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5月31日星期日

唯色RFA博客:噶尔本啦的供养




噶尔本啦的供养

/唯色

一、

有关噶尔本啦的故事必然很多,也必然是我所不知道的,因为我从未见过他,我只是听说过他的两三个故事。甚至,我听说的那个噶尔本啦,有人用肯定的语气说,他从没去过达兰萨拉;而去过达兰萨拉的那个噶尔本啦,又似乎并非我听说的噶尔本啦。
这有点像绕口令了,是不是让人犯晕?尽管我也用拉萨敬语的“啦”来称呼他以示尊敬,但我对谁才是我听说的噶尔本啦并不太感兴趣,这是我的失误。由于我兴趣缺缺,使得依凭回忆来记录这个故事时,我被自己造成的障碍难住了。我试着忽略他的其他生平事迹,因为别的都不重要,我的意思是,再多的经历对我都不算重要,我并非他的传记作者,我想写下来的只有一件事。
出于担心时间一长,不是淡忘了,就是混淆了,我至少给十个人或者更多的人复述过那件事。每讲一次,内心的歉意就会多一点儿,眼前浮现出两年前那个阳光灿烂的夏日午后,在团结新村有着家庭气氛的藏式餐馆,开满鲜花的窗外隐约传来有人用札念【1】弹唱《查堆嘎布》,节奏有点激越了,跟我们怀旧的情绪有点不协调,不过还好,噶尔本啦的弟子形象高大,声如洪钟,倒也符合本应缓慢的琴声。但他已不复年轻,两鬓斑白,是退休工人。我对他怀有歉意,因为我答应过,会尽数写下他特意给我讲述的每一件拉萨往事,却拖延至今,结果所有往事,都有些像那天边浮云,越来越飘渺。
前不久,一本落满灰尘的书被我从书架上突然瞥见,让我决定,无论如何得写那个故事了。那书做得可真粗糙啊。没有书号;没有书价;封底有一行中文:西藏新华印刷厂制版印刷,除此全是藏文;封面则是一幅色彩、图案具有寺院壁画风格的绘画,与书写得状如舞蹈的藏文相得益彰。现在我看明白了,那红蓝相间的八瓣莲花簇拥的是一面达玛鼓,那宛如云彩的扎西达杰【2】的下面是两把唢呐。而达玛鼓与唢呐属于波斯乐器,很早以前传入图伯特,出现在有“西藏宫廷乐舞”之称的噶尔鲁当中。须说明,噶尔鲁分为两部分:噶尔为乐,鲁为舞。
没错,这正是一本噶尔鲁乐谱,收录的有五十八首乐曲和藏文歌词,出版于19851月,藏文书名译为《供云乐舞》,属于我父亲的藏书。我那身为“金珠玛米”【3】一员的父亲,一如热爱西藏革命歌曲一般,热爱堆谐果谐朗玛噶尔鲁【4】以及多卫康【5】的民间情歌,留下了诸多散发着历史气息的歌本,被我悉数带到北京居处,专门在书架上给予一米见长的位置安放,但我从来没有翻阅过这本书,一旦打开,激动不已,因为我看见了噶尔本啦。

二、

是的,他就是噶尔本啦。看上去,他是一个形容清矍的老人,戴着眼镜,手持唢呐,坐在一把简陋的木椅子上,而周遭环境,我一眼即认出,是名为“拉萨人民体育场”的场地。它坐落于几曲【6】之畔,过去本为一片郁郁葱葱的波林卡【7】,1950年代由不请而入的“解放者”开辟成体育场,之后最主要的功能是举行频繁的政治性的万人集会,如庆祝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或声讨美帝国主义侵略越南,以及对各类“反革命分子”施以重刑甚至极刑的审判大会。当然,在这张图片上,这个体育场已不复喧嚣,显得寂静而寥廓,青黄不接的草地上只有噶尔本啦在微笑着。
而他的微笑是优雅的,是属于拉萨的,但那已是昨日的拉萨,我能够辨认得出,尽管我从来没有在昨日的拉萨生活过,可他过时的微笑似乎披露了昨日拉萨宛如良辰美景的梦幻岁月,这或许与他的穿着、装饰有关。从头到脚,那圆饼似的帽子,左耳上垂挂的长长耳坠,金黄色的锦缎长袍露出的洁白衣领和衣袖,以及红色镶蓝边的氆氇高靴,虽都有专门名称,我却一无所知(似乎有着黄金与绿松石的长耳坠叫“索金”,可那好像是贵族和官员才能佩戴,即便钱财滚滚的商人也不可掠美),毕竟这一切的一切,多么地不合时宜,既不属于他拍照时的1980年代,更不属于我看见他时的2009年,却美丽无比,难以言状,尤其是,他身后那片毫无美感的专供党的干部们就坐的高台上,那些密集而粗大的血红柱子是那么地突兀、蛮横,刺痛了我的眼睛,有一瞬,竟让我悲从中来。
简介也是意味深长的。抬头即写着:十四世达赖喇嘛的乐队及简介。与此相同,随后几页,在乐队十一个人的简介里,也都出现了几个特殊的年份,或者他们处在各个特殊阶段的年龄。不必再写更多,想必当时也不敢写得更多,就这几个年份和数字,一切尽在其中,何况写的是藏文。也即是说,如何填补其中的空白,如何使得某些欲言又止的巨变多少再透露一些,已然是惟有相似经历的本族人才会了解的。甚至可以说,看上去平淡无奇的简介其实是为那些人写的,因为那些人一看就明白从何时至何时发生了什么,又历经了怎样含辛茹苦甚至死去活来的挣扎,末了,则淡淡的一句戛然而止,显然意味着劫后余生。没有相似经历的人是难以明察个中滋味的,有着相似经历的人是难以释然内心纠结的,所以需要的是另一种叙事,由一个像我这样的年纪与经历悬殊却心心相印的人来重新叙述,而我只是得益于那些幸存者的帮助,才得以短暂地进入他们的集体回忆之中。
比如他,噶尔本·巴桑顿珠,在简介中如是概述:9岁进入噶尔鲁乐舞队;21岁担任噶尔乐师,擅长多种乐器;32岁担任噶尔本,即总乐师或乐官;43岁,正值“民主改革”【8】……然后,既绝口不提所谓“民主改革”始于1959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使得世时翻转的天大事件,又省略了他长达二十二年的人生遭际,一下子就跨到了1981年,说他参加了西藏自治区第一届文代会【9】,把恢复噶尔鲁提上了议程,到了1982年,64岁,投入到抢救濒临失传的噶尔鲁歌舞当中;至此,完毕。
那么,那整整二十二年,噶尔本·巴桑顿珠,他在哪里?遭遇了什么?还有,乐队的十一位成员,又在哪里?遭遇了什么?似乎每个人都有整整二十二年不知所向,如同人间蒸发,突然消失。其实并非如此,其他人的经历我不知其详,但噶尔本啦的那段生涯,据他的弟子在那个夏日午后告诉我,是被“解放者”当作“叛乱分子”给关进监狱,后来又被押送到格尔木劳改营【10】,修过铁路和青藏公路。可究竟是哪年被发配的?去了多少人?待了多少年?这似乎成了历史悬案,谁都说不清,只知道,最后活着回来的不过寥寥数人,老弱病残,其中幸而有他。

三、

我应该再解释一下何为噶尔鲁。
简言之,前面提过,而今通俗说法是“西藏宫廷乐舞”。早在四百多年前,由拉达克传入时就出现于图伯特诸王宫廷。1641年,五世达赖喇嘛建立甘丹颇章政府,登上政教合一的狮子宝座,噶尔鲁被当作神乐与仙舞专门奉献,被华丽的辞藻比喻为如云供品。也即,噶尔鲁是专属达赖喇嘛的传统礼供,并在甘丹颇章政府的仪典上表演。一本记载噶尔鲁乐舞谱集的纲要经典《赏心悦耳明目之喜宴》于1688年编纂,其中最重要的是这首《吉喜富足》,歌词大意为:

如今上空吉辰良宵,
大地吉祥有福,
在此吉喜富足之时,
跳起美妙的供云歌舞,
献给圣明遍知达赖福田施主转轮王,
圣王敬请欣赏。


其他还有《太阳》、《供云》、《如意宝》、《天空的星辰》、《圣地拉萨》、《首顶礼冠》等乐曲,以札念、扬琴、达玛鼓、唢呐、竹笛、串铃等乐器来伴奏。以及,由被称为“噶足巴”的少年舞者随着意义美好的歌唱演示传统的舞姿【11】。
拉萨人评价有幸成为噶足巴“是一项光荣的职责”,因为全都必须是从出身很好的家庭千挑万选的男孩子,从小精心培养,在达赖喇嘛尊前承蒙殊荣,在各种极其讲究的典礼和充满欢庆的盛会上,用晶莹剔透的歌唱和仪态万方的舞蹈来赞美神佛和贡萨绛衮钦波确【12】。并且,噶厦【13】会给每位艺人定制宛如壁画中的仙人才有的彩衣云裳,以至在拉萨民间有种说法:“只有幸运的姑娘才能得到穿绛迪【14】衣服的舞员。”【15】当然,这得等到他们从纯净孩童长成了丰神异彩的艺人,但至十八岁,他们就不能再是且歌且舞的噶足巴了,须得回到人间,担任各种世俗角色。
然而那已是旧西藏的昙花景象,如我这般生活在新西藏的人,见过的只是藏戏团和朗玛厅的歌舞表演,裹满了从四面八方扑来的世间风尘再也无法洗净。最早的朗玛厅可能出现于1990年代中期,那时还值得一去,有老人演示堆谐果谐和朗玛,还允许观众上台自娱自乐。我曾与我母亲和几个姨姨去过朗玛厅,兼具舞蹈家与艺术评论家身份的姨父也去了,他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不满地说已经变味。我倒也不知原来的味道是什么,反正当我母亲与姨姨们落落大方地歌舞之时,即便不够标准却也令人陶醉。而如今的朗玛厅无需专家评判,我也能看出变味了,夹杂着汉语和藏语的流行歌曲此起彼伏,搭配着所谓的民族舞蹈却不伦不类,在啤酒、香烟等混杂的怪味中,人们似乎很容易乱性。幸好其中没有噶尔鲁,好像其中没有噶尔鲁,无论如何,噶尔鲁不可以沦落到这样的场合,否则将是灾难的预兆。
扯远了,我得接着讲噶尔本啦的故事。我总是这样,本来想说一件事,可说着说着就天马行空了。

四、

噶尔本·巴桑顿珠啦,当他在地狱般的格尔木劳改营里幸存下来,重又回到面目全非的拉萨时,差不多心如死灰。当时有个很流行的词,叫做百废待兴,意思是,浩劫已经结束,一切从头再来,包括恢复早就被当成“封建迷信”给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噶尔鲁。然而偌大的拉萨,噶尔鲁已然绝迹,党和政府便想到了负罪归来的噶尔本啦,屡屡屈尊纡贵,再三请他出山,都被噶尔本啦婉言谢绝。据说噶尔本啦掀衣展示伤痕犹在的身体,用拉萨敬语十分客气地说:“贡巴麻从【16】,因为在劳改营里接受劳动改造很彻底,已经把噶尔鲁忘得一干二净。”听他这么解释,更因触目惊心,党和政府也就不好意思再去相烦他了。那时节,党和政府开始多少注意自身形象了。
大概到了1980年,当时的政治气氛是北京与达兰萨拉终于有了第一次正式接触,境内外的藏人也就有了被分隔二十余年之后的相互走动,不过是少数的,短暂的。不知道什么运气降临到噶尔本啦的头上,他竟然申请到了护照,可以去尼泊尔还是哪个国家探亲了。需要说明的是,被允许去的国家是不包括印度的,这是一条延续至今的严格规定。然而,藏人只要能出国,目的地大多是印度,确切地说,是位于印度北部的达兰萨拉,而冲着达兰萨拉去的目的只有一个:朝拜流亡于此、寄居多年的根本上师达赖喇嘛。这其实是一个谁都明了的事实。
详细的经过无需复述,反正噶尔本啦最终去成了达兰萨拉,也见到了已不年轻的衮顿【17】。想那事变当年,衮顿正逢25岁的噶【18】,噶尔本啦恰值技艺成熟的中年,曾经无数次为衮顿奉献过美妙的噶尔鲁,以无比的恭敬之心目睹了万民之神王的艰难成长,而今在异国他乡重又觐见到,没有比这更无常的奇迹了。我的佛法上师曾对我开示过一句话:“痛苦是无常的,幸福也是无常的,”诚如斯言。目睹异国他乡的任何一处或者说任何一个细节都无法与山那边宏伟而壮丽的颇章布达拉【19】相媲美,噶尔本啦不禁泪如雨下,长跪不起。据说他合掌恳求:“衮顿,祈请允准您跟前的深厚信仰者,为衮顿您供养属于您的噶尔鲁。长达二十多年不曾以身语意表达的噶尔鲁,这宛如祥云的供品,就为的是等到今天,再次供养衮顿。”
我不知道在漫长的流亡岁月里,尊者是否会有可能欣赏到被称为“赏心悦耳明目”的噶尔鲁,因为乐队在他出走拉萨没几天就覆没了。被抓的抓,关的关,散的散,会有个别噶尔鲁艺人追随衮顿流亡至达兰萨拉吗?而此刻,正在衰老的噶尔本啦,已有二十多年不忍触碰噶尔鲁的噶尔本啦,在流亡族人的栖身之地,独自一人,向至尊上师奉献了传统的供养。据说,当他一边敲击达玛鼓一边开启苍凉的歌喉时,充溢着异乡空气却散发着故乡敬香的屋子里低低地响起一片泣声,连尊者也悄然泪下。
据说噶尔本啦还说了这么一句话,大意是,既然他已把噶尔鲁亲自奉献给衮顿,实现了在漫长的苦役岁月里许下的心愿,那么从此以后,此曲只应天上有,他宁愿冒着让噶尔鲁失传的危险,也不会为世俗外人表演噶尔鲁。也即是说,仅此一次绝唱,从此任由噶尔鲁消失也情愿了。
尊者微微闭目,似乎是在平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的百感交集,又沉吟半响,才缓缓道出他并不赞成噶尔本啦如此决绝,非但不赞成,还要求噶尔本啦返回拉萨之后,须得将噶尔鲁公诸于众:“你所要做的,不是从此再也不表演,而是相反。你回去吧,答应他们的邀请,但也得让他们答应,让我们的男孩子学习噶尔鲁。你也可以改革,教一些女孩子学习噶尔鲁。总之,无论如何,你要记住,一定不能让噶尔鲁失传。”
据悉,传统上,女性是不能学习噶尔鲁的,这是不是就跟在蒙古,女性不能学呼麦【20】的禁忌是一样的理由?但是,世事到了让女孩子也学噶尔鲁的地步,是不是表明传承中断的危机已迫在眉睫?
尊者的这段话,被我复述得就像我亦在现场,其实为的是加强现场的效果被我虚构。因为,对于噶尔本啦来说,这场会面如同醍醐灌顶,足以转折他的人生。当他返回拉萨,就像神迹显现,一夜之间,几乎整个拉萨城都惊悉,已经遗忘的噶尔鲁竟在一夜之间被噶尔本啦全都回忆起来,而这也意味着,已返仙界的噶尔鲁从此又降临拉萨。哦,奔走相告吧,额手称庆吧,于是皆大欢喜,噶尔本啦也被既往不咎,一洗“叛乱分子”的污名,在以后的岁月里,获得了类似著名宫廷乐师、噶尔鲁专家等表彰,并被西藏大学聘请为音乐教授。这是多么的戏剧化啊,因世时翻转而受尽折磨的他,竟于人生末年,被闪耀着虚假光彩的新西藏给照耀了。
又据说,犹如铁树开花,哑巴开口,当噶尔本啦召集旧部,面对党的若干文化官员,在达玛鼓的伴奏下,双手合拢,行礼如仪,用苍凉的嗓音缓缓吟唱的首曲噶尔鲁,正是那“跳起美妙的供云歌舞,献给圣明遍知慧海福田施主转轮王,圣王敬请欣赏……”。而他的眼前,我深信不疑,在他的眼前,并没有这些毫无资格可以聆听噶尔鲁的耳朵。这些耳朵,宁结【21】啊,生来即被玷污,已经塞满耳屎,又怎能领略以恭敬心奉献的美妙和功德?他于是凝视着虚空的中心,仿佛望见那幻化而现的达兰萨拉,犹如当年的颇章布达拉,端坐狮子法座的衮顿正颔首微笑,沉浸在从丧失的家园飘来的沧桑古乐之中,噶尔本啦不禁热泪盈眶。
离苦得乐的佛法再次示现无常的真谛,噶尔本啦索性做得更为彻底,在即将奔赴轮回的此生末期,依赖现代的科学技术,将数十首噶尔鲁刻录在了CD上,而一张CD是可以翻刻无数的。仙乐飘飘,仙乐飘飘,惠及众生无数,包括我这样的迷途羔羊。如今,我已把这些噶尔鲁全都输入苹果手机,可以想听就听,走哪听哪……看哪,神圣的噶尔鲁分明混杂在不计其数的人间歌曲之中,获得了世俗的永恒。为此,我要向已得解脱的噶尔本啦致敬,他或已转世为噶尔鲁之神,在千手牵引、千眼明亮的坚热斯【22】之净土,继续奉献着妙不可言的如云供养,贡觉松【23】!

写于2009年夏天
修改于20155


注释:
[1]札念:西藏本土弹唱乐器,有六弦、八弦、十六弦、二十弦之分,其中以六弦最为普遍。
[2]扎西达杰:藏语,指吉祥八宝,包括吉祥结、妙莲、宝伞、右旋海螺、金轮、胜利幢、宝瓶、金鱼。皆与佛法相关,各有殊胜象征。
[3]金珠玛米:藏语,专指中共军队即解放军。
[4]堆谐果谐朗玛噶尔鲁:堆谐果谐朗玛都是西藏传统民间歌舞形式,堆谐是踢踏舞,果谐是圆圈舞,朗玛是室内歌舞。而噶尔鲁,专指甘丹颇章宫廷乐舞。
[5]多卫康:指多卫康三区:“多”为安多(多麦;Amdo),“卫”为卫藏(前藏、后藏、阿里;Dbus-Gtsang),“康”为康(多堆;Khams)。西藏传统地理的简称,全西藏的统称,即图伯特。分布在现如今中国行政区划的甘肃省、青海省、四川省、云南省的藏地,以及西藏自治区。
[6]几曲:藏语,快乐之河。即今拉萨河。
[7]波林卡:藏语,“波”即“波洛”,意为球。“林卡”意为园林。位于拉萨南边靠近拉萨河,是过去贵族打球、踢球的园林。
[8]民主改革:是中共于1959年之后在西藏实行的对西藏传统经济的革命,其核心内容是把原来属于上层社会的土地牲畜等按平均方式分给底层百姓,从而摧毁庄园经济和寺庙政治等传统社会结构,简称“民改”。
[9]文代会:即文学艺术代表大会的简称。
[10]格尔木劳改营:位于青海省柴达木盆地西部,1950年代,中共在此设立劳改营,有相关资料称,格尔木﹑兰州北面﹑西宁西面的劳改营关押了超过十万名藏人犯人,大约40%死于狱中。所从事的是修建公路、开发矿产、核基地的建设等繁重劳动。
[11]见《西藏宫廷噶尔音乐概述》,西藏大学学报2003年第2期,作者更堆培杰。
[12]贡萨绛衮钦波确:藏语,伟大的至高无上的陛下,是藏人对历代达赖喇嘛的敬称。
[13]噶厦:藏语,受命大臣之处或发布命令的机关,指西藏政府,正式成立于1751年七世达赖喇嘛时期,实行四人噶伦(部长)制。
[14]绛迪:藏语,绿色氆氇上有花朵的服装,是噶尔艺人平日里的专门着装。
[15]见《西藏是我家》,口述为扎西次仁,记录为梅·戈尔斯坦等,明镜出版社,2000年。
[16]贡巴麻从:拉萨敬语,抱歉。
[17]衮顿:藏语,对达赖喇嘛的敬称之一,意为虔心呼喊即出现眼前,简译尊前。
[18]噶:藏语,本命年。
[19]颇章布达拉:藏语,布达拉宫。颇章,意为宫殿。布达拉宫的另一敬称是“孜颇章”,意为至高无上的宫殿。
[20]呼麦:又称蒙古喉音,是一种藉由喉咙紧缩而唱出双声的泛音咏唱技法,主要流传于蒙古等地。藏传佛教也有使用低沉的喉音来唱诵经咒的传承。据说女子不能学唱呼麦,否则导致不孕,或有更深意义。
[21]宁结:藏语,在这里的意思是,可怜,怜悯。
[22]坚热斯:藏语,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
[23]贡觉松:藏语,佛法僧三宝保佑。 


【转自唯色RFA博客:http://www.rfa.org/mandarin/zhuanlan/weiseblog/woeser-05292015092916.html。转载请注明。】

2015年5月29日星期五

安多卓尼县农妇桑杰措5月27日自焚牺牲


2015年5月27日(星期三,“拉嘎”之日)凌晨4点左右,在安多卓尼(今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卓尼县)刀告乡,当局设在贡巴寺(又称扎西曲廓林寺)的派出所前,36岁的农妇桑杰措(Sangye Tso)点火自焚,当场牺牲。她的遗体被警察拿走,带往甘南州州府合作市,之后情况不明。

据报道,桑杰措是卓尼县尼巴乡石巴村人,36岁,与卓尼县尼巴乡尼巴村的旦真旺杰成婚,有两个孩子,儿子叫次仁顿珠,小女儿叫卡措。自焚前通过微信留有遗言,但因未有公布,不知内容。从传出的照片上看到桑杰措年轻秀丽,两个孩子尚还幼小。

桑杰措自焚牺牲后,她的家人被警察盘问,禁止对外界透露消息。

桑杰措是2015年第5位自焚藏人,2009年以来第145位自焚藏人,第24位自焚女性。也是卓尼县第一位自焚藏人。

用绘画记录藏人自焚的日本画家Tomoyo Ihaya(井早智代),为自焚牺牲的桑杰措绘画。

以下,是2009年以来自焚抗议的145位藏人简况——

从2009年2月27日至2015年5月27日,在境内藏地有140位藏人自焚,在境外有5位流亡藏人自焚,共145位藏人自焚,包括24位女性。其中,我们所知道的,已有124人牺牲,包括境内藏地121人,境外3人。

目前找到并已经披露的有52位自焚藏人(境内49人,境外3人;包括两位伤者、46位牺牲者、4位生死不明者)专门留下的遗言、写下的遗书或录音的遗嘱,这都是至为宝贵的证据。许多藏人在自焚之时所呼喊的,包括:“让尊者达赖喇嘛回到西藏”、“祈愿尊者达赖喇嘛永久住世”、“西藏要自由”、“西藏独立”、“民族平等”、“语言平等”等等。

1、自焚时间以及自焚地点:

2009年1起自焚:

2月27日——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发生第1起。

2011年14起自焚(境内藏地12起,境外2起):

3月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
8月1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1起。
9月2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2起。
10月6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5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甘孜县1起。
11月3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1起。在印度新德里1起、在尼泊尔加德满都1起。
12月1起——西藏自治区昌都地区昌都县1起。

2012年1-12月,86起自焚(境内藏地85起,境外1起):

1月4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3起,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达日县1起。
2月6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3起,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称多县1起,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天峻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壤塘县1起。
3月1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玛曲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5起,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县2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马尔康县2起。并且,3月在印度新德里1起。
4月4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康定县2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壤塘县2起。
5月3起——拉萨大昭寺前2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壤塘县1起。
6月4起——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尖扎县1起,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称多县2起,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玉树县1起。
7月2起——西藏自治区拉萨市当雄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马尔康县1起。
8月7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6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州府合作市1起。
9月2起——北京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即住建部)门口1起,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杂多县1起。
10月10起——西藏自治区那曲地区那曲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合作市2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5起,西藏自治区那曲地区比如县2起。
11月28起——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县9起、泽库县3起;青海省海东地区循化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3起、若尔盖县2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1起;西藏自治区那曲地区比如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合作市2起、夏河县3起、碌曲县3起。
12月5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1起、碌曲县1起;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班玛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1起;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泽库县1起。

2013年1-12月,28起自焚(境内藏地26起,境外2起):

1月3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2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红原县1起。
2月9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2起;尼泊尔加德满都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3起;青海省海东地区化隆回族自治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碌曲县1起。
3月5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壤塘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碌曲县1起。
4月3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壤塘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2起。
5月1起——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曲麻莱县1起。
6月1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1起。
7月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1起。
8月1起——尼泊尔加德满都1起。
9月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
11月1起——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班玛县1起。
12月2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1起。

2014年2-12月,11起自焚(境内藏地11起):

2月2起——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泽库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
3月3起——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泽库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理塘县1起。
4月1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1起。
9月2起——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甘德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合作市1起。
12月3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1起。

2015年3-5月,5起自焚(境内藏地5起):

3月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
4月2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甘孜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
5月2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卓尼县1起。

2、自焚者籍贯(包括5位流亡藏人的籍贯,其中4位原籍在境内康地和安多,在以下记录之内;另一位出生在印度流亡藏人社区的,不在以下记录之内):

按照图伯特传统地理即144人:安多112人,康26人,嘉戎3人,羌塘2人,卫藏1人。而安多藏区中,安多阿坝(今阿坝县)自焚藏人最多,为39人;其次是安多拉卜让或桑曲(今夏河县)18人和安多热贡(今同仁县)11人,以及安多左格(今若尔盖县)9人。

其籍贯按照今中国行政区划即144人——
四川省藏区73人:阿坝州阿坝县39人、壤塘县6人、马尔康县3人、若尔盖县9人、红原县1人;甘孜州甘孜县2人、道孚县7人、康定县2人、色达县2人、巴塘县1人、炉霍县1人;
甘肃省藏区32人:甘南州玛曲县2人、夏河县18人、合作市5人、碌曲县6人、卓尼县1人;
青海省藏区30人:果洛州甘德县2人、班玛县2人;玉树州称多县2人、玉树县2人、曲麻莱县1人;海西州天峻县1人;黄南州同仁县11人、尖扎县1人、泽库县6人;海东地区循化县1人、海东地区化隆县1人;
西藏自治区9人:昌都地区昌都县2人;日喀则地区聂拉木县1人;拉萨市当雄县2人;那曲地区比如县4人。

3、自焚者性别、年龄及身份:

男性121人,女性24人。其中有28位父亲,12位母亲,遗下未成年的孩子。

最年长的64岁,最年轻的16岁。大多数是青壮年,平均年龄约27岁。

僧尼:3位高阶僧侣(Rinpoche,朱古),38位普通僧侣,8位尼师,共计49位僧尼,涉及藏传佛教格鲁派、宁玛派、萨迦派、觉囊派,以格鲁派僧尼居多;

农牧民:74位牧民和农民,大多数是牧民;其中10位牧民曾是僧人,遭当局工作组驱逐出寺;4人曾是僧人,属自己还俗离寺。其中1位自焚牺牲的农民,原为藏传佛教噶举派寺院僧人;7位自焚牺牲的牧民,属藏传佛教觉囊派所在地区。1位自焚牺牲的牧民,是著名的贡唐仓仁波切的外祖父。

其他:2位女中学生;4位男学生;3位在拉萨、康区或青海某地的打工者;4位商贩;1位木匠;1位网络作家;1位唐卡画师;1位出租车司机;1位党员及退休干部;1位护林员;1位洗车店店主。可以说,涉及藏人社会的多个阶层,其中这三个群体值得关注:僧侣;牧民;学生。

还有两位是流亡藏人,是社会活动人士。

4、自焚者状况:

145位自焚的境内、境外藏人中,已知124人牺牲(境内121人,境外3人),其中90人当场牺牲(1人在尼泊尔自焚当场牺牲),32人被军警强行带走之后身亡(1人在尼泊尔加德满都医院重伤不治而亡),1人被送往印度新德里医院重伤不治而亡,1人即隆务寺僧人加央华旦在寺院治疗六个多月后绝食牺牲,1人被亲属同乡送往医院救治。

另有15人被军警强行带走之后有13人情况不明。其中6人在中国中央电视台于2012年5月、12月和2013年2月和5月播的官方宣传片中有在医院治疗的镜头,但并未回到寺院或家中,如同人间蒸发,更多情况不明,他们是:

2009年2月27日自焚的格尔登寺僧人扎白;
2011年9月26日的格尔登寺僧人洛桑格桑(尕尔让)和洛桑贡确(贡确旦巴);
2011年10月3日自焚的格尔登寺僧人格桑旺久(尕尔让旺修);
2012年11月7日自焚的阿坝俄休寺僧人桑珠和多吉嘉;

其中被军警强行带走的7人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明。他们是:

2012年2月13日自焚的阿坝格尔登寺僧人洛桑嘉措;
2012年5月27日自焚的在拉萨打工的阿坝人达吉;
2012年6月27日自焚的玉树妇女德吉曲宗;
2012年9月29日自焚的昌都嘎玛区农民永仲;
2012年10月25日自焚的那曲比如小生意人丹增;
2012年11月26日自焚的色达学生旺嘉;
2013年2月25日自焚的阿坝德普寺僧人桑达。

其中被军警强行带走的1人,即2012年2月8日自焚的青海省玉树州称多县拉布寺僧人索南热央,据报道他于数月后被军警送回称多县拉布乡的家中,双腿被截肢,遭警方严密监控,目前状况不明。

其中被军警强行带走的1人,即2012年12月2日自焚的夏河县博拉乡牧民松底嘉,据报道他于2014年11月23日被军警送回家中,双腿被截肢,遭警方严密监控,目前状况不明。

2014年3月29日自焚的四川省甘孜州巴塘县尼师卓玛的情况不明。

两位境外的流亡藏人在自焚后获得救治,已伤愈。

境内藏人甘孜寺僧人达瓦次仁自焚后,先是被僧俗藏人送到医院,出于担心自焚者被军警从医院强行带走,一去不归,后又从医院接回寺院,由藏人们自己照顾、救治。据悉,目前达瓦次仁在艰难恢复中,但落下残疾,生活困难,目前状况不明。

境内藏人玉树退休干部巴桑拉毛自焚后在医院治疗,目前状况不明。

5、自焚者名单:

(1)140位境内藏人:

2009年(1人)——扎白。

2011年(12人)——彭措,次旺诺布,洛桑格桑,洛桑贡确,格桑旺久,卡央,曲培,诺布占堆,丹增旺姆,达瓦次仁,班丹曲措,丁增朋措。

2012年(85人)——达尼,次成,索巴仁波切,洛桑嘉央,索南热央,仁增多杰,丹真曲宗,洛桑嘉措,丹曲桑波,朗卓,才让吉,仁钦,多杰,格贝,加央华旦,洛桑次成,索南达杰,洛桑西绕,其美班旦,丹巴达杰,朱古图登念扎,阿泽,曲帕嘉,索南,托杰才旦,达吉,日玖,旦正塔,丹增克珠,阿旺诺培,德吉曲宗,次旺多杰,洛桑洛增,洛桑次成,卓尕措,角巴,隆多,扎西,洛桑格桑,旦木曲,巴桑拉毛,永仲,古珠,桑吉坚措,丹增多杰,拉莫嘉,顿珠,多杰仁钦,才博,丹增,拉毛才旦,图旺嘉,多吉楞珠,丹珍措,多吉,桑珠,多吉嘉,才加,格桑金巴,贡保才让,宁尕扎西,宁吉本,卡本加,当增卓玛,久毛吉,桑德才让,旺青诺布,才让东周,鲁布嘉,丹知杰,达政,桑杰卓玛,旺嘉,关曲才让,贡保才让,格桑杰,桑杰扎西,万代科,才让南加,贡确杰,松底嘉,洛桑格登,白玛多杰,贡确佩杰,班钦吉。

2013年(26人)——才让扎西,珠确,贡去乎杰布,洛桑朗杰,珠岗卡,南拉才,仁青,索南达杰,彭毛顿珠,桑达,才松杰,贡觉旺姆,洛桑妥美,格吉,拉毛杰,贡确丹增,秋措,洛桑达瓦,贡确维色,丹增西热,旺钦卓玛,贡确索南,西琼,才让杰,贡确才旦,次成嘉措。

2014年(11人)——彭毛三智,洛桑多杰,久美旦真,洛桑华旦,卓玛,赤勒朗加,贡觉,拉莫扎西,桑杰卡,才让卓玛,格绒益西。

2015年(5人)——诺秀,益西堪卓,堂嘎,旦真加措,桑杰措。

(2)5位流亡藏人:

2011年(2人)——西绕次多,博楚。

2012年(1人)——江白益西。

2013年(2人)——竹钦泽仁、嘎玛俄顿嘉措。

(另,在2009年之前自焚的,还有1998年自焚牺牲的流亡藏人图丹欧珠,2006年自焚受伤的流亡藏人拉巴次仁。)

补充:

1、中共当局在全藏地颁布“反自焚专项斗争实施方案”、“关于反自焚工作暂行规定的通告”,强调“哪里发生自焚案件就对哪里进行‘严打’整治”,即对自焚者家人、亲属、所在乡村及寺院等进行连坐。并且,严密封锁自焚消息外泄,严厉打击外传自焚消息者,以及对自焚者亲友或所在地软硬兼施,令其闭口或编造虚假信息等等。在这种高压下,已经出现多起自焚事件在发生后数日、甚至数十日才艰难传出的情况,还出现以下各种情况,包括:自焚者家人因遭威胁而不敢承认自焚实情;西藏自治区高官矢口否认本藏区已有数起自焚发生;流亡西藏政府与民间方面在统计自焚藏人人数上不一致。更为严重的是,极有可能的情况是,全藏地及境外的自焚事件可能不止以上所记录的145起,可能有被当局动用一切力量竭力掩盖的自焚事件已经发生,外界却不得知。并且,仅依据目前所报道的(包括境外涉藏媒体和组织报道的,以及中国官方媒体如CCTV、新华社、新华网报道的)案例,至少有50多起与50多位位自焚者相关的案例,其中至少有两百甚至更多的藏人因此被拘捕、被判刑,最高刑期是死刑(2013年3月13日自焚牺牲的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妇女贡觉旺姆的丈夫卓玛甲,被阿坝州中级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最低也是一或两年,更多的是数年重刑,但一定还有未被报道的连坐案例已经发生。

2、7位试图自焚或自焚未成的藏人:是境内藏地的成列、多吉热丹、卓玛杰、久谢杰;其中多吉热丹在异地蹊跷身亡,久谢杰服毒自焚时毒发身亡;而成列与卓玛杰均被捕,目前情况不明。以及在印度的流亡藏人隆日多杰、次成多杰、达瓦顿珠。

3、2013年3月底,从康结古多(今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玉树县结古镇),传出一名藏人妇女因抗议当局强拆其房屋而自焚受伤的消息,10月底时方才被证实,名叫贡觉措姆,40岁,是结古镇桑则(音译)村人,后从医院返回家中。但这一事件因不详及很迟传出,未计入2009年以来藏人自焚抗议的记录中。

2015年5月26日星期二

唯色:尼泊尔地震阴影里的藏人难民

图片转自Facebook。

尼泊尔地震阴影里的藏人难民

文/唯色

尼泊尔发生强震,生命与古迹遭灾,让我感受到的伤悲多过震惊。我想说的是,我在十多年前就用过“走后门”才可能奏效的办法,仍然不得护照,由尼泊尔中转去印度朝拜尊者的愿望落空。之后许多时光,常靠一本《孤独星球》的台湾译本《尼泊尔》来排解念想。之后希望愈发渺茫,曾经去过的族人,三年前都被中国政府没收了护照,以至于再去拥有多处佛教圣地的邻国朝圣,成了白日梦。

图片转自Facebook。
BBC在4月27日报道说,在尼泊尔的藏人难民中,大多数是得不到身份的“非法居留者”,悄无声息地生活在首都加德满都郊区及靠近西藏边境的山村中,这些地方均位于灾区,有的全村被夷平。报道说,由于尼泊尔政府担心触怒中国政府而不愿公开藏人难民人数,此次强震最大受害族群之一的藏人恐被“隐形”,死亡人数可能永远成谜。

国际人权观察组织去年4月发布报告《在中国的阴影下:尼泊尔虐待西藏难民》,指出对于许多逃离中国政府镇压的藏人来说,尼泊尔一直是重要的避风港和中转站。近年来,中国政府愈发向尼泊尔政府施压,令其严格管制两万多藏人难民。尼泊尔警方所采取的手段包括任意拘留、过度使用武力、强制监视,以及强行拦截和遣返偷越国境的藏人难民。

与此同时,比如年初,一位在中国体制内就职的藏人用网名“维基让赞”透露:“中国驻尼泊尔大使馆的统战经费剧增,除了年底的宴请和专门从藏区请来的演出团演出外,秘密发给的红包内容远远超出以往任何时候,元旦前夕发给‘爱国’藏胞的红包里包有10万尼币。”

同情藏人境遇的中国作家周成林在去年游历印度与尼泊尔的游记中写道:“整整两天,从早到夜,尼泊尔警察都在Bodhnath的佛塔周围戒备。可怜的西藏人,可敬的西藏人,继续绕着佛塔转圈,手握佛珠,默默念诵,跪拜,祈祷,转经,就像什么也没发生,就像不知道,除了同情和几声微弱的抗议,这个世界(尤其‘国际社会’)对他们的苦难早已漠然。”

不过我那已经两年未回拉萨的表姑,尽管年老体弱,身边没有至亲,仍愿住在加德满都,以履行佛事度日。其实根本原因是她担心回到拉萨后护照被没收,再也无法出境朝圣,只得羁留异乡不归。好在强震中她安然无恙,但也一定饱受惊吓。相比而言,是不是这种惊吓更无法忍受?——她曾在我做西藏文革调查时心有余悸地说:“只有到了尼泊尔,心里反倒一点也不害怕,晚上睡得也很踏实。可是只要回到樟木,一看见五星红旗心里就害怕……”。

想当年,正是她在加德满都找了一位拥有尼泊尔身份的藏人做我的假亲戚,写信邀我出境“探亲”。这几乎是境内藏人可能得到护照的唯一办法,在藏人社会内部流行。但我的运气不好,迄今与护照无缘。也许,因此躲过了尼泊尔这次强震也难说。

图片转自Facebook。
具有恐怖力量的地震似乎已平息。在社交网络Facebook和微博、微信上,许多境内外藏人都在流传穿绛红色袈裟的藏人僧侣们的救灾图片,他们为灾民输血,在废墟上救出幸存者,给灾民送食物。他们是尼泊尔藏人难民中最为活跃的群体之一。但在震前,因参加抗议中国政府的活动,他们经常被尼泊尔警察追打得头破血流。经历了这场劫难,感动于藏人僧侣的无私救助,尼泊尔警察紧紧拥抱他们,并肩坐着,就像是兄弟。

许多崇高的佛法上师,如尊者达赖喇嘛、嘉瓦噶玛巴、萨迦法王,对遭灾者都有致函或开示,表达慰问和祈祷,并捐款救援。宗萨钦哲仁波切则对我们警示:“愿灾难提醒我们,生命是多么脆弱,而身为人类,我们多么容易受到影响。愿建筑物外观的裂痕与缺口让我们看到自己虔诚心上的裂痕与缺口,以及我们慈悲修持的薄弱之处。让它使我们追求智悲之道的决心更为坚强。”

2015年5月

(本文为自由亚洲特约评论,相关内容由自由亚洲电台藏语专题节目广播,转载请注明。)

2015年5月24日星期日

道孚县农民旦真加措5月20日自焚牺牲



2015年5月20日晚八点左右,在康道坞(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孔色乡的乡政府前,35岁的农民旦真加措(Tenzin Gyatso)点火自焚,抗议当局为禁止自焚抗议、禁止祝贺尊者寿辰等,以开展“教育活动”为名,对当地藏人实行警告、殴打、侮辱和拘捕。21日下午,自焚者家人接当局电话通知,要求派人去州府康定县领取旦真加措的遗骸。

据报道,旦真加措是道孚县孔色乡“博洽”(音译)村人,现年35岁。其父名为其美多吉,其母名为白拉。他与妻子索南卓玛育有四个孩子:大儿子多丹,二儿子图丹,女儿次仁措姆,小儿子次旺加措。

旦真加措自焚后,当地约15名藏人遭拘捕,已获知名字的有扎西卓玛、次仁、曲措和仁增拉姆,均为女性。之后又有藏人遭拘捕,据报道多达80余人。包括孔色乡等乡镇的道孚县被军警严厉管控。

旦真加措是2015年第4位自焚藏人,也是境内第139位自焚藏人,康道坞(道孚县)第7位自焚藏人(包括原籍为道孚县的流亡藏人江白益西)。

用绘画记录藏人自焚的日本画家Tomoyo Ihaya(井早智代),为自焚牺牲的旦真加措绘画。

以下,是2009年以来自焚抗议的144位藏人简况——

从2009年2月27日至2015年5月20日,在境内藏地有139位藏人自焚,在境外有5位流亡藏人自焚,共144位藏人自焚,包括23位女性。其中,我们所知道的,已有123人牺牲,包括境内藏地120人,境外3人。

目前找到并已经披露的有52位自焚藏人(境内49人,境外3人;包括两位伤者、46位牺牲者、4位生死不明者)专门留下的遗言、写下的遗书或录音的遗嘱,这都是至为宝贵的证据。许多藏人在自焚之时所呼喊的,包括:“让尊者达赖喇嘛回到西藏”、“祈愿尊者达赖喇嘛永久住世”、“西藏要自由”、“西藏独立”、“民族平等”、“语言平等”等等。

1、自焚时间以及自焚地点:

2009年1起自焚:

2月27日——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发生第1起。

2011年14起自焚(境内藏地12起,境外2起):

3月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
8月1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1起。
9月2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2起。
10月6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5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甘孜县1起。
11月3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1起。在印度新德里1起、在尼泊尔加德满都1起。
12月1起——西藏自治区昌都地区昌都县1起。

2012年1-12月,86起自焚(境内藏地85起,境外1起):

1月4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3起,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达日县1起。
2月6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3起,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称多县1起,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天峻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壤塘县1起。
3月1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玛曲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5起,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县2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马尔康县2起。并且,3月在印度新德里1起。
4月4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康定县2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壤塘县2起。
5月3起——拉萨大昭寺前2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壤塘县1起。
6月4起——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尖扎县1起,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称多县2起,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玉树县1起。
7月2起——西藏自治区拉萨市当雄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马尔康县1起。
8月7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6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州府合作市1起。
9月2起——北京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即住建部)门口1起,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杂多县1起。
10月10起——西藏自治区那曲地区那曲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合作市2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5起,西藏自治区那曲地区比如县2起。
11月28起——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县9起、泽库县3起;青海省海东地区循化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3起、若尔盖县2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1起;西藏自治区那曲地区比如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合作市2起、夏河县3起、碌曲县3起。
12月5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1起、碌曲县1起;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班玛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1起;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泽库县1起。

2013年1-12月,28起自焚(境内藏地26起,境外2起):

1月3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2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红原县1起。
2月9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2起;尼泊尔加德满都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3起;青海省海东地区化隆回族自治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碌曲县1起。
3月5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壤塘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碌曲县1起。
4月3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壤塘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2起。
5月1起——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曲麻莱县1起。
6月1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1起。
7月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1起。
8月1起——尼泊尔加德满都1起。
9月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
11月1起——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班玛县1起。
12月2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1起。

2014年2-12月,11起自焚(境内藏地11起):

2月2起——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泽库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
3月3起——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泽库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理塘县1起。
4月1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1起。
9月2起——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甘德县1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合作市1起。
12月3起——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1起。

2015年3-5月,4起自焚(境内藏地4起):

3月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
4月2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甘孜县1起,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1起。
5月1起——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1起。

2、自焚者籍贯(包括5位流亡藏人的籍贯,其中4位原籍在境内康地和安多,在以下记录之内;另一位出生在印度流亡藏人社区的,不在以下记录之内):

按照图伯特传统地理即143人:安多111人,康26人,嘉戎3人,羌塘2人,卫藏1人。而安多藏区中,安多阿坝(今阿坝县)自焚藏人最多,为39人;其次是安多拉卜让或桑曲(今夏河县)18人和安多热贡(今同仁县)11人,以及安多左格(今若尔盖县)9人。

其籍贯按照今中国行政区划即143人——
四川省藏区73人:阿坝州阿坝县39人、壤塘县6人、马尔康县3人、若尔盖县9人、红原县1人;甘孜州甘孜县2人、道孚县7人、康定县2人、色达县2人、巴塘县1人、炉霍县1人;
甘肃省藏区31人:甘南州玛曲县2人、夏河县18人、合作市5人、碌曲县6人;
青海省藏区30人:果洛州甘德县2人、班玛县2人;玉树州称多县2人、玉树县2人、曲麻莱县1人;海西州天峻县1人;黄南州同仁县11人、尖扎县1人、泽库县6人;海东地区循化县1人、海东地区化隆县1人;
西藏自治区9人:昌都地区昌都县2人;日喀则地区聂拉木县1人;拉萨市当雄县2人;那曲地区比如县4人。

3、自焚者性别、年龄及身份:

男性121人,女性23人。其中有28位父亲,11位母亲,遗下未成年的孩子。

最年长的64岁,最年轻的16岁。大多数是青壮年,平均年龄约27岁。

僧尼:3位高阶僧侣(Rinpoche,朱古),38位普通僧侣,8位尼师,共计49位僧尼,涉及藏传佛教格鲁派、宁玛派、萨迦派、觉囊派,以格鲁派僧尼居多;

农牧民:73位牧民和农民,大多数是牧民;其中10位牧民曾是僧人,遭当局工作组驱逐出寺;4人曾是僧人,属自己还俗离寺。其中1位自焚牺牲的农民,原为藏传佛教噶举派寺院僧人;7位自焚牺牲的牧民,属藏传佛教觉囊派所在地区。1位自焚牺牲的牧民,是著名的贡唐仓仁波切的外祖父。

其他:2位女中学生;4位男学生;3位在拉萨、康区或青海某地的打工者;4位商贩;1位木匠;1位网络作家;1位唐卡画师;1位出租车司机;1位党员及退休干部;1位护林员;1位洗车店店主。可以说,涉及藏人社会的多个阶层,其中这三个群体值得关注:僧侣;牧民;学生。

还有两位是流亡藏人,是社会活动人士。

4、自焚者状况:

144位自焚的境内、境外藏人中,已知123人牺牲(境内120人,境外3人),其中89人当场牺牲(1人在尼泊尔自焚当场牺牲),32人被军警强行带走之后身亡(1人在尼泊尔加德满都医院重伤不治而亡),1人被送往印度新德里医院重伤不治而亡,1人即隆务寺僧人加央华旦在寺院治疗六个多月后绝食牺牲,1人被亲属同乡送往医院救治。

另有15人被军警强行带走之后有13人情况不明。其中6人在中国中央电视台于2012年5月、12月和2013年2月和5月播的官方宣传片中有在医院治疗的镜头,但并未回到寺院或家中,如同人间蒸发,更多情况不明,他们是:

2009年2月27日自焚的格尔登寺僧人扎白;
2011年9月26日的格尔登寺僧人洛桑格桑(尕尔让)和洛桑贡确(贡确旦巴);
2011年10月3日自焚的格尔登寺僧人格桑旺久(尕尔让旺修);
2012年11月7日自焚的阿坝俄休寺僧人桑珠和多吉嘉;

其中被军警强行带走的7人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明。他们是:

2012年2月13日自焚的阿坝格尔登寺僧人洛桑嘉措;
2012年5月27日自焚的在拉萨打工的阿坝人达吉;
2012年6月27日自焚的玉树妇女德吉曲宗;
2012年9月29日自焚的昌都嘎玛区农民永仲;
2012年10月25日自焚的那曲比如小生意人丹增;
2012年11月26日自焚的色达学生旺嘉;
2013年2月25日自焚的阿坝德普寺僧人桑达。

其中被军警强行带走的1人,即2012年2月8日自焚的青海省玉树州称多县拉布寺僧人索南热央,据报道他于数月后被军警送回称多县拉布乡的家中,双腿被截肢,遭警方严密监控,目前状况不明。

其中被军警强行带走的1人,即2012年12月2日自焚的夏河县博拉乡牧民松底嘉,据报道他于2014年11月23日被军警送回家中,双腿被截肢,遭警方严密监控,目前状况不明。

2014年3月29日自焚的四川省甘孜州巴塘县尼师卓玛的情况不明。

两位境外的流亡藏人在自焚后获得救治,已伤愈。

境内藏人甘孜寺僧人达瓦次仁自焚后,先是被僧俗藏人送到医院,出于担心自焚者被军警从医院强行带走,一去不归,后又从医院接回寺院,由藏人们自己照顾、救治。据悉,目前达瓦次仁在艰难恢复中,但落下残疾,生活困难,目前状况不明。

境内藏人玉树退休干部巴桑拉毛自焚后在医院治疗,目前状况不明。

5、自焚者名单:

1)139位境内藏人:

2009年(1人)——扎白。

2011年(12人)——彭措,次旺诺布,洛桑格桑,洛桑贡确,格桑旺久,卡央,曲培,诺布占堆,丹增旺姆,达瓦次仁,班丹曲措,丁增朋措。

2012年(85人)——达尼,次成,索巴仁波切,洛桑嘉央,索南热央,仁增多杰,丹真曲宗,洛桑嘉措,丹曲桑波,朗卓,才让吉,仁钦,多杰,格贝,加央华旦,洛桑次成,索南达杰,洛桑西绕,其美班旦,丹巴达杰,朱古图登念扎,阿泽,曲帕嘉,索南,托杰才旦,达吉,日玖,旦正塔,丹增克珠,阿旺诺培,德吉曲宗,次旺多杰,洛桑洛增,洛桑次成,卓尕措,角巴,隆多,扎西,洛桑格桑,旦木曲,巴桑拉毛,永仲,古珠,桑吉坚措,丹增多杰,拉莫嘉,顿珠,多杰仁钦,才博,丹增,拉毛才旦,图旺嘉,多吉楞珠,丹珍措,多吉,桑珠,多吉嘉,才加,格桑金巴,贡保才让,宁尕扎西,宁吉本,卡本加,当增卓玛,久毛吉,桑德才让,旺青诺布,才让东周,鲁布嘉,丹知杰,达政,桑杰卓玛,旺嘉,关曲才让,贡保才让,格桑杰,桑杰扎西,万代科,才让南加,贡确杰,松底嘉,洛桑格登,白玛多杰,贡确佩杰,班钦吉。

2013年(26人)——才让扎西,珠确,贡去乎杰布,洛桑朗杰,珠岗卡,南拉才,仁青,索南达杰,彭毛顿珠,桑达,才松杰,贡觉旺姆,洛桑妥美,格吉,拉毛杰,贡确丹增,秋措,洛桑达瓦,贡确维色,丹增西热,旺钦卓玛,贡确索南,西琼,才让杰,贡确才旦,次成嘉措。

2014年(11人)——彭毛三智,洛桑多杰,久美旦真,洛桑华旦,卓玛,赤勒朗加,贡觉,拉莫扎西,桑杰卡,才让卓玛,格绒益西。

2015年(4人)——诺秀,益西堪卓,堂嘎,旦真加措。

(2)5位流亡藏人:

2011年(2人)——西绕次多,博楚。

2012年(1人)——江白益西。

2013年(2人)——竹钦泽仁、嘎玛俄顿嘉措。

(另,在2009年之前自焚的,还有1998年自焚牺牲的流亡藏人图丹欧珠,2006年自焚受伤的流亡藏人拉巴次仁。)

补充:

1、中共当局在全藏地颁布“反自焚专项斗争实施方案”、“关于反自焚工作暂行规定的通告”,强调“哪里发生自焚案件就对哪里进行‘严打’整治”,即对自焚者家人、亲属、所在乡村及寺院等进行连坐。并且,严密封锁自焚消息外泄,严厉打击外传自焚消息者,以及对自焚者亲友或所在地软硬兼施,令其闭口或编造虚假信息等等。在这种高压下,已经出现多起自焚事件在发生后数日、甚至数十日才艰难传出的情况,还出现以下各种情况,包括:自焚者家人因遭威胁而不敢承认自焚实情;西藏自治区高官矢口否认本藏区已有数起自焚发生;流亡西藏政府与民间方面在统计自焚藏人人数上不一致。更为严重的是,极有可能的情况是,全藏地及境外的自焚事件可能不止以上所记录的144起,可能有被当局动用一切力量竭力掩盖的自焚事件已经发生,外界却不得知。并且,仅依据目前所报道的(包括境外涉藏媒体和组织报道的,以及中国官方媒体如CCTV、新华社、新华网报道的)案例,至少有50多起与50多位位自焚者相关的案例,其中至少有两百甚至更多的藏人因此被拘捕、被判刑,最高刑期是死刑(2013年3月13日自焚牺牲的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妇女贡觉旺姆的丈夫卓玛甲,被阿坝州中级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最低也是一或两年,更多的是数年重刑,但一定还有未被报道的连坐案例已经发生。

2、7位试图自焚或自焚未成的藏人:是境内藏地的成列、多吉热丹、卓玛杰、久谢杰;其中多吉热丹在异地蹊跷身亡,久谢杰服毒自焚时毒发身亡;而成列与卓玛杰均被捕,目前情况不明。以及在印度的流亡藏人隆日多杰、次成多杰、达瓦顿珠。

3、2013年3月底,从康结古多(今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玉树县结古镇),传出一名藏人妇女因抗议当局强拆其房屋而自焚受伤的消息,10月底时方才被证实,名叫贡觉措姆,40岁,是结古镇桑则(音译)村人,后从医院返回家中。但这一事件因不详及很迟传出,未计入2009年以来藏人自焚抗议的记录中。

2015年5月18日星期一

英译《一个讲述“现代藏人”的幸福故事如假包换》

'Aren't They The Lucky Ones?'

2015-05-15






Newly-wed Tibetan couple visits the Potala Palace in an undated photo.
AFP

Writer Tsering Woeser has used her blog "Invisible Tibet," together with her poetry, historical research, and social media platforms like Twitter, to give voice to millions of ethnic Tibetans who are prevented from expressing themselves to the outside world by government curbs on information. In a recent commentary, she says Tibetans shouldn't play into mainstream fantasies about their own heritage:

Recently, a young Tibetan couple's wedding photos were labeled with all kinds of epithets, such as "dazzling the nation," "beyond dogma," "moving into secularism," and other eye-catching headlines, going viral on the Chinese Internet.

Then, even the Chinese official news agency Xinhua reported the wedding, calling it an example of a  modern Tibetan wedding of the post-1980 generation, with the groom on one knee, holding a ring to propose, while the bride cried with happiness. "So with the zeitgeist," [Xinhua proclaimed.]

This young Tibetan couple hail from Kardze [in Chinese, Ganzi] Tibetan Autonomous Prefecture (the husband, Gerong Phuntsok) and from Barkham [Ma'erkang] county in Ngaba [Aba] Tibetan and Qiang Autonomous Prefecture in Sichuan province (the wife, Dawa Drolma).

They are Tibetans who come from largely agricultural regions, with the highest level of penetration of Han Chinese culture.

From these reports, we learn that Gerong Phuntsok graduated from Beijing's Central Nationalities University and runs an advertising agency in Chengdu, while Dawa Drolma studied music at the Ngaba Teachers' College and now runs an online jewelry business.

Their wedding album can be sorted into two different types of photos: images showing them as "modern Tibetans" wearing suits, skirts, and shades, and a wide-brimmed hat, drinking coffee and wine, running, listening to rock music, driving a sports car or flying in a helicopter, just like the children of so many Hollywood stars, cutting a dash in Chinese and foreign cities on holiday, looking no different from the models in today's Chinese fashion magazines.

They are fit for display in the window of a wedding photography shop.

Worthy of comment


In the other group are the "traditional Tibetan" photos, in which they appear in so-called national dress, wearing prayer beads, hands clasped and heads bowed as if in prolonged devotion. These are taken atop the Potala Palace, or in Jokhang temple, or spinning wool outside a yurt with a yak on the grasslands. But they still look like models, and they seem to be performing.

These, too, are fit for display in a bridal boutique window.

If such a wedding album is just made so people can have photos of themselves to hang on the wall on share among a small circle of friends, there is nothing wrong with it. If it is used for commercial publicity, it is a different matter, and if it is used for political propaganda, then it is worthy of comment.

But these young Tibetans' wedding album has gone viral, and not just in China. Even the BBC and the New Yorker picked up on it.

It seems the photos are being read as a demonstration of the modernization of the lives of young Tibetans who are different from their forebears, who possess a dazzling modern style to rival their peers, but who also harbor feelings of nostalgia and a sense of tradition.

This makes me want to laugh. The fact is that this young Tibetan couple has no real experience of pilgrimage or herding and the fact that, for all their traditional appearances in the photos, they are still the petty bourgeoisie of today's China.

Fantasy Tibetans


Such fantasy Tibetans are to be found in the minds of Chinese Tibet enthusiasts, and can often be found wearing Tibetan clothing against the backdrop of the Potala Palace and Barkhor bazaar and various temples, providing wedding photos for Han Chinese tourists ... who pose in traditional Tibetan stage costumes or bridal gowns for commercial photographers.

Gerong Phuntsok and Dawa Drolma are doing no more than imitating them.

It goes like this: Chinese Tibet enthusiasts and supermodels dress up as Tibetans, then young Tibetans imitate the Chinese and the supermodels imitating them. There is only one word for this: pseudery.

Dressing up in traditional, ethnic minority clothes against the backdrop of the Potala Palace, temples and prayer wheels, or pastoral nomadic scenes may seem like you're coming home to something, but it's all an act; the appearance of coming home. It's so staged.

Tibetans can see right through this sort of act, but non-Tibetans will be dazzled by it. It caters to a lot of things; to Chinese people's idea of modernization, to their misunderstanding of Tibetans.

Self-negation

For young Tibetans to dress up in these costumes, far from being an expression of their Tibetan identity, is in my view a form of self-negation.

This negation turns them into passive objects in an increasingly mainstream and "civilized" world which has secularism as its focus. There is no true expression to be found here, nor any true self-acceptance or identity.

Still less is there any sense of an authentic self or a modern Tibetan identity. It's grotesque, like a painting of a tiger based on a photo of a cat.

Such images are of "otherized" Tibetans: a pale reflection of oneself in the eyes of others. They have little new to offer, other than being the empty productions of the current culture among young Chinese people and among young Tibetans who imitate Han culture and its imitation of what looks like Western culture, but is actually Chinese.

Not really free

The big irony lies here: Can this young Tibetan couple get into the Potala Palace to pray? As Tibetans whose hometowns lie outside of the Tibet Autonomous Region, can they go to Lhasa without having to hand in their ID cards to the police? Can they stay in guesthouses not approved by police?

Do they have the freedom to travel freely? Do they have the freedom to have their own ideas and to determine how they will live their lives?

Can these young Tibetans leave the country to go on holiday whenever they want? Clearly they have passports, something that 99 percent of Tibetans can't get.

Aren't they the lucky ones?

They should know that the deputy chairman of the Tibet Autonomous Region's writers' association recently tweeted: "Why can't we Tibetans go on overseas trips? Why have our passports been confiscated by the authorities for the past three years? Why don't they give them back to us? Everyone else in China gets to go overseas on holiday, why not Tibetans?

Perhaps this couple were able to get passports because their hometowns are outside the Tibetan region, but I happen to know that it's very hard for Tibetans to get passports, even if they live in Chengdu [the Sichuan provincial capital].

A happy life?

All this is intentionally or unintentionally ignored by the official Chinese media, and the two have already been portrayed as the Tibetan representatives of modernization, living the happy life of their choice and enjoying various rights that enable them to realize their dreams.

No wonder so many Chinese people online are envious.

But there is a coincidence here, and it's a sad one, noted by The New Yorker. On the day that this wedding album went viral, a 47-year-old Tibetan nun set fire to herself on the streets of Kardze town in the Kardze Tibetan Autonomous Prefecture, burning to death on the spot.

She became the 142nd Tibetan and the 23rd Tibetan woman to succeed in self-immolating as a form of protest at the Chinese government.

There have been so many self-immolations, of old and young, monks, nomads, and farmers.

And at least half of them come from the same hometowns as this happy young Tibetan couple in the photo album.

Quite a few of them are young, too, about the same age as the couple in the photographs.

Maybe some of those photos of them on the grasslands, on horseback, or in front of pastoral tents in some Xanadu idyll were taken near the homes of some of those people who self-immolated.

Transplanted story

To use the language that is current in China, self-immolation is a dark, negative force, evil, and related to Tibetan independence, and must be snuffed out.

The positive energy lies with this young bride and groom, who must be crowned with the halo of "modernization," feted, and brought into the light.

In a political environment where there is no true personal freedom and no true psychological freedom, the label "modern" rings fake and empty.

Secularism isn't the same as modernism, and it's not a panacea for the Tibet issue, nor a defense against it.

This has been a story about authenticity and parody. The real thing would suffice, not some image of success created to boost sales.

The young Tibetan couple may have written "A story about the two of us" on their album, but in fact all they have done is transplanted someone else's story into their own lives.

But they did actually get married, and for that, I wish them the greatest happiness.

Translated by Luisetta Mudie.

延伸阅读:
唯色RFA博客:一个讲述“现代藏人”的幸福故事如假包换http://woeser.middle-way.net/2015/05/rfa.html

2015年5月14日星期四

二十年前的今日,尊者达赖喇嘛认证十世班禅喇嘛的转世化身


二十年前的今日,即1995514日,在印度北部流亡藏人中心的达兰萨拉,尊者达赖喇嘛认证并宣布西藏境内六岁的更敦·确吉尼玛(又写根敦·却吉尼玛)为十世班禅喇嘛的转世化身。

三天后,六岁的更敦确吉尼玛被失踪,成为“全球最年幼的政治犯”。如今他已二十六岁,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中国政府在当时即任命了另一名男童取代了更敦确吉尼玛,以十一世班禅喇嘛的名义成为今天中国佛协副会长。



BBC资深记者伊萨贝尔·希尔顿(Isabel Hilton)著述《寻访班禅喇嘛》一书,中译本于2004年在台湾出版。我曾很不容易借到这本书,为此复印了几本保留。20085月的一天,我在北京见到了作者,给她看了这样的复印版并请她签字,她很理解地在扉页署了名,与我合了影。

书中,关于1995514日的记录包括尊者达赖喇嘛的宣布如下:

“今天是释迦佛首次传授时轮法的吉日,而时轮法与班禅喇嘛渊源深厚。在这可喜可贺的时刻,我以无比欣喜的心情宣布班禅仁波切的转世化身。我认证的根敦·却吉尼玛,一九八九年四月二十五日出生于西藏那曲地区的嘉黎县,父亲衮却彭措,母亲德铭却敦,他是班禅仁波切真正的转世化身。”

而中译本的序言,由著《最后的达赖喇嘛》等涉藏纪实著作的台湾记者林照真所写。其中写道:

“……《寻访班禅喇嘛》一书中,作者除以散文体抒情写景外,更以朴实易懂的文字,忠实纪录近代西藏问题的起源脉络,对于西藏坎坷复杂的近代史并不回避,行文间既溯及历史,又牵涉现实,堪称是理解西藏问题的极佳入门书。而当十世班禅圆寂后,中国与达赖间出现微妙政治互动时,作者更以第一手资料访问达赖喇嘛,也详实报导关键人物恰札仁波切在达赖喇嘛与中共间,认证班禅的艰辛过程,书中对于达赖与中共的互动乃至角力,均有深刻而清楚的描写。 达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班禅十世灵童发生「双胞案」,中共不但不承认由达赖认证的根敦.却吉尼玛为班禅转世灵童,还要在十世班禅灵童的寻访上取得「最终认证权」,中共决定另立新灵童,选出坚赞诺布为班禅转世灵童,根敦.却吉尼玛于是受到软禁并宣告失踪,目前已是国际声援西藏运动中「最年轻的政治犯」,而坚赞诺布则受到中共刻意安排,成为爱国护教的样板。作者感叹,「两个班禅」命运不同,相同的是一样都失去了自由。 班禅双胞案种下近代西藏宗教纷争的起源,源自达赖与班禅相互认证的历史仪轨,在达赖喇嘛认证的十一世班禅失踪后,达赖除了继续寻找工作外,也已了解到未来复杂的情势。「两个班禅」预言「两个达赖」将是下一个纷扰不已的世纪悲剧,即使信仰虔诚的藏人坚信就像「两个噶玛巴」、「两个班禅」一样,从来不会产生真假难辨的问题,未来终将有各种神迹与启示说明达赖喇嘛的转世。「两个达赖」或许不会形成难以愈合的宗教悲剧,只是西藏多舛的命运,随着历辈观世音菩萨的代代转世,依然永无宁日。 书已近尾声,根敦.却吉尼玛仍未寻获,国际要求释放班禅的行动从未停止。在廿一世纪的今天,「寻访班禅喇嘛」,尚未划下句号。

我曾在1995年和2005年,写过有关班禅喇嘛的两首诗。一首写于199512月的一天,当天我原来的单位——西藏文联召开大会传达有关新班禅被党确立的文件,坐在会议室被要求聆听的我当场写下《十二月》这首诗。一首写于200510月的一天,正是在读了《寻找班禅喇嘛》这本书后写下的。
 
    十二月
 
    1
    听哪,大谎就要弥天
    林中的小鸟就要落下两只
    他说:西藏,西藏,正在幸福
 
    愤怒的女孩不节食
    遍地的袈裟也在变色
    他们说:为了保住这条命
 
    但那一个,啊!
    滚烫的血液,滚烫的血液
    谁在来世放声恸哭?
 
    2
    乌云!崩溃!
    这是我此刻的幻象
 
    我也知道,此刻沉默
    就永远沉默
 
    千万张拉长的脸啊
    请敞开心扉
 
    那颜色尤为绛红的人
    牺牲一次
 
    因为生命之树常青
    灵魂,就是灵魂
 
    3
    更大的挫折!
    万木从未有过的凋零
    小人物噤若寒蝉
 
    那样合拢的双手
    却被生生斩断
    要填满鹰犬的胃
 
    啊,一串无形的念珠
    谁有资格,从肮脏的
    尘世,毅然拾起?
 
    1995-12,拉萨
 
    班禅喇嘛
 
    如果时间可以抹煞谎言,
    十年是否足够?
    一个儿童长成聪颖少年,
    却像一只鹦鹉,喃喃学舌,
    那是乞求主子欢心的说辞!
 
    另一个儿童,他在哪里?
    他手腕上与生俱来的伤痕,
    是他的前世,在更早的十年
    在北京某个暗无天日的牢房,
    被一付手铐,紧紧地捆缚。
    而今,渺无音讯的儿童,
    是否已经遍体鳞伤?!
 
    如果黑暗有九重,
    他和他,身陷的是第几重?
    如果光明有九重,
    他和他,神往的是第几重?
    也许就在黑暗与光明的每一重
    他在身陷着,他在神往着......
 
    贡觉松!如此颠倒的人世间,
    怎样的无常之苦,
    竟在班禅喇嘛的身上轮回示现!

    2005-10-12,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