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杀劫》2023年最新修订版与之前两版(2006年初版、2016年纪念版),就我父亲在西藏文革期间拍摄的照片所做的说明,我打算选择其中补充与更改较多的图文,编辑成多篇帖子发表于自由亚洲特约评论专栏,为的是让更多的读者了解并不久远却仿佛淡忘的历史。请勿认为我一直对发生在西藏的文化大革命喋喋不休,一直在类似碎碎念地提及“杀劫”(藏语“革命”的谐音)和“人类杀劫”(藏语“文化大革命”的谐音)造成的毁灭,这实际上是因为基本上,几乎,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在用中文讲述西藏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人类杀劫”的惨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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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物的装束和远处的景致来看,批斗场景显然不是在拉萨城里,而是在附近的农村。
不知道这是1966年八月的哪一天,正在低头接受批判的老妇一手捧着小型佛龛 (内装有护法神班旦拉姆、衮布等的“擦擦”泥塑像),一手拿着法鼓。有人说她可能是一个代言神巫。下图被斗男子手持法器,应是专修密法的云游僧。
对于农村和牧区来说,类似的这类人物通常是当地的精神象征,他们所起的作用很大,构成了普通百姓根深蒂固的许多观念。但是革命却把他们当成批判的目标, 用各种轻蔑的语言来污辱他们,说到底,就是向曾经深深依赖他们的普通百姓,宣布他们是骗子,是吸血鬼,是害人虫。这样一种公开化的批斗,足以使这类人物所象征的传统遭到最大的嘲弄和诋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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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居委会的会场批斗“牛鬼蛇神”的场景。光线很暗,所以看不出来是哪个居委会的会场,也不知道批斗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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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十月一日,是中共在西藏的第十七个国庆日,拉萨有五万人参加“建国十七周年”集会游行,规模可谓宏大。但这时,彼此对立的群众组织已经剑拔弩张,不少从中国多个地方进藏的红卫兵更是火上加油,就在“国庆”前一天,张国华在内部高层会议上提出西藏情况特殊,要劝阻进藏学生和本地学生到部队抓人搜家。由此可见白热化到何种程度。
远处高拔的山是拉萨著名的神山朋巴日(宝瓶山),被喻为八瓣莲花之一,往日挂满无数重重经幡,但彼时早已消失不见。拉萨和中国各地一样,在各地领导人的效忠表白下,变成了狂热崇拜毛泽东的红海洋:红旗、红标语、红宝书,簇拥着病毒般繁殖无数的毛泽东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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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大会结束了,拉萨的妇女儿童以及各界革命群众高举毛画像、毛语录牌和五星红旗,按顺序依次走过当权者们云集的主席台,接受他们的“检阅”。
主席台的左侧牌子上写着:“学习十六条, 熟悉十六条,掌握十六条,运用十六条。”所谓“十六条”即《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是毛“亲自主持制定”的文革纲领,随后进入群众分化为两派的造反阶段。右侧牌子上写着:“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做毛主席的好战士。”这段话出自副统帅林彪,五年后,他携妻儿乘飞机逃离中国,被毛泽东下令发射的炮弹击中,命丧蒙古荒野,并遭全国大批判。中间挂横幅写着:“拉萨各族界人民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七周年大会”。都译成了藏文,来实行全面的洗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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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北京有了“劳动人民文化宫”,中国各地纷纷效仿。坐落于布达拉宫脚下的“劳动人民文化宫”,于1965年八月三十日竣工,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具有代表性的最早的“援藏”建筑。这七个镀金大字据说由中共元老朱德亲笔书写。
据报导:“从1965年至1985年,西藏自治区所有重要的会议都在这座建筑里召开。平时它还承担着电影放映和大型演出的任务。在文化生活还相对贫乏的年代,文化宫可以说是拉萨人民娱乐生活的唯一去处。直到1997年,文化宫礼堂停止了电影放映和文艺演出,最后改装为一家舞厅。”
2005年,布达拉宫广场扩建之时,这座毫无美学价值的政治会场被拆除。如今这里竖立着中共首脑习近平的巨幅个人画像,在其对面竖立着包括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习近平五代中共领导人的巨幅画像,中间是武警护守的升旗台,矗立的旗杆上挂着一面中国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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