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20日星期二
嘎玛夫妇的友人说嘎玛:心无芥蒂,为善而生
从珍尕的第五个博客上转帖两篇文章,是嘎玛夫妇的友人写的,所以珍尕把这两篇文章称为“朋友写的”。
一往情深的文字,让我们看见的是一个真实的K——嘎玛——也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嘎玛。而此时此刻,在遥远的陌生的边陲之地,被囚禁七个多月的嘎玛,经受着怎样的苦难?在另一个千里之外的地方,他的妻子、女儿及亲人,又在经受着怎样的苦难?
只有那些恶官在狞笑着,那一个个恶官,正在不遗余力地诋毁、抹黑着嘎玛及其家族,已经丧心病狂地滥饮着他们的庆功酒,他们甚至以“稳定”为名,要把恶事做绝,扬言“我们不打算让他们三兄弟出来了。他们出来了,会破坏昌都的‘稳定’。”恶官们所担心的究竟是昌都的“稳定”,还是他们各自官位的“稳定”?当然是后者。
诅咒那些厚颜无耻、制造苦难的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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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写的
2010-07-15 21:39
半夜的时候,电话那边的孩子已经昏昏欲睡,她的妈妈说,好吧,快来亲亲阿姨说晚安。
她说:“阿姨,晚安!对了,一定要告诉我爸爸,7月28号就是我的生日,他前年就答应过我要送我一个笔记本手机,千万不要忘了哦。一定要告诉我爸爸哦!”
我愣了一会儿,很多感情飞速地积聚在胸口。
我说:“好的。好。一定。快去睡吧。大家都爱你。”
妈妈接过电话,声音已经很平静:
小女儿最近不知为何,每天细细念叨着爸爸爸爸。
大女儿总是噤声不语,突然问,“网上说的是真的吧?”她的心思细密,我们早就猜她有所察觉。
“同名的人很多。”
“那么,网上说他的妻子瞒着两个女儿,这总是真的了吧?”
“……那你对爸爸的印象怎么样?”
“他是个好人啊!是被坏人陷害了。”
“善良诚实的好人们都在帮助爸爸,在支持我们。大家也很关心你和妹妹。”
“Oh Yeah!”
我能回忆起孩子们惯用的各种表情,也能在脑海中描绘出这个平实朴素又快乐的家庭此时依然如故。两个孩子,一个10岁,一个8岁。她们漂亮伶俐,像极了妈妈。她们善良大度,像极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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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写的:可爱的陌生人
2010-07-16
手机买了,粉红色,小姑娘一定会喜欢。她跟她的父亲长得非常像,浓浓的眉毛,肤色偏白,眼睛一闪一闪。我们该告诉她,你的爸爸从美国打电话来说一定帮你买一个手机,他一直记得这个约定。
她的爸爸,在我的记忆中固定成那个样子:高个子,大肚子,头很大,双下巴,脑后拖着一条不常打理的细长辫子,他眉毛粗浓,八字胡醒目,眼睛——你们一定没想过这样的丹凤眼,眼睛大小适中,眼角飘长如同画笔轻挑,经久耐看。他笑的时候先会呵呵两声,像个孩子一样。激动起来就一边拍腿,生气起来就重重地往前挥手。声若洪钟。走起路来把同行者都忘了,兀自快步走在自己的脑海中。我常常猜测那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有多宽广,有多光亮,有多神奇,以至于他变成天外来客,忘却了这尘世的一切。
第一次见到Karma拉是08年的秋天。大麦发来一些文章让我翻译,内容是民俗与文化,都是我最喜欢的,所以跟大麦说我这篇翻译算义务的吧,算我的一点儿贡献,不要钱。于是,那头就邀约说一块儿吃个饭吧。K出现在天桥上,是斜倚在栏杆上的一个硕大的身影,他非常礼貌,又好像不知道如何说话才妥当,样子可爱极了。
他爱吃辣,他爱吃肉,点了一桌牛羊肉,飞快地吃了起来,但他吃得不多,很快就停下来,只是催我们多吃。那个时候我已经是潘家园的常客,于是他就打开了话匣子。他用跌跌撞撞的汉语,从地摊货说起,说到工艺和美术,说到对自然的敬仰,说到这种敬仰如何保护了人类的生存与繁衍。那顿饭吃了很久,语言并不能顺畅交流的两个人,对话起来居然没有障碍。
那个周末,我正在潘家园的苗绣摊上,就接到了K的电话:“我在潘家园。你来吗?”他说汉语的时候一字一句,总想把声调说准,却总是走样。然后就在矿石摊上找着了他,浅黄的T恤,驼黄的夹克,领子还没翻好。他正在跟人讲价,夹杂着调侃,句句带着内行的底气。巧的是,那段时间我也正浅究了一下各类石头:柱石、长石、水晶、青金、玛瑙,以及藏饰中常用的各色珊瑚、砗磲、南红、琥珀,我于是乘机显摆,但当然是班门弄斧。不过K毫不介意,一个普通矿泉水瓶子里装着色泽饱满的深橘色粉末,他拿在手里,面露喜色——这是非常好的朱砂,用来画唐卡。我买的这些石头都是做研究用的,有的可以当颜料,有的可以入药。那些矿石大多来自铜仁,我刚刚失恋的地方。
K这样欢喜的表情,我之后见过许多许多次。那样的心情当时我就懂,就像同校好友Fanfan脖子上戴了一颗澄黄的金绞蜜蜡,总被我轻轻托在手上,她歪着脖子,就这样,就着傍晚的金色夕阳,我们看蜜蜡中的色彩变幻;就像在化学染剂中浸泡出来颜色干涩的“蜡染”布堆里,我们发现一张洗得发白但花纹奇巧、刀工精湛的湘西老床单;也像我们捧着施洞苗衣的小残片,对着那古远而美轮美奂的破线绣法感慨万千。那是什么心情?那是我们对自然的肌理称奇、对人类的创造力称叹,那是我们对残缺和遗失深深抱憾、对如今人们已忽略了美而暗自神伤。就如同,一两年以后,他已不像他,然而他还是他,他心酸地道出:“一个收藏文物的人怎么会去破坏文物?你们不会理解,一个收藏家看到文物有一点儿破损时那种难过的心情。”你们不会理解。他们也从未想过要去理解。
矿石买了一大箱。连我都兴奋得有些手舞足蹈。彼时下午三点,K一拍脑门,哎呀,我们忘了吃饭。先把世间大美放下,我们去填饱肚子。饭桌上他放下一沓钱,是翻译的报酬,他说了一句:“大学生有这样的心,更要鼓励,要好好保护起来。”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心无芥蒂,为善而生。说他聪明绝顶,可他连一个拐弯抹角的笑话也听不懂,说他才高八斗,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才两天,我仿佛早就认识了他,或是因为,他仿佛代表了人生来具有的那些质朴的品质,有人在路途中将美德抛弃,但他让我们把古老的记忆拾起。
做自己該做的事就是在幫助別人: 替受苦的人祈禱,也替做壞事的人祈禱喚醒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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