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31日星期一

“现代化”正在改写西藏的身份






图为拉萨房地产。


“现代化”正在改写西藏的身份


文/唯色

现如今,“现代化”似乎成了政治正确。在中国,“现代化”成为遮蔽一切的借口。遮蔽政治的黑暗专制,遮蔽经济的畸形发展,遮蔽文化多样化的日益丧失,遮蔽生态与资源的被污染、被掠夺等等,这些都是宏观的方面;具体到人来说,无以复加地高调“现代化”,为的是遮蔽官员的贪婪和腐败,遮蔽底层的被盘剥和苦难,遮蔽贫富差距如越来越深的裂痕,劣币驱逐良币,笑贫不笑娼,在“现代化”的陷阱里,这个国家已经难以自拔。而对于藏人、维吾尔人等原本有着自己完整的生活和文化的民族来说,“现代化”所带来的是所向披靡的围剿以及难以阻挡的毁灭。

我并不是要以危言耸听的方式来拒绝现代化。有人往往将“现代化”窄化为现代科学技术,把批评“现代化”的人都说成是遗老心态,或者只图自己“现代化”而要求别人原生态的自私虫,这完全是一种曲解,或出于无知,或才是别有用心。2006年,火车开往拉萨之时,当局以及当局的喉舌们以救世主或者代言人的口吻说,我们希望西藏人民也有享受现代化的权利;传统与现代化,一个都不能少。听上去很有道理,可是请别忘了,没有权力,哪来权利?!没有权力,遑论传统!我当时写过,西藏的问题并不是一条铁路的问题,只要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自治,别说一条铁路,就是村村通铁路,那都没话可说,可是没有自治权,就只能任由别人宰制自己的命运。

正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一样,一块土地、一个民族也有自己的身份。既然是身份,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而不是与别人雷同的,否则那不是你而是别人的替代品,这是常识。可是,比如我们的拉萨,如今已是中国那些在所谓的现代化进程中失去自我的一个个城市的克隆版,布满各种被说成是“现代化”的建筑物,而这些不伦不类的替代品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拉萨的风水。原本别具一格的拉萨风景,原本得来不易的拉萨生态,与之相协调的并不是这个新城,那个大厦,更不是即将出现在布达拉宫周围的地下通道、过街天桥,而是绝无仅有的布达拉宫和原本散发着藏人生活气息的雪村,而是饱经沧桑的大昭寺和原本充满帕廓周围的老房子,而是半山坡上宛如白米堆积的哲蚌寺、山脚下掩映在荆棘林中的色拉寺,以及毁于解放军炮火中的药王山上的门孜康,那些才是拉萨真正的荣耀,与世世代代生长于此的藏人构成了拉萨独特的身份!令人痛心的是,这一切似乎正在以覆水难收的速度消失。

拉萨房地产的兴隆说明了什么呢?且不说建筑物的风格丑化了这个城市,而且将要入住这些建筑的又是什么人呢?藏人吗?有那么多的藏人吗?还是为正在迁往拉萨的源源不断的外族移民而建?而近年来开发上市的五花八门的“西藏特产”,被包装上西藏元素在西藏和汉地销售时,其中又蕴含着什么样的讯息呢?仅仅只是商业的?还是隐含政治的?而且,受益者或者说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是哪些人?而被剥夺的又是谁、又是哪些人?实质上,如暴风骤雨一般席卷拉萨席卷西藏的“现代化”是一种伪现代化,与革命、战争的杀伤力和破坏力是一样的,充斥着血淋淋的硬暴力、糖衣炮弹的软暴力,以及不硬亦不软的暴力,都打着“发展”的旗号,以现代化的名义在西藏的大地上蓬蓬勃勃,撞击着人们的感官,改变着人们的内心,最终改写着西藏的身份,而这就是赐给西藏人民的幸福吗?

2009-8-26,北京

(本文为RFA自由亚洲藏语专题节目,转载请注明。)

2009年8月30日星期日

一个研究者在拉萨调查性工作者的状况(摘选)




这是从一篇比较长的田野调查论文中,摘选其中关于拉萨的部分。图为拉萨太阳岛一景。

一个研究者在拉萨调查性工作者的状况 (摘选)


第三章 一个普通性工作者的访谈

一•性工作者的大体资料:

1•访谈的地点:

笔者曾经涉足中国中西部13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漫步了40多个大、中、小城市,深入了解了性工作者的现状,对中国目前的性工作者的现状有一个较为整体性的了解。为了资料的可靠、可信,笔者多次直接、间接的进入“红灯区”,通过仔细、认真地观察和深入的访谈,掌握了一手资料。

笔者曾经在四川、甘肃、宁夏、贵州、云南、内蒙古、青海、新疆、湖北、湖南、陕西、西藏拉萨等许多地区进行了直接或间接的调查和访谈,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不同的社会群体和阶层对性工作者的态度。

2•个案资料来源地背景:

西藏•拉萨——一个具有神秘主义色彩的中国边疆城市,巍巍的布达拉宫曾经招引了不计其数的善男信女来顶礼膜拜,宗教的神圣不可侵犯让多少外来客人肃然起敬,皑皑的白雪让茫茫的骚人开怀畅饮留下无尽的赞扬,空旷辽原的藏域风水造就了多少名歌名谣,巍峨的雪山曾经吸引了多少世界的英雄儿女留下了青春与热血…………

改革,开放——一个现代化的名词从天而降,其来之于中国,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咳者,鸡狗不得宁焉。

2002年、2003年、2004年,笔者曾三次奔赴西藏拉萨,和拉萨各阶层人士接触,在和他们的交谈中,笔者发现这么一个问题: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商界的巨星,无论贫下中农,还是城乡畸形人,他们都对性工作者有一种鄙视和不齿的态度,但是在他们的言谈举止中,笔者也发现他们很多人曾经“造访”过西藏拉萨的“红灯区”。

在西藏拉萨,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没钱的逛二环路,中产阶级进天海夜市,高产阶级拜太阳岛”,在拉萨的二环路,三环路和四环路上散布着无数的来自于四川、重庆、湖北、湖南的少女、少妇,甚至包括许多中年妇女,在整个拉萨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但是也打破了神秘布达拉宫的安宁,冲击了虔诚教徒的希望和曙光,销毁了西藏巍峨雪山的雄姿,使得皑皑的白雪再也难以与蓝天相映,一切都在喧嚣中变得暗淡和灰色,一切都被“黄金文化”冲得支离破碎、千沟万壑。

目前的中西部比起东部来说,可能会落后将近二十年。但是从西藏的变化,我们不难看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性工作者在中华大地上已经是“星星之火,形成了燎原之势”。在西藏拉萨,性工作者的数目是难以估计的,她们不仅仅流动性大,不稳定因素多,还有就是在西藏现在已经存在男性性工作者(在西藏叫他们为“穿红袜子的人”)。这个群体,笔者没有机会对他们进行调查和访谈。所以有人由此而大发感慨“中国的性工作者比劳动人民还要多”,或许是有道理的吧。

二•个案访谈资料:

访谈地点:西藏拉萨某酒店

访谈时间:2003年6月

张某某,女,自称19岁,看上去很成熟,一幅淡妆下面隐含着丝丝的寒意。重庆农村人,初中文化。交谈之中知道:父母皆是农民,为哥哥结婚修楼房而其家债壁高筑。为了还债,小张十六岁完成了初中学业就外出务工。

她告诉笔者:其曾经在重庆餐饮业工作,但是工资甚低、工作量极大、受不了,但是苦于无事可做,勉强坚持做了半年,其间和一个同行业的小伙子(重庆人)开始谈恋爱,在一次朋友生日晚餐后,由于喝酒,他们发生了性关系(小张在和笔者交谈中反复强调,说自己当时很喜欢那个小伙子)。

后来转到一个正规的理发店开始拜师学理发,多次受到客人的性骚扰,开始觉得特别受不乐,于是反抗,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她在交谈中连续说了两次),而且还有小费,开始也就局限于抚摸,后来就可以直接摸乳房,再后来也就可以周身抚摸。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一个性工作者的朋友(笔者觉得是他自己去找的),介绍到一个“美容美发店”(在中西部地区,很多中低层次性工作区都是打着这个幌子),开始了性工作。由于看不惯原来男朋友那种穷酸样,于是自己分手了(虽然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也补了一句话,说她怕男朋友知道自己在干这个行业后甩她,所以干脆她先提出)。在重庆干了一年不到,没有挣多少钱,因为自己很容易就花掉了。

在一次和客人发生性关系的时候,知道西藏的性工作行业很有前途,于是2002年就来到了西藏。干了一年多了,收入还是蛮乐观的(因为这里比那种发廊好多了,发廊的客人一般是那些中下阶层,但是酒店里一般都是中等阶层的,所以收入很高的),(她没有告诉笔者它的具体每一次收入,因为笔者知道在这种酒店里面,每个性工作者的每一次收入是不一样的)但是她们也要向酒店的老板缴纳很高一部分提成资金(由于酒店的老板和笔者有一定的关系,也就不便透露)。

最后她又主动告诉笔者,他在西藏挣了近三万元了,但是自己又不敢给家里邮寄那么多钱回家,怕家里人怀疑,所以只能每个月固定邮寄一千元,其余的都是自己存着。笔者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的时候,她想都没有想,就告诉笔者:再干几年,等到年老力衰的时候,就回重庆,买一套房子享受人生,能够嫁人就嫁人,嫁不了人就独居一辈子算了。

为了知道其真实想法,笔者推心置腹的问她:“在你和别人发生性关系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这个问题看来很白痴,但是可以看出这次访谈是否成功),她居然笑着告诉笔者:“你想试一下么?哈哈哈”,然后她较为严肃地说:“其实有人说,干我们这行的全是看着钱,的确我们很大部分看到了钱,但是当我们在发生性关系的时候,我们也能感到一种快感,同时也有一种支配感。反正也不好怎么说,还是很舒服的那种哈。”但是她强调的是:“除了那些及其变态的男人要求我们做很恶心的姿势和动作,还有就是那些60多岁的老色狼,他们很变态的。”

在最后,我和她谈及了一些社会问题和社会现象,她很有些共鸣,记得最清晰的就是,我们在谈及腐败问题的时候,她很激动地说:“其实我以前多么想当一个大官,把所有的腐败官员都杀了”(我当时很能够体会到热血青年的豪言壮语,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场合说出了这样的言语,让我当时很吃了一惊)。最后她一再要求和我一起出去谈心,说她请客,但是笔者的身份和在西藏的处境不容许笔者这样做的。所以我只能很委婉的告诉她,我不能把它带出去。

看见我这样严肃的说话,她脸上的寒意又泛起了,那种寒意让我一直都不安宁。困扰了我许久、许久……至今想起,还是复杂的感情。

发信站: 一见如故 (Wed May 24 03:42:14 2006), 本站(yjrg.net)
http://blog.sociology.org.cn/maweimingpku/articles/5198.html

2009年8月29日星期六

中国小姐从拉萨发给老家的电报:人傻、钱多、速来!




这是在网上找到的一个帖子,曾经见过,应该是2007年的帖子。图为拉萨太阳岛上的小姐。


中国小姐从拉萨发给老家的电报: 人傻、钱多、速来!【转帖】

想起去年到西藏一游,也很是不错的,不知道发在这里好不好,如果不好的话,那我再修改,在深圳有好多朋友喜欢旅游的,不知道大家去过西藏没有,去过的话,可千万别笑话我的文章啊,呵呵

到西藏自然要找藏妞,西藏经济和科技不发达,但卖肉行业超发达,这里一斤土豆要2元,一斤茄子4元,西藏什么都贵,就小姐便宜,竞争激烈啊,XJ每条街都有,每个县都有,连青藏公路边的小站都有,从幼女到老女人都有,汉族,藏族,俄罗斯的都有。西藏的龙头行业是旅游,XJ 又是不可缺少的另类旅游产品,所以在西藏不用担心被抓,超安全。幼女很容易找到,看到街边的藏族小茶馆,一般都有幼女,价格在50-100不等,高级一点的茶馆的藏族幼女要干净一些也要贵一些,要100-200,汉族幼女我碰到过两次,在北京路上,要150元,大概15岁的样子毛少,藏族幼女一般都是12-13岁的样子。最便宜的小姐是藏族的20多岁的30元搞定,

下面列出XJ相对集中的地方,方便各位狼友去买春,我讲的相对集中指一般是几十家挨在一起中间可能阁开一两个商店的样子)

北京路,以汉族为主,约50家,多为发廊,80-100元(150-200全套),15-16岁

二环路,藏汉都有,100家不止,多为发廊、茶馆,60-80元,18-35岁的都有

江苏路,藏汉都有,120家不止,多为发廊、茶馆,30-100元,18-35岁的

夜市两侧,这里的XJ都是汉族,50多家,每家的小姐多且漂亮,又服务周到,四川的多,100-180元,有做全套的200-300元

中和国际城是拉萨真正的红灯区,高中低档的都有,尼泊尔的,俄罗斯的也有,国外的贵,还丑,建议支持国货,中和国际城到底有多少小姐,没数过,反正中和国际城方圆5公里最多的店子是卖肉的,哈哈

西藏卖肉场所什么形式的都有:包括茶馆、酒店、茶圆、桑拿、发廊、站街、洗脚房、酒廊、的厅等等,这些和四川的重庆渝北区有点象

若深圳的朋友要到西藏玩的话,注意一点,小姐一般乱喊价,只要你照我说的地带的价格来砍准行,说不定再往下砍价也行,因为我不怎么会砍,总觉得人家也挺辛苦的,听我一个哥们讲过,林芝地区的小姐更多,也更便宜,说5元的都有,小姐多我信,价格我估计有点夸张,有待进一步证实

我看过几个论坛,都没有发现关于西藏的信息,我在这里向大家奉献我的帖子,同时也希望我们大家能为西藏的旅游事业做点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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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跟帖之一:

昨天看完这个贴子心情一直很是沉重。想起小镇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其实也是和这方面有关的。

就在上个月中旬的一天傍晚,在小镇比较繁华的街道边,一个17岁的男孩用刀刺死了一个18岁的女孩。死去的女孩是个“雪鸡”(藏女暗娼戏称),从四川德格来小镇时间不久。

事件的起因很简单,女孩正在街边等生意,男孩开车经过,从车窗向女孩说了句什么,女孩也许那天正好心烦,于是两人吵了起来,男孩从车上下来打女孩,被女孩的同伙看到,一群小姑娘拥上来你推我搡把男孩压倒在地,一顿肉拳下来,男孩急了,从腰里抽出一把藏刀一下刺在了女孩的大腿上。一见出血,姑娘们作鸟兽散。等路人发现把受伤的女孩送到医院,因为刺破动脉,失血过多,女孩已经没有救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勿勿逝去了。后来听在医院作护士的朋友讲,女孩很漂亮,让大家惋惜不已,都想不通她怎么就会作“雪鸡”?

就在今年不知何时,在小镇的街道两边突然出现了好多年轻的藏人MM,打扮时髦,却好象都没有什么正当职业。一到傍晚三三两两站在路边象在集会,听口音都不是本地的,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后来才知道,她们都是“雪鸡”,多数来自四川藏区,年龄不过15、6岁,最大的也超不过18岁。死去的就是她们中的一位。

除了“雪鸡”,在小镇更多的是“川鸡”(汉小姐)。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大批的四川小姐通过亲身实践已经在这个高原小镇全面拉开了肉铺生意的大旗。记得当初一家藏人开的旅馆第一次招来一批四川小姐,足实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暴。

当一群身穿薄纱小衣,丰乳肥臀,皮肤白皙的肉蒲团,以一个排的阵式在一群黑不溜求的男人们面前展开,随你任意挑选的时候,小镇男人们的尊严在瞬间都化为了乌有,等不到天黑,小店的门前已是人潮涌动,凡睡过汉人女子的都象做了皇帝般荣耀,事后还不顾廉耻到处宣耀(后来听说那不过是群徐老半娘,因为在内地没有了市场才到这里的)。一个月不到,小镇的女人们终于忍无可忍,组织了一个老大妈队伍打将上门,把个小店的门窗砸了个稀巴烂,小姐们也都挂了彩,当夜包租了一辆车屁滚尿流地回了老家。

这只不过是个开头。

凡新事物在一个地区发展,开始都会付出一点代价的。打跑了我再来。没有安静半个月,新的小姐又来了,这次小镇人已经冷静多了,大事所趋,咱需要改革开放,与时俱进,不能不让外面的风吹进来。于是又有了一个笑话。说是三个小姐到了小镇一家新的酒店从业,三天后就给老家发回一个电报,内写六字:人傻、钱多、速来!
拉萨、玉树同是藏区,虽然一个在西藏,一个在青海,除了拉萨比玉树繁华,比玉树出名,看来在经济社会发展方面存在的问题大同小异。后来看了Dechenwangmo的回复,原来这种现象比比皆是。其实不用比较求证,看看在玉树这个经济落后,信息、交通如此闭塞的小山沟都能如此紧跟时代的步伐,与时俱进,“妓”业昌盛,更可况拉萨、林芝这些大地方了。

对于别人操什么职业咱无权干涉,就象一个深夜在街头被警察抓到的藏人MM所说:“大哥,我们也是在凭身体吃饭,付出了劳动,请高抬贵手”。每每看到街头那些个虽然浓妆艳抹,但在眼睛深处依旧透着稚气和纯真的同胞姐妹们,我都好想和她们谈谈,告诉她们性病、艾滋病是怎么回事,因为我知道她们不知道,她们真的不知道!

一次和一个曾开过旅馆的朋友聊天,她说有好多藏人小姑娘不知道怎样爱惜自己。每天早上打扫卫生,她发现凡汉人小姐住过的地方都有好多避孕套会扔在床下或什么地方,但藏人姑娘住过的地方除了污纸没有看到过一个避孕套。从她的嘴里我听出了深深的担忧。

我还从另一个渠道听说防疫卫生部门曾对当地在职的干部和个别人员流动大的牧区牧民作过一次性病抽查,结果让人吃惊,好多干部和牧民都曾感染了性病,还传给了自己的家人。在街头的许多私人诊所,每到深夜总有好多人来打抗菌药,连医生都说自己晚上的生意好的不行。

胡乱写下这样,不为猎奇,也不是想歧视什么,只是记录一种真实的存在。第十八个世界艾滋病日刚过,全社会都在通过各种渠道加强预防艾滋病的宣传力度,前几天我所在的小镇也在广场开展了活动,不知道我的那些个同胞姐妹都看了吗?

但愿人类远离艾滋,永远健康。

全民论坛
http://www.publicbbs.com/BBSdetail.aspx?id=10728

2009年8月28日星期五

旧文:火车来了,铁龙来了……


这篇文章写于三年前,贴在这里,对布达拉宫为象征的图伯特现状,表达牵挂和忧虑…… 图为拉萨画家亚·次丹的作品。

火车来了,铁龙来了……


文/唯色


1、铁龙/日里/美廓尔来了
火车向着拉萨跑了。

西藏千年前的预言中,出现过“铁马”与“铁鸟”,结果都在20世纪有了对应之物——汽车与飞机。预言是乐观的,所谓“铁马奔驰,铁鸟飞翔,藏人如蝼蚁星散各地,佛法传向红人的领域……”那么,火车呢?像什么?一条蜿蜒伸入的铁龙吗?它又预示着什么呢?

一位流亡藏人学者把他关于西藏当代历史研究的著作命名为《龙在雪域》 ,这是因为众所周知,“龙”乃中国的象征,“雪域”自然是青藏高原。“龙”若只是肉体凡胎不足为奇,可“龙”要变成钢筋铁骨,那就意味深长了。

藏语里的“火车”有两种称呼,一是“日里”,乌尔都语,藏人会说这是“加嘎盖”(印度话);二是“美廓尔”,藏语的意译,但远不如“日里”普遍。这两个名字出现的时间不算长,数十年之内吧,一直以来默默无闻,却在这5年里如雷贯耳,终于,就在火车正式奔向拉萨的前几天,西藏自治区藏语文工作委员会拍板,火车从此大名“美廓尔”(而非“日里”,这是否意味着中国的铁龙,怎能用印度的方言在西藏传播?)。

2、1995年写的诗

应该写点什么了。当已经有那么多“雪域之外的人们”(歌曲〈向往神鹰〉)在民族主义地亢奋着、国家至上地鼓噪着,除了一些长着藏人面孔的这个官员那个专家以及群众代表亦在忆苦思甜地自贱着、感激涕零地逢迎着,一条条铁龙嘶鸣着,沿着一千九百五十六公里并且自诩是“一条神奇的天路”(歌曲〈天路〉)闯入终点站——拉萨的时候,事实上,绝大多数藏人的内心被挂满了整座拉萨全城的五星红旗、横幅标语和彩色气球给遮蔽了。当然,绝大多数藏人也就被消音了,早就被消音了。

那个喜气洋洋啊!中国内陆已经少见的红海洋把中央电视台和凤凰电视台的记者激动得几乎尖叫:藏族人民多么爱国呀!是啊是啊,在北京观看现场直播的我只想说一句话:不爱国的话是要罚款的,你们的明白?!整个中国,恐怕惟有西藏自治区实施着这项土政策,所以一位内地人大为不解:我们的不明白,你能不能说个明白?

一位生活在拉萨的藏人耐心地替我回答:过春节家家要求挂红旗,过藏历年家家要求挂红旗,“五一”家家要求挂红旗,“十一”家家要求挂红旗,遇到任何一个“重大日子”都要求挂红旗……帕廓如此,拉萨所有的居委会都如此。如果是自发愿意那没什么可说,可是逼着你挂,不挂轻者罚款,重者扣上“分裂分子”的帽子,那种别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应该写点什么了。我却想起多年前写的一首诗。那是1995年的冬天,那时我是西藏自治区文联的编辑,那个下午传达自治区党委的文件,宣布第十世班禅喇嘛的转世灵童已经由无神论的党任命了,而由西藏宗教的精神领袖达赖喇嘛认证的十一世班禅喇嘛却被轻蔑地否决了。坐在体制当中的我身心冰凉,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谎言愤怒,当场写下:“听哪,大谎就要弥天/林中的小鸟就要落下两只/他说:西藏,西藏,正在幸福……”

没有一天不在强调“幸福”。自1950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1959年以降,西藏人民从此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但这个“幸福”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从地里冒出来的,更不是“旧西藏”的“三座大山”所赐予的,而是,也只能是,党给我们带来的,所以即使在全藏六千多座寺院被砸得寥寥无几的文革当中,也有打扮成藏人模样的张姓、耿姓二歌手用藏人口吻放歌:“感谢他(毛主席)给我们带了幸福来”;所以即使在自家门前不挂一面五星红旗就有可能遭致惩罚的今天,也有一幅幅横贯拉萨各条街道的红色标语醒目地书写:“青藏铁路是西藏各族人民的幸福线”。西藏领导人的粉饰之术可谓做到了微乎其微,连看守公共厕所的人都领到了短时期的工资卡,不必让外来的记者们发现这之前大小便要交钱的事实。

3、青蛙与念青唐拉

被消音的藏人,是如何叙述这不请自来的铁龙,这又一个硬要塞到手中的“幸福”?

2004年,修建中的青藏铁路已经铺过了唐古拉山,铺过了藏北草原,正在铺向拉萨。一个新的民间故事悄无声息地在拉萨流传开来,带有强烈的西藏民间文学的色彩:口耳相传,神乎其神。据说在距离拉萨很近的当雄,建设铁路的工人们从地下挖到了一个青蛙,而这受了重伤的青蛙很大,且在不胫而走的传说中越来越大,最早的版本是被一辆木板车拖走,到后来已被说成是被一辆巨型卡车拖走。拉萨的甜茶馆、人家里都在悄悄地讲述大青蛙的故事,感喟之下传递着一片忧虑。

挖到一个青蛙至于如此忧心忡忡吗?外人不会理解其中深意。而在有着古老的苯教传统的西藏文化里,青蛙的隐喻非常深厚,与众多的生活在水土里、岩石里、树林里的动物,如蛇、鱼等等,被视为兼具好运与厄运的精灵,藏语统称为“鲁”,汉语勉强被译为“龙”(很有意思的巧合啊)。因为“鲁”的神力非凡,苯教里有很多专门关于“鲁”的经典和仪轨,以供奉之。后来当佛教引入藏地,尤其是在以降妖伏魔著称于世的密教大师莲花生大士入藏以后,各种各样的“鲁”终被收伏,皈依佛法,成为具有浓郁特色的藏传佛教中的护法神或地方保护神,“鲁”于是在西藏的万神殿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一席之位。

所以,作为“鲁”的其中一个化身,青蛙在西藏文化中隐含着超越动物学意义的功能。那么,当火车要来了,原本深居在西藏土地中的“鲁”被挖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地运往无人可知的地方,也即是说,当铁龙要来了,西藏自己的“龙”就这样完全没有抵御能力地遭到了重创,这个永远不知道是谁创作的西藏当代民间故事实在是太微妙了,太绝妙了,传达的是西藏人因此挫败的黯然内心。

时代的步伐很快迈进了2006年,铁龙其实已经驾临,是那种运载货物的简陋列车,声响不大,外来者尚未鱼贯而入,不足以掀起今天席卷了无数媒体的风暴。但是在农历春节期间发生了一个事故,一列货车在行驶至高架于当雄草原的桥上突然出轨,据称一头栽出桥外,并有人员伤亡。对此当局高度紧张,封锁现场,并且令媒体一概噤声。于是又一个新的民间故事悄无声息地在拉萨流传开来,同样带有强烈的西藏民间文学的色彩:口耳相传,神乎其神。

在一位拉萨老人的叙述里,原本安稳行驶的火车之所以遭此意外,恰恰是因途经念青唐古拉山而致。何以一座山会成了肇事者?这同样与西藏的传统文化相关。根据西藏的民间信仰,念青唐古拉山其实是诸多“赞日”(山神)中守护藏北羌塘的山神“念青唐拉”,有着呼风唤雨、下雪降雹甚至主宰生物的兴衰繁减、凡人的安危生死等神力。通常山神比其它神灵更容易触怒,但凡由此经过,须得怀有敬畏之心,尤其忌讳喧哗吵闹,否则会招来灾祸。老人神秘地对我低语:“赞日”发怒了,所以走得好好的“日里”翻车了。

就这样,西藏人以自己受伤的文化多少安慰了自己受挫的心。

4、一个美国人的被抄来抄去的话

关于青藏铁路的伟大胜利,似乎只有中国人自己高调赞美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美国人说的一句话成了诸多中文媒体纷纷转载的权威证词。据说他是喜欢坐着火车到处旅行的驴友,名叫保罗.塞罗克斯,曾在坐着火车漫游中国的书中写过:“有昆仑山脉在,铁路就永远到不了拉萨。”

网上的一篇贴文指出,“凡有关青藏铁路建成通车的报导,几乎都要把这个精彩桥段拿出来用一用”,但该文披露,值得注意的不是这个“精彩桥段”,而是被大多数报刊在引用时省略掉的后半句:“这说不定是件好事。我以为自己喜欢铁路;但是,看见西藏,我才意识到我远远更爱荒野。”而这也是这美国人说的。

所谓的“这说不定是件好事”,谁都应该明白指的是西藏不通火车这件事,那么西藏若是通了火车呢,会是好事还是坏事还是不好也不坏的事?总之那后面的话失踪了,不约而同地失踪了,或者是,第一个文抄公先掐掉了一看就不紧跟大好形势的后半句,于是接下来的文抄公们也就将错就错。

那篇贴文戏言:“这个抄来抄去的小公案,说不定还有什么失踪的链条,也未可知。”

5、内地人的狂欢/嬷啦的泪
似乎谁都在说去西藏。在兴高采烈的诸多媒体铺天盖地的煽乎下,中国民众集体爆发出对西藏的强烈兴趣。过去因为路途遥远、费用昂贵而抑制了到此一游的念头,如今被(北京—拉萨)区区四十八个小时和389-813-1262元的票价激发得不能自己,用我一个曾在西藏拍摄纪录片的汉族朋友的话来说,北京街上,连开黑车的司机都闹着要去西藏。

青藏铁路正式通车之后的半个月,电视和广播宣布,已有五万人抵达拉萨。半个月就来了五万人,这要是放在北京当然不起眼,可以忽略不计。可是拉萨的人口总数,据2000年中国第五次人口普查公布是47.45万人,相对于北京同时期的总人口1381.9万人,差不多是1:28的比例。换句话说,半个月之内抵达拉萨的五万人,相当于半个月之内有一百四十万人抵达北京。似乎一百四十万人也算不得什么,当年毛泽东在天安门广场一次接见红卫兵就是百万人,也没把北京搞垮。可是拉萨不一样,所谓的47.45万人包括了周边七个县,就市区常住人口且不包括流动人口而言,官方的资料是近十四万人,可想而知,半个月内,五万人的涌入会对一个十四万人的市区带来多大的干扰,连官方媒体都不得不承认拉萨已经“人满为患”。一个“患”字,道出了该地尝到的苦头,以及本地人的内心忧虑。

我的一位同族朋友的“嬷啦”(外婆)有着很虔诚的信仰,虽然年纪老迈,腿脚不便,但每逢佛教节日都要去大昭寺朝拜礼佛。按照习惯,大昭寺通常上午和傍晚是香客朝佛时间,下午是游客参观时间,随着游客逐年增多,尤其是铁路通车之后,寺院不得不让川流不息的游客从早到晚地参观,这就造成了游客与香客拥挤成一团,况且游客既不排队,又大声喧哗,往往使寻求精神慰藉的朝佛香客备受困扰,寸步难行的嬷啦只好高举着被挤得快要熄灭的酥油灯,忍不住喊出:“加米囊内塔给米度”(从汉人堆里出不来了),眼里一下涌上泪水;回家后想到将来有可能再也不能去大昭寺朝佛,更是以泪洗面。

五万人来了,拉萨人说,那是五万个“吱吱”(老鼠)。接着还会来更多的“吱吱”,旅游业预测今年将有二百五十万人涌入西藏,拉萨市一个姓许的副市长对此声称,游客增加不会破坏西藏的环境生态和文化。还说布达拉宫压缩了参观时间,但接待人数会增加一倍。言下之意只要缩短两个小时,每天2300人上下布达拉宫,并无妨碍。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毫无常识!有着悠久历史的布达拉宫在经过1959年解放军的大炮轰击,以及文革“深挖洞、广积粮”时期在山底下大挖防空洞之后,早已是内伤严重,即使以后时有维修但毕竟元气受损,如今如此大流量的游客上上下下,很难排除哪一天轰然倒塌的可怕想象。事实上2002年夏天,由于布达拉宫部分墙体突然坍塌,当局承认巨大的人员流动量已经使布达拉宫不堪负重。

截至目前,青藏铁路的各种效应尚未立即显示,比如藏人的被边缘化,西藏资源的被剥夺等等,仅仅单就源源不断的游客这一项就够拉萨受的,即使他们只是来西藏转一圈就走,也足以构成黄祸。网上有人感慨:“『331元(成都至拉萨的硬座票价),天路带你游拉萨』。只需要331元就能加速毁灭,多廉价啊。愿神灵保佑这片神圣的土地。”可是在今天,连我们的神灵都受了重伤,又怎能保佑这片属于我们的家园?!

6、给你一块糖,你就得感激

前不久在西藏举办了一次大型公益活动,一群人代表媒体、公司、赞助商到珠穆朗玛峰周边清扫白色垃圾、向附近学校、农村赠送教学和生活用品,看上去属于高尚的“援藏”活动,却被披露乃是一种“商业秀”,名为社会捐赠,实为举着“西藏”招牌赚钱的商业活动。其中有一个细节令人痛心,据一位媒体记者报导:“(主办方)在一个小学给每个孩子发了一块巧克力,就要学生们高举双手挥舞这块巧克力摄影、照相,时间长达五分钟,作秀得实在太过火了。真不知道孩子们心里会怎么想。”

而看到这个细节的我,脑海里浮现的是几年前的中国被禁电影《鬼子来了》的一个情节: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日本兵在军乐队的伴奏下雄纠纠地从村口走过,一群天真烂漫的中国小孩子坐在村口的土墙上乐呵呵地看着,领头的日军小队长微微屈身,非常慈善地给每个小孩子分发了一块糖,而孩子们举着糖又是欢呼又是雀跃。一块糖就这样满足了施予者屈尊降贵的慷慨行为,也满足了被施予者对物质刺激的甜蜜口感。

当然,我无意拿这个电影去影射什么。只是因为一块糖,纯属巧合。只是不知道,在西藏,以后还会发生多少次类似一块糖的巧合。

7、自治权与牺牲
萨义德在评说吉卜林的小说时,认为吉卜林把印度人说成是显然需要英国监护的生物:“这种监护的一个方面是在叙述中把印度包围起来,然后加以同化。因为没有英国,印度就会因为自身的腐败与落后而消亡。”这显然是一种功利主义者的观点,同样在对待西藏的态度中盛行。似乎是,西藏人也是需要监护的生物。这样的生物是可怜巴巴的,就像是时刻处在等待解放和等待喂养的状态之中。更为可悲的是,西藏人现在确实变成了某种畸形的生物,犹如如今在西藏随处可见的塑料大棚里的果蔬花草,一旦离开了塑料大棚的庇护,就会水土不服而气绝。尽管从来就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但就因为全身已被笼罩在外来的人为的气候中,已经无法适应自己的土地了,既然在自己的土地上变成了他者,那么也就只有任其如此了。

于是乎,一个个大而无当的广场建起来了,一幢幢瓷砖+蓝玻璃的大厦盖起来了,一条条不是江苏路就是广州路的街道也被命名了,一间间卖春场所里一群群妓女竟然白日里就敢拉客了,甚至哪怕是传统的饮食禁忌,也在烹食活鱼活虾的鱼庄和卖驴肉的饭馆里不堪一击了。萨义德在《文化与帝国主义》中指出:“帝国主义……是一种地理暴力的行为”,其中一种表现即是“无论走到哪里,都立即开始改变当地的住所。……这个过程是无尽无休的。许许多多植物、动物和庄稼以及建筑方式逐渐把殖民地改变成一个新的地方,包括新的疾病、环境的不平衡和被压服的土著悲惨的流离失所。生态的改变也带来了政治制度的改变。……改变了的生态环境使人民脱离了他们真正的传统、生活方式和政治组织。”

官员以及官方的喉舌们以救世主或者代言人的口吻说,我们希望西藏人民也有享受现代化的权利;传统与现代化,一个都不能少。听上去很有道理,可是请别忘了,没有权力,哪来权利?!没有权力,遑论传统!何况什么才是现代化呢?难道西藏人民需要享受上述的那种现代化吗?那不正是实质上裹着一层糖衣的暴力行为吗?御用学者们还断言,所谓铁路开通将对西藏的自然环境和传统文化造成冲击乃是一个伪命题,现实却证明目前西藏的现代化正是一种伪现代化。但遗憾的是,无论硬暴力、软暴力、不硬亦不软的暴力,都打着“发展”的旗号,以现代化的名义在西藏的大地上蓬蓬勃勃,撞击着人们的感官,改变着人们的内心,而这就是赐给西藏人民的幸福吗?

火车来了。铁龙来了。日里/美廓尔来了。然而西藏的问题并不是一条铁路的问题,只要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自治,别说一条铁路,就是村村通铁路,那都没话可说。可是没有自治权,就只能任由别人宰制自己的命运,就只能任由某种混乱日益加剧,而这种混乱也只能导致向强权者日益屈从的趋势。与此同时,日益屈从的还有许多人的良心,以至最后的结果是不幸的,正如萨义德所言:“对牺牲者来说,帝国主义提供的是这样的选择:或者效力,或者毁灭。”——是的,再无更多的选择,对于没有自治权的西藏人而言,无论效力还是毁灭,踏上的并不是“一条神奇的天路”,也不是拉萨人戏谑的“一条神经病的路”,而是一条沦为牺牲的不归之路。

2006年7月21日,北京

【首发于《开放》2006年8月号,并选入我的书《看不见的西藏》,2008年由台湾大块文化出版公司出版。】

2009年8月27日星期四

拉萨青年巴桑诺布在指间缘网城被拘捕



图为告密巴桑诺布的指间缘网城。


拉萨青年巴桑诺布在指间缘网城被拘捕


8月12日下午,19岁的拉萨青年巴桑诺布,被警察从“指间缘网城”的电脑前抓走。

他被指控在上网时“非法浏览反动网站”,其中包括7次浏览过尊者达赖喇嘛的法像,4次浏览过西藏的雪山狮子旗,5次浏览过境外“反动”组织的网站,还浏览了去年西藏事件的相关文章和图片。

这些信息,据悉是由指间缘网城的监测仪发现的,包括监控QQ。他们立即向当地公安部门的网监支队做了秘密报告,毫无察觉的巴桑诺布很快遭到拘捕。

据悉,当地公安部门称,巴桑洛布的行为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第25条第1款,即“散布谣言,谎报险情、疫情、警情或者以其他方法故意扰乱公共秩序的”,按照该处罚法规定,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及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当地公安部门称,经查实,该嫌疑人无境外联系,历史背景清白,无反动目的。目前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涉及处理类似情况的,是拉萨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打击制谣传谣专案组。

告密巴桑诺布的指间缘网城,位于拉萨市藏热南路18号,雅鲁藏布大酒店对面,拥有120台电脑,网吧电话:0891-6350648,其网站地址是http://zjybar.93135.com

19岁的巴桑诺布是高中生,家住拉萨市城关区法院。

自由亚洲藏语节目做了最先报道http://www.rfa.org/english/news/tibet/tibetanwebsurfer-08242009154122.html

2009年8月26日星期三

唯色谈布达拉宫:廉价过度的开放比封闭更可怕





前天下午,在德国之声关于布达拉宫现状的电话采访中,我对布达拉宫目前的岌岌可危做了较为详细的评述,在以下的报道中,需要指出的是,实际上每日参观布达拉宫的人数已至6000人以上,而不只是“每天2300张门票仍然一售即空”。


唯色谈布达拉宫:廉价过度的开放比封闭更可怕

【德国之声】2009年8月25日/西藏拉萨的布达拉宫在刚刚过去的周末,中国媒体宣布,西藏布达拉宫等拉萨三大文物的维修工程全面竣工。8月23日,工程竣工庆典在布达拉宫广场举行。中国官方称,整体项目总耗资约3.8亿元。不过,对西藏文物的修缮以及对当地的现代化建设也给人带来忧虑。

西藏三大文物指的是布达拉宫、罗布林卡和萨迦寺。布达拉宫堪称西藏建筑文化的典范,始建于公元7世纪,曾于1994年为列为联合国文化遗产。达赖喇嘛出走印度之前,布达拉宫就是他的官邸。布罗林卡曾是达赖喇嘛的夏宫。萨迦寺被誉为第二敦煌,寺内藏有浩瀚的经书以及稀世文物。西藏三大文物维修工程从2002年起开工,按计划2007年7月竣工,但因为种种原因,工程完工推迟到今年。

据新华网援引该工程领导小组组长郝鹏的话报道说,西藏三大文物共保护和修复壁画5100多平方米,使用和处理防腐木材6800立方米。布达拉宫管理处处长强巴格桑说,如今,布达拉宫能够承受每天上千人次的客流量,得益于大型维修工程,得益于国家对民族文化遗产的保护。西藏自治区文物局的统计显示,到2010年,中国政府对西藏文物维修的总投资将达到13亿元。

维修工程开始前,西藏寺院的整体景观相当败落,按照藏族作家唯色的说法,西藏文物实际上是到了不能不修的程度。她说:“59年的时候,当时解放军是用炮轰过布达拉宫的。布达拉宫的外观虽然还在,但是在炮轰过以后,内部实际上是遭到了创伤的。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全中国都在搞‘深挖洞,广积粮’。西藏,拉萨也搞过防空洞。当时,布达拉宫底下修了很多防空洞。每天都是炮声隆隆,这对布达拉宫的建筑危害很大。所以从80年代开始,政府就一直称投入了很多钱,资金来维修布达拉宫。”

西藏政府希望通过发展旅游业,改善当地的经济形势。2008年春季西藏骚乱发生后,去那里旅游的内地游客数量急剧下降,这一现象今年会有所改观。网上有网友称,为了限制参观布达拉宫的人数,进布达拉宫的门票从100元上涨到了300元,尽管如此,每天2300张门票仍然一售即空。唯色提到,布达拉宫管理处早就发出过警讯,如果布达拉宫的参观者流量超过一定限度,该建筑就会面临很多危险。

“2000年的时候,当时布达拉宫管理处有一个报告。新华社也发布过。就是说如果每天的参观人数超过800个,因为布达拉宫是土木式(石)结构,它建筑上就会出现塌陷等。”

在唯色看来,西藏不能封闭,但廉价的开放、过度的开放,应该说比封闭更可怕。她说:“封闭的话,虽然是不好,但它会让那个东西存在下去。如果是过渡(度)的开放,那就会消失的更快,失去的更快。我根本不赞成一味的封闭。我认为必须是有限度的开放,而不是无限度的开放。”

作者:李鱼

http://www.dw-world.de/dw/article/0,,4596366,00.html

延伸阅读:

唯色:火车通车一年,西藏濒临危境 http://map.woeser.com/?action=show&id=180

布达拉宫再传限客令 世界文化遗产面临"旅游超载"危机http://www.cnr.cn/fortune/special/200609/t20060901_504282611.html

文明入侵拉薩 西藏文化「大革命」http://e-info.org.tw/node/28169

布達拉宮再傳“限客令” 西藏面臨“旅遊之傷”http://big5.xinhuanet.com/gate/big5/news.xinhuanet.com/focus/2006-07/21/content_4850306.htm

聯合國警告:中國應善盡保護文化遺產責http://www.epochtimes.com/b5/4/7/7/n589144.htm

故宫、布达拉宫等六处世界遗产被亮黄牌要求整改http://www.xixik.com/content/64c877fb03e77efd


2009年8月25日星期二

吉姆措:透视一名西藏年轻作家的“失踪”





失踪者西藏作家扎西拉布丹(Tashi Rabten,笔名铁让 Te’urang)的照片。


透视一名西藏年轻作家的“失踪”

文/吉姆措

最近在西藏境内藏文网络上首次公开西藏安多的一个年轻作家、在校大学生“失踪”的消息,并读到很多重量级博客作家纷纷起来撰文阐述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可以一点都不夸张地说这位作家是在西藏年轻知识分子中无人不知不晓,不过他在坚持用母语向同胞诉说藏人处境的所见所闻而对外界可能影响不大,可是他的胆识、思想、独特的见解在藏区的各个大专院校,寺院中,年轻的知识分子中很受欢迎。我并不认识他,也没有任何联系,但我感觉自己认识他已经很久了。因为我是一名他的忠实读者,每次在游览网络时,首先必读的便是这位作家的博客,因为他的诗,他的随笔,是反映西藏现况的一面镜子。

现在不是记得很清楚,好像2006年开始我就是几乎每天都要拜读他的博客的人,当我前期读到他写的最后的文章时,仿佛他忧郁的字里行间已经感觉到他离“失踪”不远… …

他的真名是扎西拉布丹(Tashi Rabten),年龄25岁左右,笔名,铁让(Te’urang)。在照片上见到人长得很帅气,但我相信他的文章更有吸引力。他是四川省阿坝州若尔盖县唐各尔乡人,甘肃省省会兰州市的西北民族大学藏语言文学学院的大学三年级学生,也是该校的著名民间刊物《夏东日》的编辑之一。明年就要大学毕业的人就这样“失踪”了,母亲一人供养他上大学多不容易,希望能引起各界的关注。据消息,今年七月十七日西北民大放暑假后,他回到家乡不久,七月二十六日在唐各尔乡突然“失踪”了。他的一个朋友相信是被公安人员“请走了”。他说:因为他今年自费出版了一本书名为《血书》(《Written in Blood》 又称《零八血书》),书中讲述了去年(2008年)全藏区发生藏人和平示威游行的记录及中共军警镇压等事件真相,也揭发了在拉萨学习的一名瑞士人曾指证中共军警扮演藏人,拿着长刀制造假象,等等敏感问题。这本书发放给藏区的各个大专院校及寺院伍佰多本后一半就被警方没收了,并且他一直被便衣警察在跟踪 ,而且以前秘密审问过几次。近期,扎西拉布丹的一个亲戚也告诉外界,上周他给家人来过一次电话,只是简单地告诉母亲他很好不用担心他的处境,你们也无法与我联系就挂了电话。他的家人怀疑他已被安全人员在某处拘留监禁之外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扎西是个很有独立思想的年轻大学生,在他的《血书》简介中这样叙述;“以自己年轻的年龄和浅薄的资历来讲出此书或许为时过早,但时常灵魂内外被铁锁驾驭的特殊年代来讲,尤其那件苦涩的事件之后有些话不得不说,因此我觉得默然不语,不如说出真话更具意义,就此这本薄书献给大家,就像2008-2009年之间的一滴血迹”。

下面是我译成中文的扎西(笔名,铁让)的两首诗,供大家欣赏。

血中人
·铁让·

——献给为自由而失去生命的人们

灵魂被马蹄声散泼的晨露般清澈
言语及双手在钢铁枷锁中静默
到处传来被子弹穿孔的自由哭泣
倒在地上的一个个尸体是一团团火焰
满脸血红的眸子寻求自由之光
稍能动弹的嗓子仍就在宣言
血中手握鲜花之刀的勇士们

2009.7.8

黑暗内外
·铁让·

——献给岗尼和岗尼们

季节在开花
但这里仍旧无法跨越冬季之山
居民们犹如季节在古老的帐篷里
聆听寒冷的岁月
黑暗内外 有许多耳朵在窥探黑帐篷的故事
外面吹来的不只是风沙
还有伸延帐内的小草
对妻儿悄悄私语也怕窃听而担忧
周围布满了黑暗和恐怖
小心翼翼地关闭好自己的思想
四周窥视眈眈
用思维和勇气擦亮生命之光
朋友,黑暗内外,要时刻小心自己的亲信

2009.3.25

注:听说岗尼“失踪”的消息时心情无法平静,就写下此诗献给对他的担忧及正在“失踪”和面临“失踪”的兄弟们。切忌时刻注意自己的周围。

译者注:当作者的朋友“失踪”四个月的今天,他自己又“失踪”了。这种悲剧何时才能停止!

(《自由圣火》首发8/8/2009 http://www.fireofliberty.org/trad/article/11675.asp)

2009年8月24日星期一

拉萨不需要地下通道与过街天桥!






拉萨不需要地下通道过街天桥


文/唯色


上周四,新华社发布新闻称,“布宫东西两侧将建地下人行通道转经人与车各有其道”。这一消息让藏人们为之震惊,难以想象所谓“开启……城市新篇”的举动意味着什么。是意味着有了地下通道和过街天桥的拉萨将变得更加地“现代化”?还是意味着城市建筑日益庸俗化、垃圾化的拉萨,将以付出布达拉宫的代价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伟大的布达拉宫在上千年波澜不惊的历史中,与创造它的藏民族一起存在下来了;紧接着,在从未有过的跌宕起伏的这半个世纪中也幸存下来了。如今看上去它光彩夺目,白日里有鲜花、彩旗装扮,夜里被五颜六色的灯光映照得宛如仙境,配上欢快而响亮的类似“欢迎你到拉萨来”或“坐上火车去拉萨”等流行歌曲,昔日充满宗教神圣感的布达拉宫已变成了像迪士尼乐园或北京动物园那样的游乐场所。每日纷至沓来的参观人数已至六千以上,原本土木石结构、且曾在1959年被炮击又在文革挖过“防空洞”的布达拉宫,怎能承受得了每天被如此巨大流量的双脚所踩踏?又怎能承受得了雷鸣般的噪音、菜市场般的拥挤甚至随处可见的痰迹?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常识,重负之下的布达拉宫,其饱经沧桑的程度再也经不起任何人为的、灾难的折腾了。

1994年,布达拉宫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这本是一桩功德无量的好事,可以对处于濒危的布达拉宫起到保护、保存的作用,而不是拿来炫耀的门面,更不是增加旅游经济含金量的成分。并且成为“世界文化遗产”,并不单指的是布达拉宫这一座孤零零的建筑物,它包括了周边相互依存、景色协调以及有着同样普遍价值的建筑群,因此任何粗暴的、无知的、贪婪的“减少”与“增加”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过错。如1996年,拆除依傍着布达拉宫延续千百年的雪村,使失去了雪村的布达拉宫从此了无生趣;又如2002年,在布达拉宫对面建起一座状如炮弹的“西藏和平解放纪念碑”,从此时刻强化着西藏丧失自主权的现实处境。

实际上,2007年,布达拉宫已经被世界遗产大会“黄牌警告”,批评因过分追求旅游收益、随意开发却不承担责任和兑现承诺,将可能被吊销“世界遗产”的称号。看来西藏当地政府根本不在意这类警告,反而变本加厉,如今竟然要在布达拉宫两边修地下人行通道了。而其理由是站不住脚的,什么“车辆多、游客多、朝佛信众多,一些时段,车辆往往要礼让行人,造成交通隐患”,然而,拉萨并不是车辆的地方,也不是游客的地方,千百年来,拉萨就是有着西藏独特的人文宗教风景的转经礼佛者的家园,总是把“以民为本”挂在嘴上的当权者,何以如此不善待民众?要知道转经朝佛者多为腿脚不好的老人,以及从远方磕着三步一个等身长头来到拉萨的朝圣者,而地下通道和过街天桥的那些上上下下的阶梯,如何让老人们走得方便?如何让磕头者履行自己的佛事?倘若政府真的想要兑现“以民为本”,那么,何不让车辆绕行,让道给转经人行走?

在此呼吁联合国教科文等全球相关组织,请制止如此可怕的“现代化”对古城拉萨的风景、人文和生态犯下不可饶恕的、无法估量的罪过!拉萨不需要地下通道和过街天桥,拉萨要的是属于自己的转经路!

2009-8-18,北京

(本文为RFA自由亚洲藏语专题节目,转载请注明。)

2009年8月23日星期日

据悉伊力哈木今日获自由!



今日下午16:35 ,黄章晋博客披露:伊力哈木今日已获自由。
http://www.bullogger.com/blogs/huangzhangjin/archives/315464.a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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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7月13日至8月8日,共有397人签署关于维吾尔学者伊力哈木•土赫提遭拘押的呼吁书,来自30个民族/国家

最后收到的两个签名:

396.吕思:运输,香港,汉族
397.蔡耀緯:歷史系碩士研究生,台北,漢族(留言:身在海外,還擁有一些自由的我們,只能簽上自己的名字,向一位真誠追求民族友好、追尋自己民族未來的知識分子致敬,並祈禱他平安,早日重返自由。只盼遲來的簽名還能發揮一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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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

首批158人签署关于维吾尔学者伊力哈木•土赫提遭拘押的呼吁

首批为伊力哈木•土赫提呼吁的联署签名者的留言

第二批166人签署关于维吾尔学者伊力哈木•土赫提遭拘押的呼吁以及留言

第三批60人签署关于维吾尔学者伊力哈木•土赫提遭拘押的呼吁以及留言

伊力哈木在哪里?

2009年8月22日星期六

国际汉藏交流大会上的书展 / 台北以外的台湾





在瑞士日内瓦的国际汉藏交流大会上,台湾允晨文化出版社与倾向出版社做了小型的现场书展。

感谢廖志峰先生与贝岭先生!很辛苦地带去了我和我先生的书,放在这个现场书展上:


《鼠年雪狮吼》(允晨,唯色)

《天葬—西藏的命运》(大块,王力雄)

《听说西藏》(大块,唯色/王力雄)

《杀劫》(大块,泽仁多吉/唯色)

《西藏记忆》(大块,唯色)

《名为西藏的诗》(大块,唯色)

《看不见的西藏》(大块,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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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以外的台湾 ◎廖志峰


从外貌看来,人最高贵,狗最低贱。但圣人一致认为:重义的狗胜于不义的人。
——萨 迪(波斯诗人)



就在“九二一大地震”发生将届满十周年之际,台湾又发生了“八八水灾”的重大灾情。这场“八八水灾”酿成的生命财产的损害,远远超过例来的台风所造成的伤亡。台风固然是天灾,但伤亡人数如此之钜,究竟是单纯天灾,还是人祸共伴?马政府在事前的预警防范,和事后的救灾举措与时效进度的掌握,究竟如何,台湾人民,要点滴在心。

这样的事件,和事件处理,令人不由得不想李前总统在今年五月所出版的《最高领导者的条件》,书中开宗明义的说:“从时代断面来看,每个共同体的幸或不幸,繁荣或灭亡,完全决定在领导者的表现。深一层说,领导者所具备的特质或条件,是左右国家兴衰,企业成败的关键因素。”又说,“素质”和“能力”不但是一位领导者必须优先具备的条件,更是被领导者选择领袖时的首要考量。铿然有声的铮言在耳,但言者谆谆,听者藐藐。

任何灾祸的发生和事后的举措,都考验着领导者的临机决断,素质与能力,无所遁形。再怎么藉媒体粉饰,终会剥落见光,还本来面目。马政府团队不管对灾害现场,或对民情民生的的灾情掌握,一再脱节的表现,不可思议,令人不禁思考——到底当初台湾人如何选择出这样的一位总统?和他的团队?或者说,这样的选择刚好显出“软势力”无色无嗅的可怖力量,只要懂得广告包装,操作媒体宣传,形塑一种端庄,符合中产阶级品味的形象,再加上演艺人员庞大的敲锣打鼓队伍,这样就可轻易掳获人民的心,建立候选品牌的好感度;且不说,包括各种利益团体的强势组织动员,过关斩将,所向披靡,不在意外,只是,这就是选举最高领导者的条件吗? 选举像是一场五彩缤纷的烟火秀,火树银花之后,人民开始为这场烟火秀付出高昂代价,甚至是生命财产的损失。写作《地震疯人院》的中国作家廖亦武在台风过后写信问候,并送我一话,还是那歌词:现实就这么个逑样,你只有对自己说,忍着。在中国共产党治下的中国,和在中国国民党治下的台湾,国家机器的颟顸,人民的无告,竟然这么神似,该怎么说。

今(2009)年8月6日,达赖喇嘛尊者在瑞士日内瓦的国际汉藏交流大会上,在华文媒体的开放采访中,有记者提问,对马英九总统提出的“达赖喇嘛目前访台时机不宜”的看法,尊者回答说,他已做好访台准备,随时都可以访问台湾,他同时也称赞,马英九先生的英文很好。马英九先生的英文很好,这句话充满机锋,不可说。但是台湾如果要光靠英文好来治国,那还不如有请欧巴马。

俄国大文豪托尔斯泰说:“理想是指路明灯,没有理想,就没有坚定的方向;没有方向,就没有生活。”对台湾的人民来说,人民的方向很清处,我们只想守着家园,在这里安身立命,但是我们却看不到最高领导者的方向;身为美国公民父亲的他,到底如何看待台湾?佛曰,不可说。


2009年8月21日星期五

达赖喇嘛:我没有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狗





图为2009年夏天,尊者达赖喇嘛在达兰萨拉的府邸接见王力雄。


达赖喇嘛:我没有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狗

文/王力雄

2009年6月25日,我在达赖喇嘛的流亡地——他在达兰萨拉的府邸中,听达赖喇嘛这样谈论流亡:

1956年,我来印度参加释迦牟尼诞辰2500年纪念日,与周恩来总理、贺龙元帅在印度见过面。与周恩来见了两次,一次是在中国驻印度大使馆,一次是在尼赫鲁家。贺龙是来我的住处看望我的。他们当时主要是劝我不要留在印度,应该回西藏。记得贺龙对我说:“狮子只有在山上才是狮子,如果下到平原,就会变成一条狗。”那次我回西藏了。不过从1959年到现在,我已经从山上下到平原五十年了,可是我没有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狗(笑)。我这样说不是骄傲,而是因为在一个自由的环境中,能让我做更多的事情。

流亡虽然是不幸的,但是我在五十年的流亡生涯中感到很充实。利益他人、利益众生是我的发愿,在自由的环境中能够更好地实现这种发愿。现在回头看,流亡印度五十年,比我留在西藏,能让我更好地去做利益他人和众生的事。

一些来看我的汉人总是说我应该回家,回到祖国。我说并不是我不想回啊。中国方面说是给我提供机会,但不是什么都可以答应的。当我的同胞在受苦,当在我的家乡在实行军事管制时,中国方面邀请我回去朝佛啊,参加什么仪式啊,如果我去了,那会发出错误的讯号。因此不可能只要他们给了所谓的“机会”,我没接受就是“自己放弃了机会”。

我一直向中国方面强调,不要把西藏问题达赖喇嘛化。西藏问题不是达赖喇嘛个人的问题。从2002年与中国方面开始会谈,我们的谈判代表从来没有提过一句解决达赖喇嘛个人问题的话。包括在中国方面对我提高攻击调门时,我的代表想在谈判中提出中国方面停止攻击达赖喇嘛的要求,我的回答是不要提,当中国方面对西藏人民进行残酷镇压的时候,如果他们停止骂我,对我友善,难道正常吗?他们那样骂我是很公正的。

就我个人来讲,得到了“流亡中的自在”,其实并没有特别要回到西藏的欲望。当然我知道境内的西藏人民都在盼望我回去。尤其是老人,希望在世的时候能和我见面。但是也有不少年轻人和学者认为我还是不回去好,如果中国还没有自由,西藏还被专制权力统治,我留在国外,可以做更多的事,也能更好地帮助西藏人民。

2009年7月,于达兰萨拉

(本文为RFA自由亚洲藏语专题节目,转载请注明。)

2009年8月19日星期三

并不意外的“外宣”:也说《西藏一年》




并不意外的“外宣”:也说《西藏一年》

文/唯色

最近,中国媒体从CCTV到《南方周末》都在盛赞名为《西藏一年》的纪录片,其中一个评价耐人寻味,称其为“意外的‘外宣’”。“外宣”即对外宣传的意思,尽管打上了引号,给我的第一个感觉仍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中国的外宣部门。

事实上,这部5集纪录片有两个版本:BBC版和CCTV版;与影片同名的书也有英文版和中文版。我看了BBC版的影片,读了中文版的书。注意到关于影片的两个细节,一是两个版本不尽相同,据介绍,CCTV版比BBC版每集删减了12分钟,解说词也有一些调整;二是虽不尽相同,但BBC版获得的评价,如这句话,“获得了西方和达赖的认可”,也同样被媒体送给了CCTV版。

每集删减五分之一的效果会怎样?在表达什么内容的时候,解说词会做怎样的调整?而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吗?以在中国生活的经验和常识,我认为这并非可以忽略不计的小节。正如中国独立知识分子冉云飞,批评中国有所谓“独立智库”的说法:“在一个严控思想、言论不自由的国家,不可能有独立的智库,只有为官方说好话遮丑掩恶的‘内裤’——我认为认识到这样的中国现实,应该是最起码的常识和判断,而如果说反话,不是真的失明就是有意识地选择性失明。”

且不论关涉西藏这样的敏感题材的影片,一位旅美历史学家所著述的《中国近代史》,尽管在大陆出版时声称“进行了适当而审慎的编辑处理”,但对照香港出版的版本,却有大量删除和字句删改,以至被学者戏谑为“一国两版”。 我见过《西藏一年》的制作人兼导演书云,她在前不久的电话中,含蓄地表示过对删减的无奈,并对其书的中文版,也在信中承认“不幸的是出版时我内心深处的一些感受被删除”。我表示过理解,现在想来,这种理解本身就不正常,既然已被剪裁,又如何完全担当得起英文版所获得的评价?

两年前,书云向我介绍过拍摄中的影片,并谈及统战部下属的中国藏学中心至始至终的参与,说实话,对于这样一个意识形态非常明确的伪学术部门的参与,我是很难认可其中会有多大程度的公正、真实与客观的。即便如《西藏文学》编辑部这样的单位,我知道每次下乡采风,各级部门都会大开绿灯,何况乎来自北京且有着藏学中心背景的摄制组呢?如此创作的作品,又何来真正的独立精神呢?难怪《西藏一年》书中有个细节,一位西藏老人请求摄制组帮忙,让他的做“阿巴”(法师)的儿子当上县政协委员,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摄制组“和县里领导都很熟了”。

而在拍摄和书写中国政府认定的那位“汉班禅”时,似乎想要传达的是藏人对其的信仰,虽然的确有许多藏人拿着哈达排队让那个孩子摩顶,然而这么做,除了会得到当局额外补助的奖赏,还会得到因不这么做将被严惩的警告。如此至关重要的因素,摄制组是否有所了解?也因此,中国报道称,影片总监制、藏学中心副总干事格勒毫不否认《西藏一年》是政府主管部门的一次成功的“外宣”,也就不足为奇了。因为它符合了几年前,中国宣传部门在针对“达赖集团在国外长期公关和歪曲性宣传”的讨论时,一位博士所言的:“宣传材料要写给老外看,就得琢磨西方人的思维方式和语言习惯,进入到他们的话语系统中,来说我们自己想说的话。”

2009-8-12,北京

(本文为RFA自由亚洲藏语专题节目,转载请注明。)

延伸阅读:

1、<中国学者献计献策,谈如何对外宣传西藏>:http://map.woeser.com/?action=show&id=342(此帖发表在我的前一个博客“绛红色的地图”上)

2、<电视纪录片《西藏一年》国内首播新闻发布会在京举行>:http://www.tibet.cn/news/xzxw/whhb/200907/t20090716_488774.htm(其中报道说:“国务委员刘延东曾对《西藏一年》有过这样的批示:‘此片很成功,向中央统战部和藏研中心的同志表示祝贺。今后要多出这类真实反映西藏和藏区人民生活的片子。’”)

2009年8月18日星期二

那些包围色须寺的幽灵……





那些包围色须寺的幽灵……

文/唯色

有许多事情,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有许多真相,是没有多少人清楚的。我想说的是2008年,却喀松(多卫康三区)的2008年。

比如那几张照片,一看见就被震慑住。第一张照片上,雪山环抱的寺院寂静、清冷,弥漫着与世隔绝的美,但视线落到下面,出现了蓝色塑料布遮盖的一排简易房,像是临时搭就,很不协调;一顶白色帐篷跟前,站着两个形影莫辨的人,我猜得出他们是谁,不是工作组的干部就是公安局的便衣。雪居然还下着;佛殿的金顶上积满了白雪,密密麻麻的窗户紧闭着,里面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呢?依稀可见一个绛红色的身影,显然无助的身影。

接下来的两张照片,露出了可怕的真相,几十个黑乎乎的身影如鬼影幢幢,闯进来了。放大,放大,把图像不断放大,那竟然是一群士兵,如幽灵一般,正由右向左,与绛红色的转经筒平行,横穿而过。细细地辨认,士兵们穿着雨衣?持着枪?而拿的盾牌,泛着清冷的光,分明很清晰。大概数一数,头一张照片上约有五十多人,前倾着,微微低首着,但有两人转过了脸,似乎盯着拍摄者的方向,这无疑很恐怖,更恐怖的是两人面目模糊,活像魔鬼。斑驳的雪地里,只有三个黑狗安静地匍匐着,两个狗漠然地看着跟前走过的士兵,一个狗却像是颇有深意地看着拍摄者。而另一张照片就更是触目惊心了。从巨大的佛塔前穿过的士兵似乎更多了,领头的,似乎还举着一面红旗。不不,那猩红色的红旗,是插在帐篷上的吗?总之,那如鲜血一样的红,在白雪中,很醒目,很刺目。

那么,这是哪座寺院?——位于安多?卫藏?还是康?这是什么时间?哪一天,或者哪些日子,在这里,发生过什么?

邮件往返,因为照片是一位不能透露名字的藏人发给我的。于是知道,那几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是2008年5月30日;拍摄地点是藏东康地扎溪卡的色须贡巴,用汉语来说,是四川省甘孜州石渠县的色须寺。时为夏季,但这里海拔高至四千米,四季都飞雪。

拍摄者是一位西方旅游者,一年后才肯披露那几张照片,才肯吐露那无法抹试的秘密。原来他是偶然辗转至此,恰遇那些持枪的士兵充满杀气,可能刚从汉地派来,有的士兵甚至带着氧气。惊悸的他隐身附近,暗藏两日,早晚都可以看到那些士兵凶神恶煞一般在寺院跟前走动。而寺院的僧人,或者闭门不出,偶尔从窗户探望,不得已出门之时,惟有垂首含愤而过;幸好下雪了,可以掩饰难以抑制的心迹。拍摄者不会藏语,只能手势,无法了解到更多的细节,但从递来的眼色里,可以察觉到如同给他端来的酥油茶,差些溢出,是因为禁不住微微颤抖。当他在天色未明时心怀惧意匆匆离去,留在雪地上的脚印让他内疚至今,不会令哪位僧人被牵累吧?

而色须寺,据百度百科词条介绍:“位于石渠县城约10公里处,创建于1760年,现有15名活佛 ,5名堪布,20多位格西及800多名僧侣。……是甘孜州最大的寺庙群,由一百多个寺庙组成。该寺珍藏数以万计的佛像、佛经,其中被称为藏区第二大佛的弥勒佛雕像(高约19米),及两层楼高的铜制镀金舍利塔,古印度名寺佛杖等最为珍贵……”。搜索其他信息获悉,这尊全藏第二大嘉瓦强巴塑像,原为紫铜镏金,毁于文革。

一个曾经去过那里的汉地游客,在网上这样写:“连接寺庙和小土镇的,是一座石桥。桥身上涂满了黄色的六字真言。色须寺是一个戒律森严的格鲁派寺庙,土镇上几乎见不到几个闲逛的喇嘛,据说,他们的规矩是,没有特别事务,不得踏过此桥。石桥的那一端,便不是寺庙了。另一个规定是,作为喇嘛,当你听不见庙里钟鼓的声音,说明你已经走得太远,该回来了。他们上午8点到11点是学习时间,下午则是2点到5点,晚上是7、8点开始,10点左右结束。因为经常停电,小卖部里蜡烛的生意很好……”

我也曾路过那里,是2001年8月,没有飞雪,有的是蓝天白云,阳光明媚,旋即落雨。正在修佛殿,刚建两层。而旁边一幢崭新的三层房子,铝合金窗户,看上去怎么像政府办公大楼?走近端详,却被探望的僧人叫上去,于是见到了赤巴(寺院法台)仁波切,乃色须寺地位最高的僧人,三十来岁,文质彬彬,汉语流利。他的跟前是精美的藏式茶几环绕客厅,摆着水果、糖果、百事可乐和用糌粑、奶渣、酥油做的藏式糕点,似乎专门用来接待宾客。因为要赶路,未能多留,只是与仁波切合了影。

至于2008年,听说色须寺的一位叫图登年扎的仁波切被软禁了,原因是他说了有人不爱听的话。那么他是谁?我特意询问曾在色须寺拍过纪录片的友人,已在异国安居的她搜寻着记忆中的片断,只记得色须寺周围的乡村非常贫穷,当赤巴仁波切在大雪纷飞的日子,给年迈的牧人送去粮食、衣物和钱,他们双手合十,泪流满面。说是赤巴仁波切的法名是图登•确吉坚赞,故而其余朱古(仁波切)的法名都以图登开头。不过,她也不知图登年扎乃何人。

有许多事情,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有许多真相,是没有多少人清楚的。从康地传来的消息称,在一些比较边远的地方,如色达县和石渠县的牧区草原,有过类似于战争中的屠杀,而这发生在2008年的春夏之交。裹着羊皮袄、披散着长发的牧民们骑着马,喊着“嘎嗨嗨”【1】,举事了。他们把乡政府的五星红旗取下来,换上了雪山狮子旗,结果来了比牧民更多的金珠玛米,都举着枪瞄准着,把雪山狮子旗给取下来,扔在地上,践踏。牧民们冲上去阻拦,当场就被子弹给撂倒了。

于是牧民们也反击了,武器居然是“乌多”,用牛羊毛编织的一种掷石器。藏地草原上的牧人都擅长用“乌多”来驱赶牛羊,可日子过到了不能放牛牧羊的地步,牧人们也会用“乌多”作为抗御敌人的武器。“乌多”一甩,裹在里面的石头会很准确地打中敌人,让敌人痛得乱叫。其情景如同电视新闻或纪录片里,巴勒斯坦的大人孩子,冒着以色列军人发射的密集而呼啸的子弹,把石头裹在绳索里,接二连三地掷过去。

有没有被“乌多”打死的人?我没有听说过。可是,用“乌多”来对付使用现代武器的军人,可想而知会带来多么大的牺牲。但因没有影像,没有文字,过往交通长期设卡,外界无法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在一些寺院的墙上,个别遇难者生前的照片,很有可能是毕生唯一一张照片,会醒目地张贴着,并用藏文明示恰是因为英勇地反抗,遭到了屠杀。是的,其中甚至有尚未成年的孩子,过早地踏上了轮回之路。而这样的照片,所需要的只是祈祷。

也因此,那几张照片弥足珍贵。感谢不具名的拍摄者,但愿我的描述,让你瞥见了那雪白血红的,秘密。

注:
【1】“嘎嗨嗨”:是一种纯藏式的呼啸,去年西藏事件时,被中国媒体形容为“狼嚎”。

2009年8月17日星期一

朱瑞:心酸的西藏话题——与曹长青对话




图为2009年8月6日至8日,在瑞士日内瓦召开“寻找共同点-国际汉藏会议”,来自全球各地的上百名汉藏学者、专家、教授、作家和社会活动人士共同出席,由瑞士国际和解协会和瑞士西藏友好协会主办。西藏人民精神领袖达赖喇嘛亲临大会发表演讲。

致谢Dechen la提供现场图片。



朱瑞:心酸的西藏话题——与曹长青对话


和几位朋友去卢梭故居的路上,曹长青推着沉重的行李,走在我的前面。汗水透过他的衬衫,在背上湿了一片。“长青,你这就回美国吗?”我问。“不,”他看着蔡咏梅大姐和瑞典来的小乔,“一会儿,她们直接坐火车离开。”天气不算热,凉风从日内瓦湖上阵阵吹来,但是,长青仍在流汗。

走出卢梭故居后,几位赶火车的人匆匆地离开了,剩下陈破空、张菁女士、仁钦曲塔以及长青和我,悠闲地走在狭长而古老的小街上。这是2009年8月8日的午后,汉藏会议刚刚结束。

“长青,你怎么理解中共对西藏的所谓优惠政策?”我问。

“西藏是不是得到了优惠,是不是真地实现了自治,只有藏人自己知道。像一双鞋,穿在你的脚上,别人看着再好,再合适,没有用,只有你的脚知道挤不挤,舒不舒服。”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西藏命运的?”我又问。

“刚到美国的时候,我就对西藏问题感兴趣,主要是一无所知,共产党说,西藏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一部分,我觉得凡是共产党的说法都要画个问号。1994年,达赖喇嘛到哥伦比亚大学附近演讲,我和我太太商量,如果有机会对达赖喇嘛进行采访,给当时世界发行量最大的华文报纸《世界日报》写一篇文章,就可以让更多华人知道,达赖喇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怎么想的。但是,这样的机会怎么会轮到我们呢?我们没有权、没有势、没有大的声望。不过,我还是想尝试一下,就给达赖喇嘛住纽约办事处写了一封英文信。当时,我们没有抱任何希望;在美国,那么多的华文记者,美国主流记者,电视、电台,都在等着采访达赖喇嘛,怎么可能轮到我们两个不是正式记者的记者呢?可是,我们收到了回信,还是达赖喇嘛在达兰萨拉的办公室的回信!说,很高兴有这个机会接受两位中国兄弟姐妹的采访;说,这个采访本来安排给了美国著名的女主播戴安娜•索伊欧,但是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个机会留给我们。我想,可能因为我们是中国人,达赖喇嘛希望把他的声音传给中国。那时达赖喇嘛就有了与汉民族沟通的想法,也就是这次会议的想法,那是1994年。取消戴安娜•索伊欧的采访是不容易的,那是美国三大电视台之一的当红女主播。

“我和我的太太马上开始了准备。在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图书馆,我们阅读了很多关于西藏的中、英文书籍,我太太懂日文,日文又拿来看。看了以后,我们大吃一惊,原来,西藏自古以来就不是中国的一部分!不仅在历史上西藏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有一段时间,甚至把中国的首都长安都占领了,迫使唐朝签订了协议,还立了一个碑,承诺彼此不再侵犯,那个碑现在还在,那是最有力的西藏曾是一个独立的国家的历史见证。就是后来中国和西藏发生关系,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州、省和一个国家的关系,而是特殊的关系,叫番属。什么是番属呢,就是我给你精神力量,你尊重我达赖喇嘛,尊重我们的宗教权威,同时,在你境内的佛教徒,就会帮助你顺从皇帝,国家稳定。五世达赖喇嘛曾见过顺治皇帝。当时,顺治皇帝甚至要出城四十里迎接,但一些大臣提出了异议,最后,采取了一个折中办法,以打猎为名,路遇,偶然在路上遇到。什么时候,我们中国的皇帝这样礼遇过下面的郡长?后来,清朝末期,赵尔丰曾率兵不足2000人打进西藏,但是,辛亥革命暴发,1912年,十三世达赖喇嘛把清朝的残兵败将彻底赶了出来。

“作为一个知识人,不管你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都要尊重真实,传播真实,所以,我们就更加渴望采访达赖喇嘛,想请教这一段历史;另外,中共在西藏的专制统治,这一点,很多汉人都不愿意承认,想回避,汉民族对西藏民族的种族歧视严重存在。我们必须告诉中国人,要结束专制,尊重藏人的政治选择权、民族选择权和自决权。

“达赖喇嘛给我们的第一印象就非常好。一进去,他就攥住了我们两人的手,领我们到了另外一个屋子。我们的手,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长时间地、热情地、热烈地、真诚地攥过。一瞬间,你就感到这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一个真诚的人、一个平等对待你的人,你就有一份感动。当时我和我太太都有点紧张,达赖喇嘛立刻看了出来,我们往身上别麦克风的时候,他一再说,‘慢慢来,慢慢来’,非常替人着想。我们说,‘问什么,有限制吗?’达赖喇嘛说,‘什么都可 以,什么都可以。’

“后来,我们写了一篇很长的文章,差不多一万字,在《世界日报》整版发了出来,那可能是华人世界第一篇详细介绍达赖喇嘛,以及中共在西藏如何殖民统治的文章。”

“题目叫什么?”我问。

“《纽约访达赖喇嘛》,但后来《世界日报》改了标题为《达赖喇嘛,活着的上帝》。”

“到前面坐船去吧!”陈破空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看不出坐船和走路有什么不同,我不坐。”我说。“坐上船你就知道了,这儿毕竟是日内瓦湖,不是你家乡的松花江。”陈破空顽强地坚持着,张菁女士和仁钦曲塔也跃跃欲试,我只得跟大家一起坐船。不过,我看着长青:“一会儿回旅馆,吃完晚饭,我还要继续听你的故事。”

晚饭后,我和长青来到宾馆的前厅,有人在弹钢琴,有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我们选了一张燃着蜡烛的木桌,坐下了。

“那可能是华人世界中,对达赖喇嘛专访比较长的一篇文章,15年以前的事了。” 长青立刻谈了起来,“后来我就想,应该再写一些理论文章,因为那是一篇专访,还带有读者感兴趣的内容,这样,我就写了《独立,藏人的权利》。”

“这是第二篇你写的有关西藏问题的文章?”我吃惊了。

“就是。”

“很敏锐啊!”我感叹着。

“那篇文章在民运的知识分子内部也出现了争议,很多人都不同意我的观点。在那篇文章的结尾,我提到了中国人要向藏人道歉。中国是一个被帝国主义欺负过的国家,反过来,十三亿又欺负那样一个只有六百万人口的民族,中国人在被历史审判的时候,应该忏悔,你没有阻止,沉默也是一种参与!

“那年的圣诞节,1994年,是在一位民运人士家度过的。我去的时候,屋子里已坐了很多人,全体都要跟我谈话,很激烈,不像过圣诞节,倒像在开我的批斗会,大家憋了一肚子的火。我说,关于西藏的书你们看过哪些?有没有看过美国人、西方人写的有关西藏的书?没有。有没有看过藏人写的翻译成中文的有关西藏的书?没有。有没有看过中国官方写西藏的书,比如,有一个人公开地说,为了组织上斗争的需要,而写的关于西藏的书,那个作者是谁了,我一时忘了?”

“牙含章吗?”我问。

“就是。关于坐床啦,选灵童啦,吴忠信啦,有一点参考价值。”

“那不过是一本垃圾。”我倒出了心中的隐患。

“当然。不过,就是这样一本书,完全为了中国政府宣传的需要而写的一本书,我说你们看过没有?没有。牙含章是谁?也不知道。我说,那你看,你们用什么反驳我呢?总不能用NOTHING 来攻击SOMETHING。总不能用0来对付1、2、3、4。我说,你们的状态我理解,我们都对西藏的认识有限,但是,我不会在没有弄清事实的时候,就去自信地批评别人,我更不会重复中共的话,说西藏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一部分。”

“生活中,没有哪个人会特别地把戴在手上的戒指,指给大家,说,‘这是我的,自始至终都是我的。’当一份财产,被特别强调的时候,就有问题了。”我说。

“是啊,我们说欢迎西藏回到祖国的怀抱,就说明人家原来不在你的怀抱,你没有抱着人家。我又说,西藏的人权情况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要支持西藏的人权。再说,独立是他们的社会权力,他们有选择权。波多黎各选择成为美国的一个州,全民公投通过后,还要美国国会批准。薛伟说过,‘结婚需要两方同意,离婚单方就可以完成。’你把藏人打这样,欺负成这样,还不允许人家逃?中国男人最没有自信,最怯懦,要女人的脚裹小,裹烂,裹臭,再也跑不了,自己却弄好几个。西方男人是非常自信的,我让你的脚长大,越大越好,你可以跑,但是,最后,你不跑,那才叫有本事!我的一个长辈亲戚,就是小脚,是裹臭裹烂,在烂和臭的过程中,长在一起,那是极为残酷的慢性的刑罚。”

“瞧你对中国文化的认识……”我笑了起来。

“你不知道,朱瑞,你真是好运气,如果在那个时代,以你的性格,手也得给你裹起来。”

“这个,可以想象……”我长久地笑着。

“而且不是一年,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是整整十五代以上,一直到清朝末期,才决定不裹了。今天的中国问题,是文化出了毛病。人种没有问题,如果你认为人种有问题,这个世界,还会出现奥斯维辛。你的孩子出生在外国,尽管长着东方面孔,但是,精神上可以完全是西方的。中国文化两千年,八千年,什么用也没有,如果不提供人的自由,尊严,生命,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中国文化提供了我们什么?群体,家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妻子服从丈夫,丈夫服从家族,家族服从社会,社会服从朝廷,朝廷服从皇帝,不管多大多小的皇帝,都要为他下跪;最后一个皇帝才三岁半,动不动就尿裤子,下边那些留辫子的学士们,还在下跪。现在的中国知识分子仍然在下跪,张艺谋在跪,余秋雨在跪,只有一个区别,就是胡锦涛不再尿裤子了。”

“你的思索,长青,很深哪……”我越过长青的肩头,看着前方。

“你温家宝怎么能跟桑东仁波切(西藏流亡政府民选总理)相比呢?!桑东仁波切的这些知识,单说佛学,讲话不用稿子,你温家宝就无法企及。人家那么自信,多少挑战,都不会激动、不会生气。你再看你那些人,那些无能的小男人,坐在那里,就张艺谋还算英雄呢,我看连条狗熊也不如。真正的英雄,是放开你的脚,让你跑你也不跑,你的心在向往,你在崇拜。达赖喇嘛靠什么?没有军队,没有武器,没有金钱,可是,全世界都在支持他。有一次,达赖喇嘛说,请帮助我们吧,只是,我们什么也不能给予你,不过,有一天,西藏自由了,我们喜马拉雅山上的雪水最干净,到时候,免费给你们喝。尽管是开玩笑,却让人心酸。”长青停了下来,看着别处,好一会儿,又说:

“我为什么要举这个例子呢,因为当时那些要和我辩论、火气很大的人,现在都在千万百计想见达赖喇嘛,转而支持西藏人权了,他们不见得支持西藏独立,但是,支持西藏人权。他们变化了。

“现在,支持西藏的人越来越多了,我很高兴。所以,这次跟达赖喇嘛照相我没有去。我们要的不是和一个名人在一起,是要你真正看到他们的苦难,要为他们做点什么。我从不强调我是一个中国人,我只是说我是一个自由人,而自由人的对立面就是野蛮人。中国人,只是一个地域,血缘的概念。只有当我看到中国人,作为一个群体去欺负别人的时候,作为一个中国人,我感到耻辱,感到有一份责任时……”长青的泪水终于没有忍住,滴落了下来。

“在达兰萨拉,达赖喇嘛长久地握着我的手,不说话……”长青停了下来,擦着眼睛,“后来,达赖喇嘛身边的一个生活秘书,他是僧人,说过一句话,我记住了,他说,‘我们和国民党打交道,他们骗我们……和共产党打交道,还是骗我们……我对中国人绝望了……开始我们接到消息说,你要来,我不相信还有你这样的中国人,后来,我看了贡噶扎西翻译的你的文章,接触了你,才燃起了我对中国人的希望……’”

“如果说有一份自私的话,我就想,过了若干年,中国人写这段历史的时候……十三亿中国人,全世界最大的一个种族,总得有一些人有一点人性吧,哪怕只有一个,起码让藏人知道,你们这些人不都是禽兽,从这一点说,我强调我是中国人……”长青哽咽着。

我也擦着眼睛,我不能不流泪。

“跟有些人谈不通,跟你能谈得通……因为你亲眼看到了他们的艰难……”长青继续着,不看我,而是看着手里被泪水浸湿的餐巾纸,“后来,我在达兰萨拉呆了许多天,我看到那些翻过雪山从境内西藏逃出来的藏人,他们不会说藏文,但会中文,看过我的文章,对我很热情。我为几千名学生做了一场演讲,大家都哭了。再后来,我去了南部班加洛。两天一夜的火车,又坐了7、8个小时的汽车,最后,又租了一个很颠簸的那种蹦蹦车,好长时间,才到难民营。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当地的妇女协会去了几十个人,我采访时,哭成一片,说我是他们见到的唯一的一个中国记者……”长青再次停下了,烛光昏暗,我们都无休无止地流着泪。

“回来后,我写了一系列有关西藏的文章,告诉世界,告诉所有的人西藏的苦难。又约了一些人,共同编了一本书《中国知识分子论西藏》,我做主编,这本书在台湾出版后,又译成了英文、日文,藏人又译成藏文,都出版了。”

“你现在写的不多了?”我看着长青,这位质朴的、善良而不断自省的中国北方男人,从此,将成为我无话不说的朋友。

“近年,我写的比较少。主要的原因是,我不赞成达赖喇嘛的中间道路,我认为走不通。跟专制谋求民主,就像在沙漠期待绿洲,不存在。”

“中间道路,是一条不得不走的路,否则,西藏文化会更加迅速地被灭绝。”我解释着。

“我理解,他也觉得没有路可走。但是,作为我的理念,又不能违心的同意。不过,我还是写了《达赖喇嘛的中庸之道》。后来,达赖喇嘛见到我时说,‘这真是太有意思了,达赖喇嘛主张西藏是中国的一部分,而你这个中国人却主张西藏独立。’

“我所有的关于西藏的文章,都坚持两个原则,坚持历史真实的原则,因为西藏不是中国自古以来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第二个,坚持尊重西藏选择权的原则。结婚,离婚,单身,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我尊重这个民族的自决权,我认为个人权利大于一切。

“达赖喇嘛说汉民族是伟大的民族,给中国人很多的赞誉。其实,我们太不伟大了,不说别的,伊拉克在选举,阿富汗那些蒙面女人在投票,印度尼西亚,世界上最大的穆斯林国家,选出了自己的总统,国家稳定,经济过去增长4%,去年达到6%;中国人不如印尼,不如阿富汗、伊拉克、新加坡、台湾……没有投票权,就是政治奴隶!中国人是世上最要脸的人,结果是最不要脸面的。今天,中共政权的存在,就是中国人的无知和怯懦,是中国人的耻辱。德国、捷克、罗马尼亚、南斯拉夫,哪里的民主是赐给的?

“有什么样的知识分子就有什么样的政府。中国这样的知识分子群体,就配一个专制政权。十三亿人口,中国知识分子按照群体比例,是世界上最大的一个群体,几千万人,在西藏问题上,哪怕只有几个人站出来,说一句人话,不求你说得很高,只说一句人话,行吗?你欺负了人家这么长时间,就代表中国人,向人家道歉,说一声对不起,不行吗?我们的种族真是笨蛋,这么野蛮!人家和我们什么都不一样,宗教,语言,连容貌都不一样,这是能看到的。

“文化不是仅仅你喜欢穿旗袍,他喜欢穿西装,是思想的价值。有的人喜欢吃垃圾食品,有的人喜欢吃健康食品,这是饮食价值,思想也有一个价值,有的人喜欢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有的人就喜欢自由、生命、尊严;我们的文化中缺少的就是后面的这些资源。今天美国的强大,不是因为金发、白皮肤,是人家开始的那个价值——《独立宣言》讲的不是群体、国家,甚至没有讲民主,讲的只是三大权利:生命的权利,自由的权利,追求幸福的权利,这三大权利都是个人的权利,不是哪个群体的权力、国家的权力,这样的文化,才能真正使一个国家强大。美国的强大不是军事、经济、国土的强大,是思想的强大。而在中国,提倡稳定压倒一切;没有健康的个人,哪有强大的国家,十三亿是什么,都是0,不管有多少0,加起来还是0。看一个国家的文化,就看这个国家对弱者的态度,中国男人最能欺负弱者,西方的文化恰恰体现出照顾弱者,谁尊重弱者,谁就是英雄。在中国,对自己的女性都不尊重,邓玉娇事件就是一个例子,怎么能尊重藏人的权利呢?

“西藏人,不仅受政治压迫,还有种族歧视。有一次我在《北京之春》遇到一位藏人,他曾在四川医学院读书,跟我谈到汉人对藏人的种族歧视。我说,‘请给我一个例子?’他说,‘有一天,教授提问一个问题,别人都没有答上,我答上了,那个教授,他是汉人,表扬了我,说:你看,连他都答上了’。这种事,到处都是。

“我出生在中国,只有当我应该承担一份群体性的道德责任时,才强调我是中国人。奥斯维辛幸存下来的人,有一个说法,叫做幸存者的负罪感,survivor’s guilt。我们一样的被抓起来了,他们没有熬过来,我熬过来了,我的幸存,是一种负罪。这是非常高的境界,也更加人性,这是我从中得到的教育启示。我没有很大的力量,只不过会写一点文字,我要把我知道的告诉其他的人,不管他们说些什么,就是都向我扔石头,也没有关系。”

完稿于2009年8月15日星期六

──《观察》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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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日内瓦汉藏会议共识

由世界各地华人和藏人学者、专家、作家以及人权活动人士,从2009年八月六日至八日,在日内瓦举行以寻求共同点为目标的研讨会。这次会议的宗旨是为了让国际社会和华人世界进一步认识到,西藏文化处于危机之中;藏人的生活方式处于危机之中;藏人的基本人权正受到政治强权的摧残,从而必须为藏人获得自由,为具有伟大精神价值的西藏文化能够延续下去,找到有效办法,这也正是达赖喇嘛尊者对本次会议的由衷期待。

基于上述宗旨,本次会议达成以下共识:

一,基本价值与原则

由联合国人权宣言所确立的普世价值,即自由、民主、法治、人权、平等、多元文化共存等,乃是本次会议所遵循的基本精神价值与原则。

二,西藏问题的根源与本质

1,当代西藏问题的根源,不在于藏汉两个民族的冲突,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对西藏实施的专制统治和文化上的种族灭绝。

2,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所宣称的“西藏自古以来是中国的一部分”与历史事实不符。

3,西藏的文化,宗教,语言和生活方式面临被灭绝的危机。

4,藏人的民族自治权,政治选择权,宗教信仰的权利,言论自由权利等基本人权都受到剥夺。

5,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所控制的官方媒体,歪曲西藏问题的实质,挑动汉藏民族的对立。

三,西藏问题的解决之路

1,必须尊重藏人的基本人权,包括政治选择权和宗教信仰权。

2,西藏问题的解决与中国的民主化息息相关。

3,华人应该对大汉沙文主义进行反省,尊重藏人的文化和生活方式。

4,要求中国政府落实法治原则。

5,与会者高度尊重达赖喇嘛尊者的“中间道路”。

6,达赖喇嘛尊者返回家园的神圣权利是不可剥夺的。

四,给流亡政府的具体建议

1,在全球范围内,广泛建立汉藏协会,汉藏论坛等民间团体,以促进汉藏两族之间的文化和情感交流。

2,建立由汉藏两族学者共同组成的西藏历史文化研究中心,以还原历史真相。

3,采取措施,突破对西藏问题和达赖喇嘛尊者的各种信息封锁与垄断,让海内外华人以及国际社会了解西藏问题真相和达赖喇嘛尊者的真实愿望。

4,创造条件,以便达赖喇嘛尊者有更多的机会向各界华人宣讲他的价值理念,为华人的精神重建提供机会。

此次汉藏会议的共同愿望是:让藏人获得自由,避免西藏文化被灭绝的命运。我们有一个基本的信念:自由乃是最高价值,西藏文化是人类多元文化中的瑰宝;没有西藏的自由,就没有中国的自由;西藏文化被灭绝不仅是藏人的悲剧,也是华人的耻辱,更是人类不可弥补的精神损失。

日内瓦汉藏会议全体代表

2009年8月8日











2009年8月15日星期六

“布达拉宫里的东西够全国人民吃五年……”



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们兴致勃勃地穿上舞台藏装,在“包工队”摄影师的言传身教下,比划着他们以为的藏族姿势。一套照片五十元,包括五个姿势:手叉腰、“巴扎嘿”、倒酥油茶、吉祥如意和拥抱布达拉宫。“包工队”摄影师一边比划一边介绍:“这五个动作,是藏族人民最典型的姿势。”


“布达拉宫里的东西够全国人民吃五年……”



文/唯色

火车开往拉萨之后的第二年,游客突破四百多万人次,这让西藏的官员们很兴奋,直嚷嚷着再来四百万也不嫌多。当然,这也给博巴(藏人)们提供了更多的与内地加米(汉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一位拉萨友人在Skype上找到我,于是有了下面的对话:

友人:前几天来了几个加米游客,朋友的朋友,听他们谈论拉萨简直让人生气。

我:怎么说的?

友人:居然这么问我,“听说布达拉宫里的东西够全国人民吃五年,是不是真的?”

我:哈哈!

友人:还啧啧赞叹说,达赖的灵塔太值钱啦,听导游讲那个五世达赖的灵塔用了三千七百多斤的黄金,镶满了什么天珠、红珊瑚、绿松石,最顶上还吊着世界上唯一的大象脑髓,哇,你们西藏人还真有钱。

一个浓妆女嗲声嗲气地说,那墙上全是壁画,虽然导游打招呼说不能随便碰的啦,管他的,才来一次西藏,死就死,我就伸手使劲擦了一下壁画,真的不褪色耶,结果被一个藏民骂了,哼,我当他唱歌。

我:这让我想起一个安多古修(僧人)讲过的,说那些参观寺院的加米总是大喊大叫,眼睛里看到的只有钱,一边说这里臭得很、黑黢黢、脏兮兮,一边又问这是金子吗?什么珠宝呀?放在这里多可惜啊。我在网上还见过一篇游记,写两个汉地妓女到拉萨淘金,去布达拉宫游玩时,惊喜不已地说:“布达拉宫金碧辉煌,听人说,一个布达拉宫可以抵两个上海,这里都是金子,要让我们好好捡了。”

友人:他们还问我西藏哪个地方的鱼好吃。说亚东鱼是不是很稀奇?听说是装在亚东河水灌满的水箱里,专车送至拉萨,专供高官享用,一斤两千呢。我没好气地说,那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但他们根本听不进去,垂涎不已的样子。他们怎么什么都吃啊?!

我:亚东鱼?我见过,多年前,编辑部下乡时,当地官员请客吃饭,就有那鱼。已被清炖,在餐桌上的蓝花瓷碗里,它洁白、细长的身体上布满花朵似的粒粒斑点,非常美丽,人们怎么就忍心吃呢?而那时候,在当地都要卖八九十元一斤。有人还说,很长一段时间,这里的驻军动辄就用雷管炸,亚东的河里别说这种鱼,其它鱼也没剩多少了。如今倒不这么野蛮了,因为此鱼的价格飞涨,昂贵得惊人,所以就有专人喂养了。等一等,我这有本小册子……找到了,是1964年西藏军区编印的小册子,叫《西藏情况介绍》,给刚进藏的金珠玛米(解放军)用的。记得里面有句话……

友人:怎么说?

我:稍等……是这样,在介绍西藏的自然资源时说,“据在羊卓雍措的调查,湖里的鱼有八亿多公斤,够全国人民每人吃一公斤多。”这是原话哦,太有意思了,竟然早在那时候就惦着吃了。难怪现在羊卓雍措看不到什么鱼了,是不是已经被全国人民给吃得差不多了呀?哈哈。

友人:类似这种无知言论,起初我没有表示什么,觉得对牛弹琴,可最后一句话让我实在火冒三丈,是一个白胖男说的,隔着一桌的酒肉大声问我,“现在达赖也活不了几年了吧?”说这话时我们正在吃饭,气得我是握紧左手,右手抓住酒瓶子又放下了。我强压怒火问他:“你说你能保证你能活过我们尊贵的达赖喇嘛吗?不错,是有很多人在盼着他升天,可惜没多久自己就先去见老毛了,换你们的话应该叫‘个儿屁’(北京话,死了)吧?”一下子全桌鸦雀无声。一个什么老总的加米打圆场说:“是啊是啊,您说得对,咱们不管这些政治的事情,来来,喝酒。”可我还是忍不住接着说:“你们是不用管,这里跟你们无关,你们只是过客,但我们生活在这里的‘空气’中,任何一件事都可能被政治化,没法回避。”

我:说得好!

友人:有天晚上,带那几个加米去孜颇章(布达拉宫)前面拍照,看见转经的博巴很多,磕长头的博巴也很多,几个加米就做掏钱状,被我制止了。

我:哦,现在正是“萨嘎达瓦”,我的一个在藏学院读研究生的朋友就在初十那晚,绕着帕廓磕了一圈长头。

友人:我说,如果你在你们汉地寺院烧香时,如果有人给你十块钱你会要吗?唉,我真服了他们,难道钱就意味着一切吗?本想第二天请他们吃顿藏餐什么的,后来干脆取消了,免得又被恶心,还是大路朝天,各走各的好啊。

我:是啊,咱们祖先早在一千多年前,就跟加米盟誓立碑说过,“加加勒几,博博勒几”(汉人在汉人的地方呆着舒服,藏人在藏人的地方呆着舒服),还是各自为安的好,老惦着吃这吃那的,又不是“夷达”(饿鬼)投胎。

友人:嗯,以后再遇到这类人,我得讲讲这个典故。

【这是我新书中43个西藏当代民间故事之一。】

2009年8月14日星期五

在纷至沓来的游客足下岌岌可危的布达拉宫



官媒称,旅游布达拉宫“一票难求”,游客排长队。

在纷至沓来的游客足下岌岌可危的布达拉宫

文/唯色

去年西藏事件之前,西藏自治区主席向巴平措对媒体慷慨陈辞:“火车进藏带来大量游客,去年进藏游客突破400万人次,但对于西藏120多万平方公里的面积来说并不算多。 ……西藏游客再增加几百万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西藏自治区120多万平方公里,其中被说成“无人区”的藏北一带据称有60万平方公里,也即是说,适宜人类居住的至少有60万平方公里,比法国、泰国、西班牙大。如果与每年接待游客约8千万人次的法国比较,西藏自治区再增加几百万游客似乎不算什么,这仅是从人口和土地面积而论,没有考虑当地特殊的地理、气候、生态等因素,也没有考虑当地特有的人文、宗教、习俗等因素。但如果考虑到这些因素,迄今为止的游客量显然已经给藏地带来了不可忽略的、相当程度的破坏。

比如布达拉宫既是世界级的文化遗产,更是西藏的象征。中国政府也常说自己斥巨资予以保护等等。据中国媒体报道,2007年去布达拉宫旅游的游客逾160万人次。这个数字值得质疑。因为同样据报道,2007年去西藏自治区旅游的游客超过400万人次,这也是向巴平措沾沾自喜的成果。对于超过400万人次的游客来说,布达拉宫一般是首选目标,不去布达拉宫的游客实际上寥寥无几;旅游旺季时,倒卖门票成了不少人的饭碗,所以绝不只有超过160万人次的游客上布达拉宫。即便只有超过160万人次的游客上布达拉宫,一年365天,每天也超过4400人次,远远超出了有关部门公布的每天仅放行2300人的说法。

虽然去年的事件导致旅游业下滑,但今年已然恢复,官方已经宣布上半年接待海内外游客近150万人次。最近,有在拉萨文物管理部门工作的藏人透露,布达拉宫岌岌可危,因为每日参观人数实际上已至6000以上,而不是所谓的2000、4000。之所以遏止不了这么多的参观人数,是因为其中大有奥妙,而这奥妙就在于布达拉宫的门票。据悉有类似“地下组织”的团伙在做倒票的买卖,其成员由布达拉宫管理处的部分工作人员,主要是售票的、查票的与守门的工作人员,与来自四川为主的伪装旅行社组团的无业人员,联手骗取散客的钱,以至原价100元一张的门票一般都被倒卖成200-300元,甚至更高,伺机而定。而这些数量不少的参观者,是在根本没有购票单的情况下加入参观人流的。这样事态就变得严重了,因为每日发放给旅行社等单位的购票单已经数量极大,有关部门也是依据购票单来计算人数和限制人数的,而由倒票团伙招徕的参观者其实是在购票单的数目中隐身了。近日,有新闻称布达拉宫将要实行实名制购票,若不取缔倒票团伙,若不切实限制购票单上的人数,以及,若不控制从“后门”进来的、无需门票的特殊来宾,所谓实名制购票也只是装样子。

早在数年前,布达拉宫管理处已经宣称每天接待人数超过800,会使土木石结构的布达拉宫难以承载,事实上已经出现了下垂、开裂甚至局部坍塌。当局声称一直在维修布达拉宫,可是那样的维修也是破坏,比如最有价值的壁画,被所谓专家的修修补补,反而破损不堪。许多藏人对此十分忧虑,担心哪一天,这座伟大的、举世瞩目的建筑会被纷至沓来的游客踩塌,会被美其名曰的维修糟蹋。

2009-7-29,北京

(本文为RFA自由亚洲藏语专题节目,转载请注明。)

2009年8月13日星期四

西藏的官员们,饶了布达拉宫吧!






有着西藏独特的人文宗教风景的转经礼佛,有着数百年历史的环绕布达拉宫的“孜廓”转经路,竟然“将成历史”,竟然将被“终结……拉萨一段城市记忆”,这是何等愚蠢的行径!


西藏的官员们,饶了布达拉宫吧!


·唯色·

刚刚看到新华社新闻《布宫东西两侧将建地下人行通道 转经人与车各有其道》,原文如下:


“记者从12日下午召开的西藏自治区政府常务会议上获悉,拉萨最受关注的布达拉宫广场东西两侧不日将设地下人行通道,此两处过往车辆每每停车等让转经朝佛行人的现象将成历史,此举将开启拉萨拥有过街天桥、地下通道的城市新篇。

“此两处勒拉萨市中心要道北京路中段,地处西藏标志景观布达拉宫广场两侧,车辆多、游客多、朝佛信众多,一些时段,车辆往往要礼让行人,造成交通隐患。据了解,在此设置地下人行通道已动议几年,因顾及此处地表水浅、布宫周围环境等因素而未实施。

“拉萨市提交当天西藏自治区政府主席常务会议讨论的布宫广场地下人行通道建设方案显示,该两通道分别为南北向,长约60至80米,总投资约5000多万元人民币,其施工技术可行性以及两端进出口设计均与布宫周边环境相融,体现民族特色。

“据悉,此项工程仅需工期150天即可完成。此前,拉萨市还没有一处地下通道和过街天桥。此项工程获准建设后,将终结和开启拉萨一段城市记忆。”



西藏的官员们,饶了布达拉宫吧!

每日参观布达拉宫的人数实际上已至六千以上,已经在纷至沓来的游客足下岌岌可危的布达拉宫,并且已经在以“维修”的名义下使得壁画等文物破损不堪的布达拉宫,如今又要面临东西两侧修建地下人行通道的威胁,难道非得把伟大的、悠久的、举世瞩目的布达拉宫折腾得坍塌了才罢休吗?

有着西藏独特的人文宗教风景的转经礼佛,有着数百年历史的环绕布达拉宫的“孜廓”转经路,竟然“将成历史”,竟然将被“终结……拉萨一段城市记忆”,这是何等愚蠢的行径!实在令人心痛欲裂!

联合国教科文等等全球相关组织,难道将坐视如此可怕的“现代化”对拉萨的风景、人文和生态犯下不可饶恕的、无法估量的罪过吗?!

请为之呼吁,请阻止这一切,我们不要“地下人行通道”,我们要的是我们自己的转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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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写于2004年的文章,而如今,布达拉宫所面临的危险有过之无不及。】


布达拉宫的沦落

唯色

·人去楼空

有必要解释布达拉宫吗?这座犹如万道光华,照亮了古城拉萨的伟大建筑,被世人视作西藏的象征。它矗立在拉萨这片河谷中心的玛波日山上,无论在影像上,还是在每一个观者的眼中,都具有令人震撼的魅力。20世纪初,跟随一支携带武器的军队闯入世界屋脊的英国记者,远望“在阳光下像火舌一样闪闪发光”的布达拉宫,惟有感叹:这“不是宫殿座落在山上,而是一座也是宫殿的山。”

早在1300多年前,图伯特王松赞干布时期,布达拉宫就有了最初宛如城堡的形貌;公元1642年,五世达赖喇嘛建立“甘丹颇章”政权,统一西藏,成为全藏至高无上的僧俗领袖,而他另一令人瞩目的成就,即是在佛经中授记的观世音菩萨之道场的神山上建造了布达拉宫。规模宏伟的布达拉宫从此成为西藏政教合一的中心,其神圣的地位一直延续到1959年。

曾几何时,在西藏民间流传着这样一首深入人心的歌谣:

布达拉宫的金顶上,升起了金色的太阳;
那不是金色的太阳,是喇嘛的尊容。

布达拉宫的山腰中,响起了金制的唢呐;
那不是金制的唢呐,是喇嘛的梵音。

布达拉宫的山脚下,飘起了五彩的哈达;
那不是五彩的哈达,是喇嘛的法衣。

而歌中所赞美的喇嘛,众所周知,正是生活在雪域高原的图伯特人敬奉为观世音菩萨之化身的达赖喇嘛。然而1959年降临了。在这年3月17日深夜,达赖喇嘛被迫从他所居住的另一座宫殿——罗布林卡──出逃;两天后,在圣地拉萨从未有过的猛烈炮火中,罗布林卡和布达拉宫变成屠戮之地,成为西藏历史上翻天覆地之剧变的无言见证。一位参加过“平息西藏武装叛乱”的解放军军人回忆,驻守于拉萨河对岸、朋巴日山下的解放军308炮团,多年来,数门大炮一直瞄准着隔河相望的布达拉宫,以至在“平叛”时,发发炮弹可以极其精确地射入那一扇扇黑边环绕的红框窗户,而在里面爆炸。一位当年的“叛匪”却回忆,正是不忍那恶魔般飞来的炮弹毁了“孜布达拉”,所以不再抵抗。于是,从一些当时留下的照片或纪录片里,可以看到双手高举白色哈达的“叛匪”,走下被炮火熏黑的布达拉宫,向“解放”西藏的“金珠玛米”缴械投降(其实这是在“平叛”结束之后拍摄的,这些被带到布达拉宫跟前重现当时情景的俘虏们已入牢狱)。

布达拉宫从此人去楼空。

从此,在随后的岁月里,布达拉宫不再是中心,而被占领者设置为一个个时期、一个个境况的背景。既是意味深长的背景,又是必不可少的背景,更是广为人知的背景。历史悠久的布达拉宫从未像这半个多世纪以来,随着递进的时间和更换的空间,变得如此地丰富多彩,光怪陆离,又如此地无助,令人悲哀。

·革命的背景

起先,是在布达拉宫前面的大片草地、林卡和沼泽上,修盖起新政府的办公场地和宿舍,以及名为“劳动人民文化宫”的礼堂。其模式与军营雷同,毫无美感。而彼时的拉萨正如革命歌手所唱,已经与北京“连起来”了。因此,千里之外的北京掀起的每一次政治运动,都会在拉萨激起相应的反响,甚至同样的轰轰烈烈。“劳动人民文化宫”难以容纳被发动起来的广大“翻身农奴”了,举行万人集会的会场于是移往露天,背景总是默然无语的布达拉宫。

1966年,文化大革命这场红色恐怖狂飙也席卷了西藏。在毛泽东“破旧立新”的号召下,一所所寺院被砸烂了,一座座佛塔被推倒了,一尊尊佛像被夷为粉碎,一迭迭经书被烧成灰烬……而布达拉宫,被痛斥为“三大领主的总头子残酷压迫劳动人民的封建堡垒之一”,险遭灭顶之灾。之所以得以幸存,恰恰是因为偌大一片青藏高原,再也找不到比它更适合充当背景的背景了。或许正因为如此,尽管罗布林卡被改名为“人民公园”,尽管确曾有人建议将布达拉宫改为“东方红宫”,而且把“毛主席万岁”五个大字刻成巨大的牌子,置于布达拉宫的金顶前俯瞰众生,但布达拉宫还是沿袭旧名,而这也是背景的要素之一。革命需要目标,革命也需要背景。当五星红旗插上布达拉宫,毛泽东画像高悬其间,一个“换了人间”的新西藏就此诞生,其效果显然无可比拟。

然而,被誉为“西藏真正的宝库”的布达拉宫却几乎被掳掠殆尽。据记载,布达拉宫收藏的经书和历史文献多达成千上万卷,许多都是用金粉、银粉、绿松石粉和珊瑚粉撰写的;还有不少存放贵重物品的库房,精心保存着西藏各个历史时期的工艺品、绘画、挂毯、塑像以及古代的盔甲等文物,无一不是无价之宝。然而,这曾经荟萃了财富与艺术的布达拉宫却所剩无几了。那些最珍贵的,那些最精华的,那些不计其数的,那些不可估量的,能被拿走的几乎都被拿走了。留下的只是沉重的灵塔,珍藏着八代达赖喇嘛的法体却不是无神论者所需要的;留下的只是满墙的壁画,但也被涂刷上红色的油漆,再覆盖上毛泽东的语录;留下的只是实在难搬的一些佛像和坛城,权当摆设的一些唐卡和法器;留下的只是一座徒有其表的布达拉宫,它依山垒砌,群楼重迭,殿宇辉煌,却几乎是一个空架子了。

有一个真实的故事可以作证。1988年,中国政府第一次维修布达拉宫,拨款四千万人民币。财政部的某位官员在维修庆典上反复强调,中央财政很困难,可还是勒紧裤腰带,给西藏拨出巨款。充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的阿沛·阿旺晋美,这位西藏旧政权中唯一为中共素来接纳的贵族高官,著名的政治花瓶,这一次却如此表态:既然国家困难,我们就不要中央拨款了,布达拉宫有一个名叫“朗色旁追”的仓库,从五世达赖喇嘛起,每年都要存入大量的黄金珠宝,三百余年从未间断,也从未取出用过,那么今天就把这个仓库打开,用里面的财宝来维修布达拉宫,想必绰绰有余。可事实上,这个仓库早已是空空如也,一无所有。据说阿沛其实心知肚明,他是有意这么讲的,因此当即就有人回答:仓库早就被搬空了,哪儿有什么黄金珠宝?全都被国家拿走了,被运到上海、天津、甘肃的国库里了。于是财政部的那个官员再也不作声了。

物质上的损失自不待言,仅仅只有背景功用的布达拉宫被涂抹上愈加浓厚的意识形态色彩。不论是批判“最反动、最黑暗、最残酷、最野蛮”的旧西藏,还是歌颂“光辉灿烂”的新西藏,都需要布达拉宫隆重出场,以至于索性就将革命的大舞台设置在布达拉宫脚下,例如曾经红极一时的“西藏革命展览馆”,为了展示“旧制度所犯下的惊心动魄的种种暴行”,戏剧化地陈列了一百多个让人惨不忍睹或者义愤填膺的雕塑,并配有音乐和解说词,1976年的《中国建设》这本专向西方人介绍新中国成就的杂志就此评论说:“推开展览馆的黑色门帘后,人们进入了人间地狱的旧西藏。”除了展览馆,还有广场。广场正是革命所需要的场地。广场愈大,被形容为“群众汪洋”的集会也就愈发热烈,由此产生的效应也非同一般。于是,广场的规模不断地被扩大;于是,原来散布在布达拉宫下面的“雪”村,有着浓郁的西藏风情和生活气息的传统民居被拆除。1995年,在耗费巨资建成的“布达拉宫广场”上举行了庆祝西藏自治区成立30周年的集会,这是一项被列入62个“援藏”项目之一的“大庆工程”,面貌一新却大而无当,缺乏比例感。在广场的正中,还仿照北京天安门前的国旗台,新建了一座日日飘舞着五星红旗的台子,此后,但凡必须举国欢庆的政治节日,都要由全副武装的军人在这里举行升旗仪式。

因新建的广场而撤迁的还有展览馆,它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据说目前正在重新筹建之中。而于1999年成立的西藏博物馆,面对罗布林卡,背临布达拉宫,正好座落在这两处历史古迹之间,其陈列主题是以千余件文物或艺术品来表现西藏的历史和文化,却远远无法与布达拉宫相提并论。然而,没有了革命的展览馆,却又有了革命的纪念碑。2002年,一座名为“西藏和平解放纪念碑”的建筑物耸立在广场上,与布达拉宫遥遥相对,声称“是抽象化的珠穆朗玛峰”,却毫无艺术美感,反而状如一发昂首向天的炮弹,深深地刺痛了藏人的心。正如捷克作家克里玛所说,建筑纪念碑的目的是企图“唤起人们对征服者的忠诚”,而持枪守卫的军人更如一种警示,时刻强化着布达拉宫或者西藏的现实处境。

·商机无限的名利场

当然,在今天,布达拉宫已不仅仅只是作为一个政治化的符号而被充分利用。既然与时俱进,既然西部大开发,既然“发展才是硬道理”,那么,就举世闻名的布达拉宫本身而言,用时下流行的广告词来形容,肯定蕴藏商机无限。曾几何时,聚集了神圣的法王和众多喇嘛的修法之地,也聚集了僧俗高官和各地显贵的权力中心,变成了如集市一般热闹的旅游胜地。昔日演示神秘而庄严的宗教舞蹈的“德央厦”,任由大呼小叫的游客汇聚并拍下“到此一游”的留影;依然梵香缭绕却不再静穆的佛殿、修法殿、灵塔殿,指手划脚的游客与举着酥油供灯的香客交臂而过;而在旅游手册上标示着“白宫”的几间屋子,可以听到导游在用汉语、英语或者其它语言介绍:“这是达赖念经的地方,这是达赖睡觉的地方,这是他吃饭的地方,这是他会见客人的地方。这是他的收音机,这是他的茶碗。”正如罗布林卡里也被开放的“达旦明久颇章”一样,每个人只要花钱买门票就可以参观一个人个人生活中私密的部分,并且可以随意评说。“昔日的尊严全不见了。”达赖喇嘛的兄长洛桑三旦于1979年重返西藏时,目睹依旧闪闪发光却全然不复的布达拉宫,痛彻肺腑地如是感叹。

据2003年的有关报导,布达拉宫每年接待旅游者和香客50多万人次,日均1500人左右,而且还在以20%的速度增长,日接待游客最多时曾达到5000人,尽管向游客出售的门票已从数十元涨至100元。如此大的流量所产生的压力使得土木石结构的布达拉宫难以承载,事实上已经出现了下垂、开裂甚至坍塌,尽管采取了新措施,如规定每天上午开放的4个小时之内,平均每20分钟限客50人,每天下午开放的两个半小时之内,平均每30分钟限客50人,但即使这样,每天接待人数也会多至850名。

布达拉宫出现在行动电话的广告里,布达拉宫出现在50元人民币的图案上,布达拉宫出现在MTV里,布达拉宫出现在T恤上……布达拉宫甚至被微型化,用各种粗陋的材料做成成批量的模型,放置在宾馆、餐厅和商店的橱窗里,点缀着如今这个在意识形态控制下的商品经济社会的恶俗风景。就这样,布达拉宫在不断被复制的过程中,从天堂般的高度被推入了滚滚红尘。

在这遮天蔽地的红尘里,写着“开放的西藏欢迎您”或“营造良好市场环境”的标语,与“反对分裂,祖国统一”的政治口号轮番出现在环绕布达拉宫的高墙上。至于广场,它也被派上了更多的用场,为了展示一个日益“现代化”的新西藏,不是举行诸如房展、车展等展览,就是举行各种物资交流会。身穿西藏服装却不一定是西藏人的妖娆女子,格外热情地向围观者推销远在成都、重庆等地的公寓或款型多样的轿车和越野车,而在更多的叫卖声中,来自中国内地的日用百货被价格翻倍地兜售,其中有不少是假冒伪劣商品。甚至有着这样那样名目的彩票也在此抛售,喇叭里高声传出的种种物质或金钱的奖励使人头攒动,人心浮动。在拉萨强烈的令人眩目的阳光下,西藏人的物欲从未像今天这般被激发得如此炽盛,可又有几个西藏的普通百姓能够买得起昂贵的房子和车子?那些布满宫墙两侧和广场周围的商店与饭馆,看上去个个都像是内地中小城市的复制版,与遍布拉萨城里的一幢幢瓷砖贴面并镶有铝合金和深蓝色大玻璃的“现代”楼房,无一不是由内地农民组成的民工大军创造的“包工队”文化,连同昔日古柳盘旋草地却已被砍去大半、昔日经幡垂挂水面却已被尽数拆去而改成了搓麻将、打扑克、喝盖碗茶、吃烤肉串的宗角禄康(又名龙王潭),更加使得为之簇拥的布达拉宫如同一座孤零零的岛屿被围困在世俗化的海洋之中。西藏的官员们却颇为自得地向世人宣称:“世界屋脊”迎来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最好的时期。

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为这个历史上最好的时期放声歌唱,手舞足蹈,全民大联欢?那么,这半个世纪以来,如遭凌迟一般,已被政治化、商业化的布达拉宫,是不是应该再添加这样一个功能:娱乐,或者杂耍?具体地说,以布达拉宫为背景的那个广场,总有那么一些时候,变成了一个供八方来客作秀、出名、捞钱的娱乐场,甚嚣尘上,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于是,名为“心连心”的艺术团带着党中央的关怀从北京来到这里,一群电视晚会明星脖子上挂着西藏人民献上的哈达,上气不接下气地表演着歌颂民族团结的节目,有的明星据说因高原反应很厉害,须得抱着氧气袋登场,这十足矫情的场面最后在“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的歌声中换得雷鸣般的掌声,而热烈鼓掌的群众往往是从拉萨的各单位、各学校、各军营挑选来的。于是,时装模特大赛的赛场也搬到了这里,据报导:“来自全国各地的51名模特儿以辉煌的布达拉宫为背景,踩着西藏音乐的独特节奏,用摩登的装束和‘一’字型的步伐,在宽大的T型台上演绎着令人惊叹的现代时尚”,“数千名拉萨人如潮水般涌在T型台周围”,更有意思的是,西藏的最高官员们连同军队首脑皆“到场祝贺”,并向获奖的模特“披上了西藏人民的至高荣誉——圣洁的‘哈达’”。

号称“亚洲第一飞人”的柯受良,这个在不久前突然暴亡的台湾艺人,在2002年10月1日这一天,“以驾驶国产吉利轿车在布达拉宫广场进行‘飞车’表演的方式,向国庆、向欢度国庆的人们呈献了一份特殊的贺礼”,报导上还说:“尽管这不是柯受良飞车的最远纪录,但飞越成功后的柯受良对自己能在布达拉宫广场——特别是在国庆节这天做表演——感到特别荣幸。‘海峡两岸是一家,各民族团结在一起,中国一定更强大。’柯受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如是说。”

遗憾的是流行歌手韩红,这个有着一半藏族血统的女子,也把布达拉宫当作了炒作自己的布景,准备于2004年夏天在布达拉宫广场举办个人演唱会。甚而至于,她还抛出“猛料”,届时要“乘直升机,空降布达拉宫”。当然,这“空降”的地点是布达拉宫广场而非高高的布达拉宫金顶,可如此具有爆炸性的标题新闻足以令人震惊。

拜托,各位先生和女士!——请尊重布达拉宫!请尊重这宗教的圣地、人间的奇迹!或者,仅仅出于布达拉宫已被联合国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理由,而不必考虑它其实是一个民族灵魂之殿堂的事实,在此再三吁请正奔着布达拉宫而来的各路人马:尊重布达拉宫!否则不难想象,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在更大、更多的利益和用心的驱动下,布达拉宫广场甚至可能成为全世界最有名的马戏团杂耍场,而曾经把纽约的“自由女神”雕像给“变没”了的魔术大师戴维·科波菲尔也可能光临,再次翻版这一必定会吸引全世界目光的节目:将布达拉宫就地“变没”。一旦有那样的一天,西藏的官员们又可以自豪地宣布:“世界屋脊”已经成功地与国际接轨了,已经实现了“全球化”。

·维修的背后

是的,当局确实投资了5千5百万元和黄金珠宝,历时五年维修了布达拉宫。是的,当局确实又投资了巨款,又在对布达拉宫进行维修。是的,这些是事实。然而,还有一些事实,一些被遮蔽的、被修改的、被忘却的事实更值得一提。

比如1959年,为了“平叛”而向布达拉宫发射的那些炮弹,在消灭“叛匪”的同时也不知毁坏了多少拥有佛像、壁画以及传统器具的房间,甚至对土木石结构的建筑物本身打击不轻。

比如“文革”初期“破四旧”的风潮也同样波及布达拉宫,其大致情况如前所述。

比如1969年以后,为了贯彻毛泽东“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战备方针,拉萨也如各省市、自治区投入到名为“人防工程”的建设之中,掀起了挖防空壕、建防空洞的热潮,以至在今天仍可看见当年的防空洞,恰恰位于布达拉宫所在的玛波日山下,只不过东边的防空洞被封闭,西边的防空洞被改成了卖青稞酒的酒馆。而布达拉宫斜对面毗邻药王山的自来水公司就是当年的防空指挥部。据说药王山下面也有防空洞,之所以要在那里挖防空洞,民间的说法是因为靠近区党委政府大院,一旦有敌机进犯,官员们可以迅速地撤离到防空洞里。其实拉萨人都知道正是因为在玛波日山下大挖防空洞,且使用大量的炸药爆炸山体,导致布达拉宫从地基到建筑物均遭到极大的损害。一位当时在拉萨中学就读的藏人,至今记得上课时常常听到爆破的声音震耳欲聋,有时路过附近甚至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而近些年之所以对布达拉宫重复维修,恰是当年的一系列行径所导致的后患。

然而,即使进行维修也出现了很多问题,甚至是更进一步的破坏。据2004年2月3日“美国之音”报导,一盘从西藏偷运出来的录音带,“指责当局把维修布达拉宫的工程交给根本不懂西藏精细复杂的建筑传统和技术的汉人建筑队,把这一举世闻名的文化遗产的维修工程视为儿戏”,例如,“按照西藏传统的建筑工艺,应该在墙里加入一种特定的木条,但是汉人图省事,以水泥和钢材取而代之。众所周知,水泥和钢材作为建筑材料仅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用这些材料来维修已有一千三百多年历史的布达拉宫,不但是对历史的嘲弄,而且也因这些材料和其它原有的材料不相匹配,从而破坏整个宫殿的建筑结构”。诸如此类的维修方式,也破坏了布达拉宫本身具有的西藏传统建筑风格。

藏人修建的布达拉宫应该由藏人来维修,可为什么要交给那些被拉萨人称为“包工队”的汉人建筑队呢?这其中的奥妙,正如录音带所指出的在“维修工程中出现的贪污浪费和腐败现象”,表明了是由于某种交易的缘故。事实上,腐败之风盛行全中国,同样也在西藏大兴其道,贪污与贿赂比比皆是,但多年来却从未有过半点曝光,难道西藏果真是这世间最后的一块净土吗?事实上,在早已不是净土的“世界屋脊”,阳光下的罪恶从未绝迹,甚至在权力的掩护下无所顾忌,而不公诸于世是有理由的,最站得住脚的理由就是“稳定压倒一切”,因此,为了不影响西藏的“稳定”,即使大昭寺、哲蚌寺、色拉寺等寺院的门票收入被高官的子女从中分成,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任其继续巧取豪夺;即使布达拉宫是“世界文化遗产”,也被那些在幕后交易的黑手染指了。

·“失败过但没有流过泪”

如今的布达拉宫,仍然踞于山巅之上,但曾经的高度已不复存在。如今的布达拉宫,仍然仿若净土显现,却布满了沧桑巨变的创痕。对于依傍着它度过人生年华的拉萨人来说,原本固有的生活场景已被改变了,替代了,覆水难收了……而这恰恰是现实。

不过,在如此现实的另一面,仍然保持着一种深藏不露的、绵延不绝的、百折不挠的精神。就像如今的每一个清晨,甚至更早,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一个个藏人走出家门,为的是履行心中的信仰。这些数着念珠的藏人,转着嘛呢轮的藏人,磕着等身长头的藏人,带着糌粑、青稞和香草一路供奉的藏人,牵着小狗、大狗和放生羊一同转经的藏人,犹如一圈圈漩涡似的河流环绕着拉萨。而河流的中心,那孤岛一般默默矗立着的“孜布达拉”,闪烁着依稀可辨的几点灯火,愈发地突出了它的寂静、寥廓,但也愈发地昭示了光明那缓慢却不可阻断的历程。

就像1994年的夏天,在布达拉宫密布红框黑边窗户的白墙上,展示了两幅巨大而珍贵的唐卡。这一盛大的传统仪式已经40多年没有举行了,而在此之后也再也没有举行过。一位来自内地的汉族诗人记录了当时的情景:“拉萨所有可以看见布达拉宫的地点都被人们站满了。我看见许多个子矮小的山民,他们站的地方根本看不到佛像,但他们朝佛所在的方向默默地流着泪。……成千上万的人在晒佛的这一天,顺时针方向环绕着布达拉宫行走。一路上都是尘土。西藏人、汉人、西方人、僧侣、百姓……扶老携幼,犹如历史上那些伟大的迁移。”

1999年即将结束之际,也正是21世纪即将来临之时,在达赖喇嘛踏上流亡之路整整40年后,不足15岁的少年活佛噶玛巴也突然出走,成为西藏又一位著名的流亡者。而印度这个接受了达赖喇嘛和许许多多流亡藏人的自由国度,也成为噶玛巴的寄居之地,在这里他写下这样一首意味深长的诗,恰恰与布达拉宫有关:

月亮似的花朵
在美丽的雪域夜空里
欢乐的波光起伏的
细雨吟唱的悲痛中
和彩虹的光环里
正义的微风吹起的白云
飘向北方
啊……
这次
盛开着千万朵希冀之花

所以,悲哀与苦难已飞逝
酷爱的南风轻轻吹拂
蔚蓝的天空中
再次
轻轻飘起
欢乐的云朵
啊!
既不富裕又不贫穷的感受
是美丽的布达拉宫──您
光芒的窗户中
花蕊似的目光
噢……
花甲的太阳
今天
在温暖的阳光中

心中流淌的鲜血
都是为了正义
说一声:
失败过但没有流过泪

2004年4月于北京

拉萨美隆画家·北京798画展



美隆,心镜。

拉萨帕廓南街有个美隆艺术库,在老房子“拉章宁巴”(宗喀巴大师和五世达赖喇嘛居住过),画家以藏人为主,年轻。

最近,其中几位画家,在北京798艺术区珊和羽画廊举办“心镜·西藏当代本土画家联展”,直到本月底。

下面是我拍的画展现场,并附画家介绍。当日下午,瓢泼大雨,天色宛如日全食,而拉萨,沉浸在亲切的色彩和线条中,缠绕着格外美妙的拉萨话,是我们的思念、忧伤和爱。







边巴 <遥远的风景> 1972年生于后藏白朗,94年在拉萨师校任美术教师,现就职西藏自治区文联美术家协会。






普布 <永恒的佛> 1974年生于拉萨,94年毕业于拉萨市高等师范专科学校,现为拉萨拉鲁小学教师。






曲尼江白 <神宫>等 1981年生于拉萨止贡地区,1905年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美术学院油画专业,现为墨竹工卡县海拔4千多米的小学教师。







扎西 <双修>等 1979年生于后藏亚东,2003年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艺术学院美术系,现为拉萨中学教师。





扎平 <家园> 1977年生于拉萨,2003年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艺术学院美术系,现为拉萨第三小学老师。






黄扎吉 <六字真言>等 汉族,1972年生于重庆,现定居拉萨,毕业于重庆社会大学美术系,现就职于自治区总工会。





拉萨帕廓南街“拉章宁巴”的美隆艺术库(网络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