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在孔夫子旧书网上找有关西藏题材的小人书时,意外地发现数本绘制于文革后期及文革刚结束之时的小人书,作者有如今的西藏画界权威韩书力(西藏自治区文联主席、西藏美术家协会主席、西藏书画院院长),以及另外两名权威人物余友心(西藏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叶星生(当年名为叶新生,著名西藏文物收藏家)。
我不太记得小时候有没有看过这些小人书。依稀彷佛看过吧,那时候不看这些还能看什么?出于温故知新的目的,我立即从网上以比较不便宜的价格购得这几本小人书,并且拍摄了部分图文并茂的精彩插图,此刻贴在博客上,算是开一个“红小人书”画展吧。
该画展名为:“红日西藏——西藏红小人书展”。
(相对于最近举办的“烈日西藏——西藏当代艺术展”。当年是“红日”,而今是“烈日”正当午)。
参展画家:韩书力、余友心、叶星生。
参展小人书:《雪山擒敌》、《风雪雄鹰》、《会说话的琴轴》。
感谢这些著名的权威人物,为“宣传”西藏做出了不朽的贡献,在他们的画笔下,西藏被画成了两个西藏——“人间地狱”的“旧西藏”和“人间天堂”的“新西藏”。 我曾写过:“党的文艺工作者们,多少年来就这么戏剧化地改写着西藏,改画着西藏,改唱着西藏,改舞着西藏,改拍着西藏,改塑着西藏。一如《农奴愤》正是在一种非常戏剧化的过程中,完成了党的文艺工作者们对西藏的全部想象。历史的真实,就在这样一种红色意识形态化的想象中被改变了。一代代西藏人的记忆,就在这样一种红色意识形态化的想象中被改变了。为此我不得不佩服怀着理想主义热情倾尽全力改写我们记忆的艺术家们,我更为佩服的是他们在毛泽东的精神原子弹的威力下爆发出忘我的创作激情……”
要补充的是,饶有趣味的是,也多少有点儿纳闷的是,这几位画家的后期即今天,似乎发生了幡然之变,正如另一位权威人物、作家马丽华女士(中国藏学出版社总编辑)对韩书力后期画作所评述的:“借用藏传佛教题材又匠心独运的众佛、 经幡、曼陀罗之类系列组画, 使他名声雀起。”而这一评价,也适用于其他两位参加本次“红小人书展”的画家。
第一本《雪山擒敌》。
绘画:韩书力、龚铁、叶新生。
出版:1975年7月第1版。
图说:老队长气冲冲地接着说:“民主改革时,狡猾的领主跑了,没跑掉的代理人在群众监督下,被迫劳动。哼,别看他们表面上装得守法,有话道,狼在只剩一口气的时候,都想着吃羊,我对他们就是不放心。”
右图说:高峰这时把准备送给旺堆的一本毛主席著作送到他手里,说:“旺堆,咱们是一家人呀!”旺堆翻开红色封面,写在扉页上的“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一行字映入他的眼帘。他激动地叫了一声:“老高!”
【唯色忍不住点评:这么说,牧民旺堆认得汉文?!竟然都能读毛主席的著作了,哇咔咔!还会叫“老高”,那他是不是得叫“老旺”?】
第二本《风雪雄鹰》。
绘画:余友心、韩书力。
出版:1977年9月第1版。
图说:一个叫土登的反动活佛,带着十几个万恶的“卫教军”,象恶狼似地闯进帐篷。一进门就冲着欧珠吼叫:“狗东西,你要吃大米,还是要吃糌粑?快说!汉人要杀你们来啦!佛爷有气,让我来拯救你们,快跟我走……”
【唯色点评:土登这个“反动活佛”这么凶神恶煞?简直让人怕怕嘛。陡然想起一个细节,画家韩书力先生前几年的一张照片上,可是身披西藏僧侣穿的那种绛红大氅滴,呵呵。】
左图说:欧珠把头一昂,猛地夺过鞭子,用逼人的目光怒视着反动活佛:“你要我的头有一个,要我的心有一颗,你要我们穷人跟你们叛乱,办不到!”
【唯色点评:多么地耳熟。这欧珠成了电影《闪闪的红星》里的潘冬子?还是被国民党杀害在重庆渣滓洞里的江姐?】
图说:枪声渐近,一个解放军战士冒着烈火冲进来,救出了欧珠。欧珠象是遇见了传说中的“菩萨兵”,他要给解放军战士下拜,那战士一把扶起他,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
左图说:“我们要向大风雪开战,向大风雪夺回牧业大丰收,这是一场保卫公社的战斗!”他停了停,又说:“在和大风雪战斗中,我们千万不能忘记阶级斗争啊!”
左图说:欧珠队长率领大家高举着火把蜂拥而上,愤怒地捆绑了吓瘫在地的其贾。覃一峰对大家说:“同志们,帝修反和国内被打倒的剥削阶级,随时都梦想复辟。我们一定牢记党的基本路线,时刻不忘阶级斗争,永远前进!”
【唯色点评:呵呵,阶级敌人全都是“其贾”(藏语,狗屎)!】
第三本《会说话的琴轴》。
绘画:韩书力。
出版:1978年12月第1版。
图说:这怎么可能呢?老支书忍不住问:“喂,你可不能乱放炮哇!你说说看,象玻咕吧阿爸这样敢闯‘神马场’的老英雄难道会信菩萨?”小伙子被老支书问得卡了壳。
【唯色点评:“玻咕吧阿爸”,这是啥话?“玻”是对老人的称呼,“咕吧”在藏语里是傻瓜、蠢货的意思,带有贬义。既然称老人为“玻”,就不必再画蛇添足地叫“阿爸”。而且藏人的习惯,绝对不会在残疾人跟前,称其为傻瓜、蠢货。哈哈,又露馅了。】
图说:“好哇!你这个哑巴畜牲竟敢偷寺院的圣物!”大管家嗥叫着扑了过去。哑老人浑身一抖,不顾一起地把那件东西塞进怀里。
左图说:老人被拖到寺院大门前。皮鞭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头上。他在皮鞭下痛苦地抽搐、翻滚着,双臂依然紧紧地护住前胸,直到被打得昏过去……
【唯色点评:电影《农奴》之类迅速地闪现眼前……】
左图说:两个干部亲切地将嘎玛让进办公室。他们建议他去山南的不对农场当工人,并从墙上取下两袋炒面送给他。嘎玛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亲人的温暖,怎能不激动呢!
左图说:联欢会早已开始了。他们刚进会场就被卓玛优美的歌声吸引住了:“东方的海螺山上,升起海螺般的月亮。头顶红星的金珠玛,心比明月还要亮。”
【唯色点评:这又成了“翻身农奴”创作的西藏民歌吗?呵呵,我们的文艺工作者们,真不愧为炮制山寨版的高手!】
图说:这时,哑老人毅然揩干了泪水,拉起女儿走到台中央悬挂的毛主席和华主席像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唯色点评:华主席……哈,华国锋主席啊,您是第几代领导人呢?】
以下绘画,依次为韩书力、余友心、叶星生的代表名作。各位看官请比较一下,光阴荏苒,世事多变幻,无常就在本次画展中:
“红小人”
回复删除It is really very interesting to compare these. Thanks Woeser for listing. These will be a great source to research.
回复删除小时候也有蒙古版的类似的小人书,维吾尔好像也有,还真让这些东西毁了宝贵的童年,现在看来,很恐怖的洗脑教材,它们可真是典型的机会主义,在不同的年代能找到不同的卖点,就这几位饿狗不闻的东西,没好报。
回复删除哈哈哈哈,這些小人書原來看了不少,和漫畫書不同,挺好玩的,說的當然都是些翻身農奴做主人,英雄事跡高大全的故事。文革時期這種題材的故事自然是層出不窮,也只有這種故事才能得以印刷出版,也是當時的最大的悲哀。作者們完全可能搞不清楚西藏的情況,只是生搬硬套一些固定的故事情節而把西藏的一些名詞和說法借用進去而已。且不說是有關西藏的小人書了,就連在內地,或者說和是“漢人”有關的小人書也是足以貽笑大方的。個別的故事加以渲染加工,添油加醋,再加上當時的思維模式,個個出來都是大同小異的。
回复删除这些垃圾,烧求了比较好,保留倒爪子嘛。。
回复删除图伯特画家嘎德,丹达,次仁卓玛等等,与在所谓的西藏的画家韩书力,余友心,叶星生,从艺术层次,观念上理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他们属于完全不同的领域。看他们的画,我们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我从小在汉区长大,看过许多红色画册,小说,共产党那些宣传品,实际上起到了反作用。主要是,因为我们接收了民主国家的信息,有比较才有鉴别。中共搞信息封锁,就是为了让人们接受单一信息,即中国共产党的信条,观念,给人们洗脑。在当今世界,这已完全不可能了。
回复删除再,我们称嘎德他们为Tibet图伯特画家,因为这是我们的信仰所在.我们绝对不会称韩书力他们为图伯特画家,他们不配这个光荣的称号。他们只配作在西藏的汉人画家。Chopathar New York
这些东西很宝贵,一定要保留,这既是这些人的嘴脸,也是农奴救星的嘴脸,历史会给出最后的评价。阿佳啦可记上一功,对我是这样,您的画展让我茅塞顿开。
回复删除今天看了阿佳自办的画展,果真大开眼界,另一个收获是许多年的一个困惑迎刃而解了。以前老郁闷在西藏哪行哪业拔尖出名的大多是汉人,当官训导带头讲话的十有八九是汉人,藏人拔头筹的行业只有一个就是反分裂界,这些肥头肚圆的反分裂狂穷凶极恶地辱骂自己祖宗八代的话音里平步青云、贪赃枉法,却不知自己最终的归所只有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我的爷爷,一位正在修行的居士,老叫苦这些恶魔附体的畜生怎么老出现在电视里害的他造了不少口业。我总自问:我们藏人在自己的土地上为什么要当跟屁虫、反成被管理被使唤的对象,到底我们藏人缺了什么?当初我的答案是:一我们在语言上竞争不过汉人,二我们受教育的程度低,三我们的创新意识和勤勉不如汉人。后来在比较审视中我排除了后两个理由,因为对于西藏我们藏人最有发言权,西藏承载的藏文化是我们藏人的灵魂,我们天生比汉人明白的多,方块字不识一丁的藏族老人也比汉人博士了解的多,因为他是藏文化的活体承载者,还有我们为什么要听命于一个跟群众交流要带翻译的领导,他再能耐也只会发挥在官衔阶位的厮杀上,因为他没有为民请命的愿望和动力,连和群众交流最该具备的语言都能忽略的领导大人们还会有心为民办事?第一个理由在我的脑子里一直很坚挺,这也是个普遍的看法:在中国汉话汉字是老大,汉人有12亿多,汉字汉话承载着中国的主流文化,汉人是中国的主体民众也是主体文化消费者,只有到了对汉字汉话信手拈来的地步,你才能和汉人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这个看法影响了至少两、三代人,但是现在汉字汉话比汉人还娴熟运用、字正腔圆的藏人随处可见,但大多均在各自的岗位上被人使唤,仍然默默无闻,翘出来的新秀也还是那些走反分裂撒谎不打草稿路子的奸人们。现在我的第一条理由站不住脚了,再对烈日红日两画展作了对比后,彻底坍陷了。我发现跟烈日的几位画家的普通作品相比红日的三位胡诌权威的名作简直成了哄小孩的搭积木游戏(待详述),以西藏画名声鹊起的这些权威画功极差却成了西藏画界的领头羊,而烈日的画家画出彩了但为什么得不到应有的名分呢?此刻我终于明白了,萦绕在我脑海多年却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今天终于想通了。原来西藏的各个领域全由一个看不见的手在掌控着,这只手只捧它喜欢的,顺它意的,也就是它的爪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它的行为准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是它的行动纲领,不管你有没有才华能耐,只要你摸准了它的脾气顺竿上窜的话,它就会用高官厚禄、名声金钱优待你,这只手的语录里只有一句话:被我看中就是能耐。有些藏人不甘于默默无闻,垂涎于厚禄虚名,本来好好的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歪的人,抵挡不住荣华富贵的诱惑上跳下窜深怕被这只手给忽略,最后好不容易被手看出有几分利用价值,给了点名分塞了点盘缠,便乖乖地任手指挥有时为了表现甚至做到让手啧啧称奇的地步,我讨厌这些红日画家为代表的殖民西藏代言人,鄙视那些蚕食同胞骨血出卖灵魂还自命不凡的藏奸藏粪,更忿恨翻云覆雨用高官厚禄收买摧毁人类良心与正义的那只看不见的肮脏丑陋的黑手。
回复删除红日画家中,我就拿叶星生说几句话,他的作品完全是把西藏的符号原原本本抄袭在一起,一丝一毫的创意和内涵都没有,称什么大作?幸亏在尼泊尔有一座历史悠久的大佛塔,不然叶新生有一天心血来潮会说江孜大佛塔上的佛眼是以他这张画做底描摹上去的呢,因为江孜大佛塔本来历史悠久,但在中共的手里被毁,现在的这座是新修缮的。我是完全有理由这么说的,因为被虚名膨胀的忘了自己姓什么的这些人,凭着有主子撑腰,带着固有的优越和僵化的救星心态的他们对捞取自身利益的盘剥对象—西藏和藏人没有一丝的敬重和一毫的感恩,只懂得把藏文化和承载这千古文化的藏人一并轻蔑地随意撕裂任意践踏为我所用。对,烈日里给名人穿藏装的那位画家我很讨厌,他给奥巴马穿上了僧衣,奥巴马是有妻室的俗人,俗人着僧衣是藏传佛教的一大忌讳,他是故意哗众取宠呢,还是在亵渎藏传佛教,看了这幅画我很讨厌这个人,辛亏他不是藏人。
回复删除叶星生,收藏了很多西藏文物,并捐献出来在藏研中心开了一家叶新生文物馆,他本人也在藏研中心安家立业,我看过一个他的访谈节目,他说了好多,意思大概是西藏的文物在大量流失,热爱西藏的他痛心疾首,又是借钱又是贷款收购很多流散在民间的文物,有时他囊中羞涩,不得不买掉一件一般的文物凑钱去买另外一件即将流失的珍贵文物,但卖掉的那件他很是舍不得,毕竟从此流失了等等,一副爱西藏爱到骨髓里去的忠良赤心,我们平心而论,他真的像他说的那么热爱西藏吗?(不提他倒卖文物的事)有件事就能揭他的老底,什么事?捐文物。对,他把文物捐出来了,他怎么把西藏文物捐到北京来了,物归原主,他要捐就该捐到西藏的博物馆,或在西藏的某地建个小馆把西藏文物留在西藏啊,他这是在做什么,分明是把西藏的文物抢运到北京了吗?这和以前英国人把北京的文物运到英国去有什么不同,叶星生只是个殖民者,一个地地道道的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西藏国宝者,当年的中国人成为偷宝者的英国人不爱中国,同理叶也不爱西藏,不管他伪装功夫多么了得,但跟这些英国人相比我更鄙视叶,毕竟英国人不做做婊子还立牌坊的勾当。
回复删除唯色姐,Global Voices摘写了一篇关于西藏流亡政府选举的新闻。里面有引用你的帖子。那个帖子好像已经被删了。
回复删除http://globalvoicesonline.org/2010/10/12/china-and-tibet-democracy-in-exi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