化和宗教的体认?
    晋:现在的西藏文字大约有一千三百多年历史。据说在这种文字以前还有一种文字,现在已经失传了。西藏文化在佛教传入以前,有一个当地的原始宗教,我们叫做本教,类似於古代流传在波斯、西伯利亚的撒满教。佛教传入是整套文化的传入。在很多人看来这种文化有一种神秘感,产生这种神秘感的原因也许一是西藏文化跟世界上其他文化有很大的差别,二是西藏的地理环境的封闭性,独特的高原文化与世隔绝。
    在佛教传入以前,西藏是一个尚武的牧民民族,到处侵略,发动战争,历史上西藏也曾经有过强大的时候,比如在中国唐朝的时候。当时唐朝最大的敌手就是西藏吐蕃。西安也曾经被西藏人占领过。佛教传入以後,开始改变了西藏人的性格,使得西藏人变得和平,善良和富有同情心。当然古代尚武的传统并没有完全消失,对於这一点,西藏人自己也有批判,认为佛教文化传入西藏以後,西藏开始衰亡了。(亚:这种批判在西藏人当中是否是主流意识?)不是。我倒觉得,佛教文化传入西藏以後,也许在某种意义上是救了西藏民族。因为历史上许多原来很强悍的尚武的民族,例如古代中国的匈奴,後来都消失了,没有了。因为它到处侵略,给更高文明的民族消化了。而佛教文化使西藏人失去了它的侵略性,给了西藏人民一种文明的稳固的,使之赖以生存下来的东西。佛教文化给西藏民族以精神食粮,也使得它得到一种凝聚的纽带。

    亚:西藏佛教是从印度传入的还是从中国唐朝传入的?以前有这样的记载,说松赞干布接受了文成公主的建议,接受和学习了佛教。
    晋:西藏受益於两大文明,一是古代印度文明,一是古代中国文明。西藏佛教是从印度传入的。您提到的那个说法不准确。文成公主是信佛的,她嫁给松赞干布时带来了释加牟尼的佛象,至今还供在西藏的大昭寺。不过松赞干布在文成公主来到之前,已经派人到印度去学习佛教了。松赞干布的另一位王后……(亚:是尼泊尔墀尊公主?)是的,她也是虔诚的佛教徒。所以说文成公主对松赞干布有影响,但不能说是在她的劝导下松赞干布信了佛。在松赞干布时代佛教刚刚被介绍进来,在西藏还很微弱。佛教在西藏的大规模兴盛是在松赞干布之後的第三、四代。公元八世纪左右西藏才出现了第一批出家人。

    亚:根据您的了解,西藏文化和汉民族文化在历史上有哪些交流、融合或者冲突?

    晋:西藏文化和汉族文化的区别在於前者基本上是佛教文化,而後者是一种儒家文化,虽然有佛教,也被儒化了。似乎汉族文化更入世,而西藏文化比较重视来世。在历史上,西藏从汉族文化中汲取了不少东西,在佛教文化上也有交流。公元八世纪末,西藏侵占了唐朝许多土地包括敦煌。当地有不少汉僧被请到西藏来传教,主要是禅宗,在西藏的贵族中有过很大的势力,有些皇妃也很信禅宗,後来禅宗与印度佛教发生冲突。在西藏展开过一场大规模的辩论,最後禅宗辩输了。西藏皇室就正式接受印度佛教,用政府的力量大规模推动印度佛教,从那以後禅宗就消失了。
    一九八二年我在北京作研究人员时,曾写过“公元八世纪禅宗与印度佛教在西藏的大辩论”的论文,发表在《西藏研究》上。除了宗教,最通俗的例子就是西藏从汉族文化中大量吸收了“吃”的文化。达赖喇嘛就说过,谁说咱们西藏人傻呀?中国文化中最主要的是什么?是吃的文化,咱们给学过来了;印度最精髓的是什么?是佛教,咱们也给学过来了。西藏语言中关於蔬菜的名称几乎都是从汉语里给学过来的。比如“菜”、“青菜”、“芹菜”、“萝卜”,发音跟汉语一样。除了少数几个比如土豆可能西藏原来就有以外,其它都照搬过来。另外在医学天文历法等方面也借鉴了不少。历史上汉文化对西藏文化起了非常大的丰富和推动的作用。这种文化交流对西藏的发展起过积极的作用,我认为这种交流今後还应当继续,当然是自然的吸收,强加则会引起反感。现在的世界变得很小,据我所知,在海外有许多华人在学习西藏的佛教。

    亚:根据您的了解,从人类生态学的观点看,西藏的自然资源可以供养多少人口?

    晋:根据有关学者的研究,西藏的土地资源供养两百万人口没有问题,到三、四百万人就困难了,水资源没有问题,农业西藏不发达,粮食作物少,主要是畜牧业。矿藏不是很丰富,比较多的是铬和硼砂。没有石油,煤也少,但水能、太阳能和风能资源还比较有开发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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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达赖喇嘛的最大心愿

    亚:您刚才提到和平与非暴力出於佛教的信仰,我想如果大家从佛教的为善的观念出发来对待民族和个人之间的争执,也许会更好一些。
    晋:佛教提倡与人为善的精神,甚至是与世无争,打不还手的慈悲心怀。这种思想在西藏人中间还是根深蒂固的,达赖喇嘛说过多次,中国政府对西藏人做过不好的事情,但是西藏人对中国老百姓没有任何仇视的感情。中国是一个十二亿人口的大国,如果能够对他们作点什么事情的话,他感到很高兴。达赖喇嘛说过,他终生有一个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为中国人民作佛教仪式中最高级的金刚灌顶法会。根据佛教的说法,这种灌顶仪式会给人带来内心的祥和,在内心的和平的发现中促进人类之间的和睦,最终达到世界的和平。

    亚:希望这一天能够到来。现在的中国需要人心的祥和、平静、忍让与安宁。共产主义以往的统治和现今的变形使得中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到了很糟糕的境地。就此而言,佛教文化是很宝贵的财产。您觉得达赖喇嘛是不是一个神?
    晋:我不觉得他是一个神,我认为他是一个人,这种看法可能与很多西藏人不一样,西藏人对他毫无条件地崇拜。我觉得神的概念是永存的,不是生活在人间的。而达赖喇嘛有出生,也会有死亡,这些都是人世间的事情。当然他是非常高的“上师”,他心胸开阔、学识渊博、大慈大悲,又是西藏流亡运动的领袖。几十年来他经历了千辛万苦,终於得到了国际社会的承认。

    亚:记得孙穗芳女士在一篇文章中说过,达赖喇嘛已经放弃了“西藏独立”的主张,不知道他现在的主张又如何。
    晋:在达赖喇嘛今年三月十日的最新声明当中是这样说的:西藏人民有民族自决的权利,寻求独立的权利,他本人更倾向於寻找一种中间道路。这是他说的原话。这基本上也是流亡政府的态度。虽然流亡政府中也有不同意见,但达赖喇嘛的意见应该是代表流亡政府的。

    需要了解、合作和沟通

    亚:您对中国大陆的政治变化非常关切,对以江泽民为“核心”的中共“第三代”领导人的现状和前景您有何评论?
    晋:我觉得现在中共的领导已经基本上到位了。不能说中共领导集团内没有派别和权力的斗争,但是比起以往来,没有那么紧张和激烈。以後如果有,也不大会由一方把另一方杀掉或关起来,最多让你离开领导层。不同的是今天中国社会倒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是上层领导集团的变化造成社会的变化,而是社会的变化在促使上层变化。共产党喜欢讲稳定,现在的领导层相对来说比以往要稳定,但社会却是最不稳定的时候,变数特别大。邓小平这个强人一旦死去,社会对政府将会有更多的要求。

    亚:在共产党内是否会出现自身的健康力量导致一种变革,包括对西藏政策的改变?
    晋:邓小平在世时不可能。邓以後可能会有一些变化,但在根本上,共产党的政策不会变。一九八五年胡耀邦到西藏以後,对西藏的贫穷和生态的破坏感到触目惊心。他在讲话中质问中央历年来给西藏的几十亿钱到那里去了,“难道扔到雅鲁藏布江里去了?”他提出的几个政策是非常深刻的。比如要百分之八十五的汉人撤回内地。西藏的农业牧业两三年里不缴税,让人们休生养息。还有恢复西藏的民族文化,加强教育。他的这些政策很得人心。後来汉族人开始撤,撤了两三年。很多人反对胡耀邦的政策,认为他太软弱,後来汉族人不仅不撤反而加强了。我觉得胡耀邦是一个非常开明的领导人,他有远见,他的那些政策看起来很软弱,其实中国如果真的想把西藏给保住,让西藏人口服心服的话,胡耀邦的政策才有力量。後来胡耀邦倒台时他的罪状之一就是对西藏政策的软弱。

    亚:您对海外中国民运的情况也比较了解,您觉得在海外的中国民运组织和个人与西藏流亡组织及个人之间可以建立什么样的合作关系?
    晋:王炳章开始发起海外民运时,曾经与纽约地区的西藏流亡运动有过联系,後来联系较少。大陆民运人士和西藏流亡者之间相互也有一些看法。六四以後有很大的变化。六四事件对西藏流亡人士是很大的震动,他们从八九民运中看到了中国的热血青年为民主自由而奋斗,不怕牺牲,很是敬佩。以後大家相互之间的联系加强了,在世界各国都是这样。达赖喇嘛与中国海外民运人士也有很多接触。我由於语言上的便利,也希望在这方面多做些工作。对西藏流亡运动来说,海外民运组织是很好的伙伴,在很多事情上可以配合与合作。例如在对美国国会的游说上,在世界人权组织的会议上,我们跟大陆的,香港的人权组织都有密切的配合。
    我觉得两方面组织之间还可以进一步加强了解和沟通。现在绝大部分中国大陆汉族人对西藏情况还是不太了解的,在这方面民运组织和知识份子客观的介绍,能够使他们比较听得进去;同样,西藏人对汉人也有很多顾虑和怀疑,我们就可以告诉西藏人,中国政府是我们的敌人,汉藏人民同病相怜,都是独裁政权的受害者。在追求自由民主人权法制方面我们都有共同的诉求,互相了解、谅解、对话对大家都有好处。不管将来西藏问题如何解决,将来的中国领导人所作的决定与他对西藏问题的了解程度很有关系,了解得越多,作出的决策就越明智。

    宗教、政治与父子亲情

    亚:不久前在《人民日报》海外版上我见到李瑞环给令尊大人八十五岁拜寿的消息,还发了一张照片。我想知道,您与您父亲在政治上的追求不同,在宗教信仰上是否一样?
    晋:我也看到了这个照片。我不知道父亲到底信仰还是不信仰宗教。我本人对宗教是可以接受一部分但是不能全部接受。我对宗教中的哲学内容比较感兴趣,这是比较深刻的。我把宗教当做一种文化,但没有作什么修行。

    亚:您在国外的活动对国内家人有什么影响?
    晋:到现在为止,对家人没有什么影响,家人也没有因为我的缘故而受到什么牵连,就这一点而言,中国现在是进步了。不象文化革命或以前那样株连九族。绝大多数中国人特别痛恨株连政策,邓小平一家也是这种政策的受害者。

    亚:请容许我提这样的问题:您与您的父亲具有完全不同的政治目标,是否影响你们和谐的父子关系?在这方面您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晋:应该说这是一个困难,但是我们的父子关系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影响,我们的关系还是很融洽的,我们经常联系,打电话,当然不谈政治问题,这对我来说无所谓,他们会觉得很尴尬。开始几年由於我的“反叛”,家里人都很紧张,这两年好
    了。大概也反应过来了。

    亚:谢谢。祝您和藏族朋友们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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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This is a sad story about Ngapo Jigme being fired from RFA. It is a great loss to Tibetan society. While majority of the Tibetan people are very religious, very devoted, and very passionate about Tibetan freedom, very few people have the education, experience and deep understanding about Tibetan issue. Ngapo Jigme is one of the very few people who had both knowledge, experience and understanding about what is really happening and what is really missing in the Tibetan society. Simply there is no better person than him who had the most profound understanding about Chinese politics and its relation to Tibetan issue.

    Taking him out of Tibetan Radio Service will leave a huge gap to fill in. Woeser la, please write to the Dalai Lama and ask him if he knew anything about this iss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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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Don't bother to ask others, just write to Ngapo Jigme himself to ask. Then everything will be cl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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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无论解雇需要解释或不需要解释。总之有个理由吧!无论是什么理由你要是不讲,当然是可以起诉的。也许得不到完全的真相。但是,起诉后,对方也不会莫须有吧。
    抽刀断水水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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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这个主要取决于合同和阿沛先生本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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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自由亚洲(RFA)是用普通话、广东话、维吾尔语、吴语、藏语 (卫‘安多以及 康方言)、缅甸语、高棉语 (面向柬埔寨)、韩语 (面向北朝鲜)、老挝语以及越南语进行广播。 每种语言服务均由母语播音员提供。RFA是由美国国会授权设立,并且资金也来源于联邦年度拨款,但是他们并非美国政府机构,他们的员工也不是联邦或政府的雇员。当然也并非流亡藏政权的雇员。所以,“如果有谁想把开放多元的自由亚洲藏语节目变成宣传工具和喉舌,那么,自由亚洲藏语节目不但会失去今天的影响力,且对尊者达赖喇嘛的形象和流亡西藏的民主进程,也将是一种严重的抹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
    话是这样说,但是毕竟是“美国联邦年度拨款”如今在世界上还没有一个藏人自己独立独立的财政拨款的广播电台和电视台,所以独立意志建立的广播电台可以说不从在。
    尽管如此还有FRA和VOA这样的电台和电视在及时发送藏人的信息已经是万幸了。当然他们的政治倾向我希望不要有变革。对于工作16年的阿沛先生,今年61岁的阿沛先生,FRA是什么原因“毫无理由地遭到解雇”我拭目以待。希望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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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美国至少是一个民主法制国家,做什么需要讲究证据的,不服气也可以投诉,到法院去告,随时都可以找律师的。我想其中定有我们不知和不许知道的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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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阿沛·晋美为何被解雇?最起码也得有个理由吧!也得有个交待啊!这样不明不白的,能叫民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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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欢迎全球媒体和公正监督力量到西藏调查
    作者:艾米
    http://www.chinese.rfi.fr/%E4%B8%AD%E5%9B%BD/20121110-%E4%B8%AD%E5%9B%BD%E6%94%BF%E5%BA%9C%E5%B0%86%E4%B8%8D%E5%85%81%E8%AE%B8%E5%A4%96%E5%9B%BD%E4%BA%BA%E6%9D%83%E8%A7%82%E5%AF%9F%E5%91%98%E8%BF%9B%E5%85%A5%E8%A5%BF%E8%97%8F#comment-38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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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流亡藏人是一盤散沙.美其名影民主選舉制度,但完全沒有民主素養,與他們接觸多年的感想是無生產力的寄生者,沒錢了就把尊者的名字拿出來搖一搖,特別是高層,多半是奴才,吸血鬼,一輩子成不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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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第一次听说这位先生,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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