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关于鞋子的讨论中,有藏人提出了另外值得关注的问题:“每当汉人或其他外族人做出非礼传统的事情时,我们都很愤怒,可是藏人也做类似的事情时,我们却又保持沉默。比如我们反对外人去游神湖,可我们自己却在神湖里搞行为艺术,反倒无人批评。我们似乎学会了汉人的双重标准,这是奇怪的现象。当我们自己都不能坚持传统的时候,却十分介意别人有意或无意所犯的错误,这自然也会屡屡被别人冒犯而无休止,说到底,还得从自己做起。”
冒犯了禁忌的鞋子
文/唯色
世界杯轰轰烈烈期间,友人向我介绍了有着图伯特元素的凯兹帆布鞋:Tibet Keds Shoes,让很少穿帆布鞋的我很是动心。当然,印着雪山狮子旗的鞋子,在我生活的北京以及拉萨都是绝无可能穿的,如我刚把网址放在Twitter上,立即就有人回复:“到天安门走下估计会被逮。”而印着寺院壁画和五色经幡的鞋子,穿在脚上也不妥当。不过我觉得有图伯特风景的鞋子很美丽,思忖着若选择这样的一双,是不是很别致呢?
我没有看到更多与图伯特相关的鞋子,所以在读到居住达兰萨拉的藏人诗人Bhuchung D. Sonam 的文章《Unholy Shoes》时,意识到他提出了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在当今这个时代,文化之间的碰撞是回避不了的事实,那么如何去应对在碰撞中发生的意外?我也注意到他转帖的几张凯兹帆布鞋的照片是我未曾见过的,也是我所惊讶的。因为鞋子上绘着佛祖释迦摩尼的身像,也绘着尊者达赖喇嘛的法相,这是无法让我以及相当多的藏人接受的。为此我在他的博客上表达了意见,当时写得仓促,在此整理如下:
1、把佛教图案印制在鞋子上,对于我们的文化来说是存有禁忌的,而文化应该都是存有禁忌的,即便我们的文化在如今被商品化,禁忌也是应该得到重视和尊重的,这是属于文化的禁忌问题;
2、凯兹是有信誉的世界名牌,从其有着图伯特元素的宣传理念上来看,很有可能是并非恶意地做错了事情。东方之于西方,历来有着想当然的想象和叙述,而图伯特之于西方同样如此。且不论西方,一位中国学者曾为我的散文集《西藏笔记》写过:“西藏离我们最近,我们却对它倍感陌生。因为他者的眼光,统治了人们对于那片高原的认识。”而这就需要沟通和交流。我想这是属于文化之间存有隔膜的问题。
3、这也隐含的有权力的问题。强势的一方,因为在政治上、经济上、军事上拥有更大的权力,总会对弱势的一方进行方方面面的占有、控制和操纵。然而文化是不应有强或弱的,对文化的霸权行为除了批评和抵制,还需要被霸权的一方去争取包括话语权在内的权利。就像那位中国学者所说:“一定有很多人都像我一样,在等待着藏人的发言,——等待着那些能清醒面对剧烈变动的现实,又始终不放弃信仰的藏人的声音。”类似Tibet Keds Shoes,如果有藏人的参与或者说受此启发的藏人朝可取的方向发展是否可行?当Twitter上热议Tibet Keds Shoes时,就有正在上大学的年轻藏人说,可以自己买白色的帆布鞋,画上有图伯特元素的图案。
也有友人在与我讨论这个话题时,提出了另外值得关注的问题:“每当汉人或其他外族人做出非礼传统的事情时,我们都很愤怒,可是藏人也做类似的事情时,我们却又保持沉默。比如我们反对外人去游神湖,可我们自己却在神湖里搞行为艺术,反倒无人批评。我们似乎学会了汉人的双重标准,这是奇怪的现象。当我们自己都不能坚持传统的时候,却十分介意别人有意或无意所犯的错误,这自然也会屡屡被别人冒犯而无休止,说到底,还得从自己做起。”
一个新的消息是,生产Tibet Keds Shoes的公司对其冒犯行为表示了歉意,也取消了有关佛教神圣图像被绘制在鞋子上的广告。这固然是出于商业考虑,何必让顾客拂袖而去呢?但也是因为有了沟通和交流才出现的转机,既是善意的,也是令人欣慰的。为此,我还是打算预定一双画着图伯特地图的凯兹帆布鞋。
2010/7/15,北京
(本文为RFA自由亚洲藏语专题节目,转载请注明。)
阿佳的态度是大家风范,keds不仅迅速发了公开致歉信还把卖出去的有违佛教禁忌的商品全部回收了,该公司的态度诚恳,行为有效,实在是让我们心服口服,当初的不满愤恨不但烟消云散还对kesd产生了一丝好感亲切,可能的话我也想买一双keds鞋穿在脚上走在路上,那感觉肯定是备受尊敬的愉悦。这件事让我想到中共对图波特犯下的种种罪恶,如果有一天中共或中国当政者放下殖民心态,带着悔意和歉意,一切从藏人藏地的福祉着手,来一个180度放宽决策,让图波特真正自治,当家作主,语言文字宗教文化重生辉煌的话,我们也会放弃前嫌,和他们共襄盛举。哦,有人肯定会耻笑我的幼稚,说中共天下难容藏人,且慢,你仔细看看我的文字,中国当政者有其意味深长,这也是全中国百姓的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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