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4日星期日
为青海湖畔一位孤独逝去的母亲祈祷【转·选】
在藏人文化博客上,看到诗人才旺瑙乳的一篇文章,写的是他与旅居美国的藏人作曲家玛·角巴塔的情谊,而玛·角巴塔留在故乡的老母亲最近去逝了,可以说是在对远方儿子的思念中孤独地离开了今生今世。流亡在异乡的儿子有故乡不得归,有亲人不得见;而留在故乡的母亲则在漫长的思念岁月中孤寂地衰老,孤寂地死去,这是境内外多少藏人彼此相似却没有结束之日的悲剧啊……我虽然没有见过玛·角巴塔啦,但我们是相互有联系的老友了。感谢他的睿智和警醒,至少,比如说就“吐蕃”一词应该修正,以及为何修正的理由,我们很多人都得益于玛·角巴塔啦的宝贵意见。至此,我也有了在中文语境中,对图博的历史、文化等等一切,须抱以敏锐、警觉的自觉意识。
这里选贴才旺瑙乳的文章,向玛·角巴塔啦致以悼念之情,并为已经踏上轮回之途的老人祈祷:嗡嘛呢叭咪吽!十分冒昧的是,在此转帖玛·角巴塔啦81岁的老母亲才让卓玛的遗照,还望见谅。
为青海湖畔一位孤独逝去的母亲祈祷
[ 2009-1-3 20:38:00 | By: 才旺瑙乳 ]
http://caiwangnaoru.tibetcul.com/54145.html
……记得上世纪80年代,不但在我的故乡华锐,在我走过的藏地很多地方,交结过的很多藏人中,相聚时都会唱一首歌,他的词作者是英年早逝的才子端智嘉,作曲是我们华锐才子玛•角巴塔。一首《青海湖》,闪烁在我青春的记忆中。达珍唱过、德乾旺姆唱过,农牧区的那些有名无名的歌手们也唱过……每当有机会,我都会自豪地说:玛•角巴塔是我们华锐人。后来知道他和我们家还有亲戚关系,更是自豪。
那是青春的岁月,很多经历记忆犹新。端智嘉、玛•角巴塔当时在青海省海南州,和我父亲的学生万果三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端智嘉在西北民族学院的时候,我有幸在他的房子里住过一晚上,那时相对于他我还小,我早早上床,只记得他一边喝酒一边写作的背影。不久后他在海南自杀。我和玛•角巴塔未见面前,读过很多他写给我父亲的信,字体很有个性,字里行间充满了激情和独特的见解。后来他到上海音乐学院进修的时候(那时我弟弟在华东师大中文系上学,他们,还有在上海音乐学院上学的拉姆措,经常一起聚会),还不断地给我父亲来信。那个年代,我记得的藏人中,诗人伊丹才让、作曲家玛•角巴塔的文字最有个性。
我第一次见玛•角巴塔,是在一个暑假里的华藏寺(现甘肃省天祝藏族自治县县政府所在地)。那次是他要出国,回家乡和亲友们道别。听说我父母到了华藏寺,他前来看望。记得他很胖,甚至自己无法弯腰系鞋带。第二次见他是在兰州,他从华藏寺途径兰州,到我们家拜访我父母。随后就出国了。后来我和万果成为至交,万果给我讲了许多关于玛•角巴塔令人捧腹的故事。遂成为往事。
自从玛•角巴塔出国后,他的母亲独自一人生活在青海湖畔。记得老人家数次来兰州,每次都到我们家来看我父母,她的身边只有一位亲戚小姑娘做保姆。记得她身体很好,说话精干利索。印象中属于女强人一类。
后来关于玛•角巴塔的信息都是断断续续的。
04年我在鲁迅文学院上学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接到了玛•角巴塔的电话,声音熟悉又陌生,是从纽约打来的。夹杂青海方言的普通话,急切又兴奋。那是令人难忘的。随后他又托人带来了他和他的哥们瞿小松(目前中国大陆最有名的音乐大腕)的合影以及瞿小松给他的一封信,其中瞿小松谈到他自己和太太信仰佛教的情况,还有就是与我父亲有关,“去年夏天,我们读了两本书。一是索甲仁波切的《西藏生死之书》(由台湾的郑振瑝译成中文);二是甘肃天祝县朵什寺第六世寺主活佛多识•洛桑图丹琼排作的《爱心中爆发的智慧》。我俩十多年前开始读汉传佛教的书,受到佛陀智慧的指引。读完上述二本书,深切体会到藏传佛教是最完善、对人类最可能有广泛帮助的佛教体系。”!后来我将这些资料都发在我的博客里:瞿小松夫妇谈藏传佛教
我是个粗心的人,再加工作繁忙,从来没有去记录过一些经历的具体日期。有一次我收到玛•角巴塔的信,说是刚从香港见过了母亲,母亲回国后他就去了台湾,拜访了几位他音乐界的朋友,随后回了纽约。能感到那种伤感!
2008年9月,我和民间非赢利组织Machik驻成都办公室负责人索朗顿珠被美国国务院邀请为国际访问者赴美国。我们是9•11那天从华盛顿坐火车到的纽约,傍晚到,时隔不久,玛•角巴塔就来酒店找我们。他给我和索朗献了印度造的哈达。随后我们三人和翻译Mr.wang一起去了一个大教堂,那儿正在举行悼念活动。我们在教堂里按他们的习惯点了蜡烛(我心里为亡者用佛教徒敬献光明的意思祈祷)表示追悼,并照相留念。回去的路上我们闲散聊天,我注意到,玛•角巴塔健康(比原来瘦了很多)、心态好、幽默。他说,我现在身体非常健康,20年没有感冒过。而且每天的睡眠都特别足。有一次他给朋友打电话,朋友问他,你是谁?他说,我是牛角巴塔。对方很纳闷:我认识玛•角巴塔,不认识牛角巴塔啊。他哈哈大笑。
第三天,他带着我们去参观自由女神像、美国最早的移民局、印第安博物馆、世贸大楼遗址、华尔街、9•11纪念地(世贸大楼正在重建,纪念地设在另外一个地方)、华人街,晚上请我们吃饭。他整天开玩笑,说自己现在状态很好、心情也很好,还不停地打问以前他认识的许多人的近况。向我讲起他接待过的到纽约的朋友,还有他的亲戚。我能感受到他心底里荡漾着的幽深的对故乡的爱和对亲人的思念、热情,以及沉淀下去的伤怀。晚饭后他送我和索朗回到宾馆,给我们送了一些小礼品。听说周吉(他的姑舅妹妹,我在天祝县文化馆工作时的同事)曾经和我同事,第二天他又拿来些小礼品,希望我带给周吉。
道别后,送他到宾馆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我的眼角有些湿润。他的年龄也大了,一个人,生活在异国他乡,身边又没有人照顾……
Mr.wang带着我和索朗,从华盛顿开始,横穿美国东部到西部,华盛顿——弗吉尼亚——纽约——密西根——新墨西哥——旧金山。共走了六座城市。我们回到了北京。
人的交往靠的是缘分,我和玛•角巴塔的交往也是如此。
前不久有一天,我弟弟突然在QQ里问我,你收到玛•角巴塔的来信了吗?我说没有啊?他说,角巴塔母亲去世了。我脑子里嗡地一下。弟弟说,我想写一篇博文纪念。我说,我写吧。
随后我将这一噩耗告诉我父母,他们唏嘘不已。他们回忆起她老人家数年前还来我们家的往事,都感慨说,她的晚年是孤独的。他们母子互相见不了面,角巴塔在国外也不容易!我父母让我给天堂寺寺管会的宗周主任打电话,以我们全家的名义让寺僧诵经超度老人家。我随后给宗周发了短信,想必第二天已经念经超度了吧。
据我母亲回忆,玛•角巴塔的母亲叫才让卓玛,现年81岁。我母亲还说:做母亲的体会最深,母子两人见不到面,母亲最孤独了……
随后我弟弟问我:角巴塔的阿妈最后是否去过美国,你知道吗?我说:好像没去过!我弟弟说:这是他最大的梦想!
随后,他传来玛•角巴塔给他的来信:
Tsewang Norbu and Wangchuk Tseten:
我母亲于12月14日(11月17)星期天晚8:50,在安多恰卜恰附近的江喜不幸去世。那个地方出门就可以看到青海湖。
17日早上8点在恰卜恰火葬。
我告诉弟弟:我会祈祷的!青海湖不远。为了所有的母亲和儿子,我的感觉中,青海湖突然盛满了泪水!
按照我们西藏人的习惯,家里有亲人去世,新的一年将不再有年关节日。2009,玛•角巴塔不会有节日了!根据2008年有那么多的天灾人祸,有那么多生命逝去,作为佛教徒的西藏人,也将会有很多人在2009年失去了年关节日。这是我们独特的民族风俗和纪念方式!
为此我们只有祈祷:嗡嘛呢吧咪吽!
惟愿大悲师加持,
凡母众生罪障苦,
今皆成熟于我身,
凡我所修诸乐善,
悉施众生今享乐!
图为诗人才旺瑙乳与玛·角巴塔啦在纽约自由女神像所在的岛上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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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这篇文章我哭了。。。
回复删除向玛交巴塔先生致哀。。。
藏人的悲剧,又多了一个。。。
我们会记得的。。。
""也将会有很多人在2009年失去了年关节日。这是我们独特的民族风俗和纪念方式!""
回复删除怎么能说是很多人,而是天底下所有的图博特都不过2009年的洛萨了(年关节),以此悼念为了正义而倒在中共的枪、炮、棍、电……等苦刑具之下民族英雄们的亡灵,嗡嘛呢吧咪吽!获得尊者的超度。
西藏--什么时候您才能走完如今的悲壮和凄凉呢!!!愿和平与公正常存于人间,愿西藏人平安幸福!!!
回复删除為西藏同胞致哀
回复删除願法王加持
http://tw.youtube.com/watch?v=ORhqUO4iSBw
(摘自圖博之友會)
交巴塔
回复删除从才旺瑙乳这篇感人的文中得知你母亲去世的消息。对此感到悲哀。80年代初我第一次在恰卜恰的文工团里匆匆见你一面之后,没想到很多年之后又在美国见面。如今咱们都在异国他乡过着流落的生活。时而孤寂,时而迷茫,然而我们时时刻刻为自己在这自由的天空中能够豪放地展翅飞翔而感到自豪和庆幸。
我知道在她晚年你没能在你母亲身边帮助她。但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孝顺母亲的人。
今晚我会为她点燃一盏“曲梅”。
确巴塔:
回复删除我为你失去母亲而感到悲哀,更为失去很多三区同胞尔感到悲哀。为真正表现内心的沉痛,我和我的很多朋友已经决定不过今年的罗萨。
玛沁·交巴塔拉:
回复删除听到你的母亲去世的消息,感到万分悲痛。希望你节哀。我很清楚的知道,你母亲在青海湖边并不孤独,有很多人在关注着他老人家。尽管,母子终于没能够相聚。可是,几乎所有安多或更广一点的藏区的人们都知道怎样关心一位关心着西藏的儿子的母亲。何况,这是一个民族的悲剧。使所有在海外离乡背境人的悲剧。他老人家并不感到孤独,就象西藏并不孤独一样。请老哥节哀,多保重。
交巴塔拉:
回复删除老乡,我哭了. 我的外婆也刚刚去世, 不过我比你幸运,我有看到她老人家. 但是我读到文章是想起了我的奶, 我哭了很久, 不只藏胞的悲剧几是要结束. 我已劲没有过年很就了.
新加坡
金巴
谢谢唯色,Lhasa,其他五位留言者,西藏2008,金巴。拖到今天才给你们留言的原因是,我本想在Zhag-Zhe-Dgu,第四十九天后给你们回复表示感谢。并向你们谈谈我创作第一首歌曲《香加罗罗》和之后的一些经历。因为在朋友的建议下,我要去离加拿大很近的一个非常重要地方,为我们苦难的民族祈祷,诉愿。当人包括你们各位。我在印度时也一样,在多杰丹的十五天里,我每天都磕头。为我们的民族和同胞祈愿。我曾亲自看到我们的同胞被中共枪决,被中共抓起来一群一群地用绳子连着赶走,绝大部分永远都没有回来。早在2008年8月,我就在藏人文化网社区和一些博客留言,呼吁同胞们不要过年。真如唯色说的:“然而,今年不同了。今年的不同,是因为2008年有那么多生灵涂炭,就在图博之地,就在多卫康的乡村、牧场和城镇……白发人送黑发人,甚至更悲惨的是白发人送不了黑发人,而黑发人已经人间蒸发,连尸首也不见,连忌日也不明,连为其超度也不可能;寺院已被关闭,僧侣已被驱逐,冷冷清清的天葬场上,空有无数鹰鹫在盘旋。
回复删除那么,就让我们在摄像头监控不到的角落,为我们至今不知其数的亡者们,点燃酥油供灯吧。而在异乡没有酥油供灯的,为我们至今不知其数的亡者们,点燃蜡烛吧。如同去年3月16日,在兰州的西北民族大学,数百名藏人学生展开写有“与藏人休戚与共”的标语,在烛光下静坐通宵。3月17日,在北京的中央民族大学,上百名藏人学生在校园内燃烛静坐,使抗议之火延烧到帝国首都。”
回来见,再谈。
祝福你们!
Chopathar
01.17.2009
纽约市
唯色,Lhasa,其他五位留言者,西藏2008,金巴和其他网友:
回复删除我现在在纽约康奈尔大学图书馆给你们留言。这里是纽约州Ithaca City爱塔卡市.我是坐公车来的,车程六个小时。再走四小时就可以到加拿大多伦多了。我两次拜访南嘉扎仓,该寺住持特别向您问好,他们非常关心您和所有的同胞。我也向他讲明了我的来意,我并不是单单为了我已去世四十九天的母亲而来,我是为所有同胞祈祷,诉愿。不幸死去的,活着的。我带来一些从网上下载的照片,文字资料,也都让他看了。时间很紧,等我回到纽约市后再谈。
祝福你们。
Ithaca City, New York.
Chopathar
于纽约爱塔卡市
01.31.2009
星期六
玛交巴塔啦。谢谢你的两次留言。向失去母亲的你表示真切的问候!是否已过Zhag-Zhe-Dgu四十九天?怀念而悲伤的心情惟有寄托在祈祷之中,供灯的火焰之中……在渐渐平静下来的日子,但愿听到你讲述你创作《香加罗罗》的经历,以及其他故事。并请转达对南嘉扎仓主持喇嘛的感谢。也祝福你!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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