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12日星期一
當鐵鳥在空中飛翔
當鐵鳥在空中飛翔
* 【唯色】
現代物質世界的象徵之一:飛機,在西藏很早以前的經典中被喻為「鐵鳥」(有這樣一個始於公元8世紀的預言:當鐵鳥在空中飛翔,鐵馬在地上奔馳,西藏人將如螻蟻般星散各地,而佛法將傳向紅人的領域……據說這是藏密祖師蓮花生大士所作的預言。而「紅人」,有說是生物學意義的西方人,有說是意識形態含義的中國人),它扇動著龐大的金屬翅膀,反射著理性的銀色之光,以一種恆定的姿勢穿行在湧動的氣流和時聚時散的雲朵之間;從這裡到那裡,到更遠的那裡,沒有什麼比它更加物化,它似鳥非鳥,顯然奪走了真正的百鳥的天空,儘管它載負著一批又一批鮮活的生命,大大地縮短了他們與種種希望或失望或絕望的距離。
我又一次把自己放進這隻大鳥的肚子裡。有編號的座位,保險帶,充滿塑料氣息的食物,乾淨而侷促的衛生間,以及那幾張明麗的卻職業化的笑臉,我們無法拒絕如此隔膜的關懷。但此番有所不同,那是一個人瞬息萬變的心情,我很難描述。我僅僅知道,隨著地面高度的上升(我從未像此次這般敏銳地注意到)──拉薩,在向下的視野中淡化為一個點。這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個點,被八瓣蓮花所環繞,花蕊中珍藏著白米和黃金一般的寺院(西藏人稱之為哲蚌貢巴和色拉貢巴),還有那座往日的輝煌宮殿──「孜布達拉」(「孜」在藏語裡是「上面」或「頂峰」的意思),只要念及,就忍不住想痛哭一場!而我所熟悉的,混合著酥油、青稞與梵香的某種特別的氣味,在迴盪於整個機艙的漢語或英語或更多的外語的口音中,正漸漸地瀰散、消失,卻又似乎在漸漸遙遠而清明的某處暗暗地聚攏。
而北京,正是這只「鐵鳥」的棲息之地。因為眾所周知的特殊性,顯而易見地成為一種象徵。
記得我曾和一個江南女孩愉快地游移於綿長、紫紅的宮牆與林立的高樓之間。那時候,我們年少,感官的體驗多於內心的體驗,基本上和通常的觀光客的興致無甚分別。唯有一次,是在琉璃廠的一個下午,此刻憶起,那可真的是一個灰濛濛、陰沉沉的下午。而且,很偶然地,我是獨自一人,由一輛彷彿從漫長的歲月中奔來的舊式三輪車(車伕那如刀削斧砍一般深刻的臉上,像是還殘留著昨夜裡在古老的城牆下歇息時沾上的塵土)帶到這裡的。
琉璃廠可能是整座北京城中最虛幻的一處了。或者說,它恰好是在那個下午如此,使我覺得它和僅有數步之遙的喧嘩與騷動的現代文明世界恍如隔世。寒冬的風一陣陣地穿過闃無人跡的街道和兩旁錯落有致的仿古建築,卻無聲無息,不著痕跡,甚至見不到一片被捲走的落葉或紙屑。似乎只有我,是的,只有我是這刺骨的風中,這宛如剛剛搭起來的舞台布景前唯一正在活動的生命。我因而在那些間羅列著各種陳舊什物(發黃的字畫、黯淡的銀飾、破碎的綾羅綢緞以及鼻煙壺、瓷器、紅木傢俱等等)的小屋裡躊躇、遲疑,對長相亦如出土文物的店主那濃重、滑溜的捲舌音置若罔聞,更對剛剛套在手腕上的一隻鏤空的紅木手鐲那難以想像的重量十分費解。我夢幻般地看見,許多逝去的時光正在這樣的空間裡奇異地疊現著,交錯著,其中穿梭著一個若有若無的影子,這影子恍若人形,卻分明蘊積著一種令人生畏的力量,很難說清是神力抑或魔力,也不清楚這是剛剛離去的背影,還是即將到來的投影,而我倒像是一個與這影子有著一份祕不可宣的特殊關係的小動物。我不由得趕緊低頭尋找裝有一尊小小的白度母佛像、一粒潔白而圓潤的舍利子和一位活佛賜予的數粒「秦婁」(藏語,法藥)的「嘎烏」(藏語,護身符)小方盒,還好,它被一根受過加持的「松旺」(藏語,金剛結)繫著,仍然緊貼著我的胸口,在具有鮮明的西藏風格的外套下,默默地庇護著身處異地的人兒。
要說明的是,在這裡,我絲毫沒有半分強調地域的意思,即便是在拉薩,我也遭遇過相似的感受。
那亦是一個下午,我原本輕鬆地走在圓形的帕廓街上(帕廓街和琉璃廠有多少不同呢?當然,它們都無一例外地具有十分強烈的戲劇感,足以讓人暫時地脫離現實,沉浸在一種難以細說的暈眩之中。然而,逐漸地,你會看見,無論如何,帕廓街的指向始終都如同一幅常轉不止的法輪,或者說,大法輪套小法輪,一圈復一圈),信手翻看著古玩攤上銹跡斑駁、真假難辨卻別具一格的器皿,往身上比試著曳地的藏式綢緞長裙或尼泊爾棉布小背心,忽然,一陣異常兇猛的大風裹脅著遮天蔽日的灰塵,猶如一個張牙舞爪的魔鬼尖嘯著一掠而過,頃刻間,先前熙熙攘攘的鬧市如鳥獸散,一下子只剩下三五個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的人了,一串斷了線的紅珊瑚念珠散落一地,但誰也顧不得將之拾起。
我怔怔地站著,攤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心底裡湧起莫大的幻滅。
這時候,我無意瞥見一個模樣瘦小的女人正匆匆地從不遠處一幢絳紅色的房子前閃過,一身長途跋涉的朝聖者的裝束分明,更醒目的是那一個在她的手中飛快地轉動著的碩大的、銀光爍爍的嘛尼輪!
嘛尼輪由左至右,旋轉得是那般地快,似乎要脫離她的掌握,又似乎要攜帶著她奔向某個不可言喻的美好之所在。我頓時平靜下來,注視她遠去的背影如同注視自己的親人,注視那幢絳紅色的房子如同注視自己的家。
* 2009-10-10
* 旺报专栏
被驅逐的邊緣作家荷塔慕勒
回复删除陳玉慧2009/10/13 06:17:30
瑞典諾貝爾文學獎委員會今天公佈得主名單是荷塔慕勒時,一時之前,德國境內可說人人都在追問這個名字,絕大多數的人根本不知道荷塔.慕勒是誰?是何許人物?一言九鼎的德語文壇祭酒海尼基甚至拒絕對媒體評論他對穆勒作品的看法,但是明眼人知道,海尼基壓根沒讀過穆勒的書。
其實慕勒也並非這麼沒沒無名,她得過無數的文學獎,下週法蘭克福書展將頒發的德國書獎熱門人選也是她,只是德國作家太多了,沒人料到她會勝選。
荷塔出生於東歐羅馬尼亞的一個德語家庭,德裔在當地本來便是少數民族,在加上共產極權的統治,使得她的青少年經驗充滿陰影和苦痛,一九八七年,為了逃避秘密警察的控制,荷塔與前夫逃往德國,並定居柏林。
慕勒的一生經歷過於奇特,即邊緣又少數,且被壓迫和驅逐,「她真的有故事要說,」而且不是普通的故事,她的文字充滿詩性和戲劇張力,能把個人的悲劇與社會時代緊密結合。
她幾年前為了抗議西德國際筆會和東德國際筆會合併,退出筆會,最近才自嘲,「別人都在慶祝圍牆倒蹋廿年,我卻還在寫我當年逃離鐵幕的故事。」
慕勒的文字風格獨具,「任何懂德國文學的人,只要懂半頁她的書,便會立刻知道是她寫的。」她從小在少數民族情結中長大,不但處於德國社會邊緣,更處於德語文學之邊緣,且不但是邊緣者,還是被驅逐者,這些少有的經驗使她與眾不同,也使她的作品與德國現代文學大為不同。
「我的德語是社會主義化的德語,也是羅馬尼亞語化的德語,」雖然慕勒十五歲才開始學羅馬尼亞文,但是共產主義社會的生存經驗提供她對歷史和個人主義的深刻思索。
先是被壓迫,隨後長年過著流放生活,使她的書寫帶有德語作家所沒有的悲傷,及對殘酷過往的畏懼,「我長久習於沉默,習於貯藏語言和文字,當我開口說話或動筆,用字遣詞因此便與他人不同。」另外,或許出身共產社會的關係,評論界看到慕勒寫作總將自身置於最微不足道的境界之中,僅僅這點,就能令讀者震驚。
她曾得到德國文學獎中算極重要的克萊斯文學獎,頒獎的評語是「極悍的作家,極強的人,」而諾貝爾文學獎委員會則說,她「以詩意語言描繪無家者的風景」,無論她是失家或無家,文學早已是她的家園,文學是像她這樣失家者的唯一線索和地圖。
胡佳等4人荣获2009年度美国《人权观察》“海尔曼人权奖”
回复删除2009-10-12
胡佳和师涛等4名中国作家和人权活动人士荣获2009年度美国《人权观察》颁发的“海尔曼人权奖”。自由亚洲电台记者高山采访报道
总部设在美国纽约的人权观察星期一公布了本年度海尔曼-哈米特人权奖,一共有19个国家的37名作家获得这一奖项,其中包括中国的胡佳,师涛,唯色和亚森等4名作家。海尔曼为美国著名剧作家,此奖根据其遗嘱设立,主要颁发给因为政治原因受迫害而生活有困难的作家。中国的获奖的四位作家只有北京的藏族作家唯色没有被关押,记者接通了她的电话。
“因为像师涛以前也读过他的诗歌,像亚森我也读过他的小说,像胡佳也读过他很多为中国的人权做过的这些事情,他做的呼吁这些都比较了解。他们实际上都是因为言论,因为言论而受到了这样的惩罚,而且这种惩罚是非常不公正的。”
唯色说,2004年在六四事件15周年前夕,作家师涛向海外的中文网站发送了有关六四事件的中国中宣部内部文件摘要,邮件是由雅虎电子邮箱发出,由于中共当局严密监控网络邮件进出,其间向雅虎公司索求师涛邮箱内信件。雅虎屈从压力,向中共提供了师涛电子邮箱文件,师涛因此被指控“泄露国家机密”遭到逮捕。并被判处10年徒刑。而胡佳也是被中国政府监禁的著名人权活动人士。
“实际上显示了这个国家言论是不自由的,因为如果言论不符合当局心意的话, 就会被监禁、被判刑。但像我的情况跟他们有点不一样,因为我还是在监禁之外嘛。”
唯色说,新疆维族异议作家亚森几年前因发表散文式寓言《野鸽子》,表达对自由的向往而被指控涉嫌分裂活动:“他就是因为写了一篇小说叫《野鸽子》,然后被判了十年。现在应该还在监狱里面服刑,但是也不知道他现在近况如何,身体怎么样,因为也有说法说也许已经不在人世,这些都不知道。从我自己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些年中国有好些作家、人权工作者获得这个奖项。对于在中国这样一个言论不自由,人权状况其实很糟糕的这样一个国家,对于这样一个环境下生活的人们,对于在这样一个环境下还坚持发出声音的很多人士是一个非常大的鼓舞。”
广州的维权律师唐荆陵说,他为胡佳等作家获得海尔曼奖感到高兴:“胡佳和师涛他们是在他们的写作当中一直为中国的人权呼吁的,他们并且因此付出了很重大的个人代价,像师涛被判处很高的徒刑, 他是长达十年嘛,然后胡佳也是有四年的徒刑,他们自己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在他们的写作当中,他们都是很直接地面对中国存在的人权方面的问题。我认为他们得这个奖是实至名归的。”
唐荆陵说,唯色女士的作品反映了西藏的现实情况,敢于说真话:“维色女士我也是知道的,她是王力雄先生的太太。她一直为藏族地区, 为了藏民族的人权以及其他地区的人权,像中国大陆的其他的少数民族地区的人权事宜,她都在发出她的呼吁。我认为她得奖也是实至名归, 虽然她本人并没有被囚禁, 但是我想这个奖项并不仅仅是为了奖励那些勇敢的行为,它同时也奖励那些同时持续不断地努力。”
接受采访的两位人士都呼吁中国政府立即释放目前仍被监禁的中国作家胡佳,师涛和维族作家亚森。
藏族女作家唯色受到严密监视无法赴德参加书展
回复删除中国是本届法兰克福书展的主宾国。中国方面特地翻译了117部书籍参展,其中没有唯色的作品。唯色是一位藏族女作家。她的作品由于对中国政府的批评态度而被禁,网页遭到封锁,而本人也受到严密的监视。她得不到护照,因而也不能亲自参加法兰克福书展。但她通过台湾出版社出版的书籍还是会出现在书展上。
跟作家唯色女士的碰头地点选择在北京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里。北京秋天气温还很高,咖啡店里的空调机发出嗡嗡的声音。唯色很难在自己的家里接受访谈。她的电话受到监听,行动受到监视,因为她在中国政府的眼里是个危险分子。唯色是藏族人,她的书籍和文章都是通过网络发表的。她的作品描述了文化大革命对藏族文化的破坏,揭露了藏族人在经济和职业方面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唯色的作品具有批评性,冲击了禁区。她称,她从写第一本书开始,以后所有作品都遭到禁止:"我没有想到我这本书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从中国政府的角度来讲我犯了很严重的政治错误。因为我没有把达赖喇嘛看成是分裂分子,他们让我做自我批评。但我说,我是佛教徒,又不是共产党员。"
唯色因此丢掉了报社的工作。为了防止唯色离开中国,她得不到出国的护照。尽管如此,唯色并没有被中国的安全部门吓倒。唯色的体恤衫上印着西藏英文写法"Tibet"的字样及布达拉宫的图案,甚至还有达赖喇嘛的肖像。而达赖喇嘛的肖像在中国也受禁止。尽管失掉工作,唯色仍坚持写作。她最新的一本书有关去年拉萨骚乱事件。唯色要求政府多做解释工作,少些压制措施:"西藏事件已经发生一年多了,而中国政府并没有丝毫改变其立场。西藏还是有许多军警。说是没有军事管制,实际上还是采取军事管制的办法。"
批评政府的文章与书籍在中国是没有机会发表的。唯色说:"因为我的书在中国出不了,我的书都是在台湾和香港出的。我的书写完了就通过电子信发过去。如果图片多的话我就制成光盘托人带过去。"
唯色找到了躲避监控的方法。在过去的几年中,不少持不同政见者遭到逮捕或者受到恐吓。唯色称,如果有一天国安部的人站在她门口的话,她不会感到意外:"这个国家在政治上的专制是很严重的,甚至超过了前几年。对持不同政见者的打压很残酷。有不同意见的人生活在这个国家中如履薄冰,很紧张。"
今年四十出头的唯色由于丈夫王力雄的原因选择了北京作为她的流亡地。她丈夫也是作家,作品在中国也受到禁止。但这对作家夫妇仍旧坚持写作。唯色表示,他们没什么太多可失去的了:"不让我们出书对我们作家来说是个很大的惩罚。我的书在西藏很受欢迎,但人们在西藏买不着。只能冒很大风险从外面带。这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就受到很大的限制。人们在中国听不到我的声音。"
作者:ard/王雪丁
责编:谢菲
当今,铁鸟在飞,铁马在跑,红脸藏人在世界各地落脚生根,而佛教,尤其是藏传密宗宛如阳光开启着西方高智商人们的开悟心莲。每一个佛弟子都知道,有幸生在佛国,有幸觐见大师,有幸虔诚信教,实乃难得,唯有无数世代修善积德,方可征此善果。每当我看见西人从大师菩萨谛听佛法,在大师的教导下修行悟道时,不由想起我们的邻居汉人,多么愚昧,分不清善恶;多么野蛮,把众生当成美餐;多么落后,把皇权统治的奴性还深藏在心底。从地缘上讲,汉人比西人更方便学习佛法,但从因果轮回业力的角度来说,是否在证实汉人的善业已尽了?我有些沮丧,但法王达赖喇嘛给王立雄先生颁发真理之光奖,并赞誉王先生这身装束侵透了几千年的汉文化时,我也仔细打量了一下,稍显褪色的这件皱皱巴巴的衣服在诉说着它曾经的沧桑和苦痛,但质地柔软色彩温和的一面在展示着它曾拥有的仁慈和谦卑,我有些感叹,在遭受了60年红色飓风后的今天,还有多少人像王先生那样敢拾起曾经拥有过的那身装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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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删除图吉且!楼上的博巴!也希望有一天认识你!
回复删除再图吉且楼上的楼上。写得真好!
只是王力雄的中式上衣其实是崭新的亚麻的,是我特意买的,我在华盛顿的阿佳还亲自熨烫过,可是亚麻的易皱,结果还是皱巴巴了,让我很是沮丧。。。
对不起,楼上用藏文给我留言的博巴,因操作失误,不慎把你的留言给删除了,特别内疚,还望见谅。真遗憾。。。。。
回复删除阿佳拉 我是一名印度的藏族,创办一藏汉杂志《时变》,我们很想采访您一下,能否留下联系方式?
回复删除扎西德勒
浏览唯色的博客是我每天必做的功课,谢谢唯色.
回复删除《时变》的博巴,你可以留下你的信箱,我能在博客后台看到。
回复删除我真是搞不懂。。。不晓得该相信那一方。以前在国内听说达赖是坏蛋,但到了美国又读了这“坏蛋” 关于爱人之类的文章。。。 感到很困惑。。。。 很多西方人说共产党是坏蛋, 但是呢,我以前生活的周围也有善良的共产党人。。 其实,我觉得, 每个民族和宗教信仰中都有善良的人 也有不善良的人。大家要相互尊重和理解, 要有一颗善良的心这样很多问题就解决了。我希望西藏自由,但我又接受不了自己祖国被分裂。。so confusing~
回复删除以眼还眼,世界只会更盲目。
回复删除原文:An eye for an eye ends up only making the whole world blind.
印度圣雄甘地